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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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让我跟祂独处。”
“为什么，它不过是个怪物，你为什么——曲薄月！”宋知许看起来被我的平静和指控激怒了，我怀疑我的手腕会被他捏碎。可我比他还愤怒，以至于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小雪在观察室发出愤怒的尖啸，撞在观察室上，却始终无法突破大功率兆波。
“不为什么，你也在欺骗我，不是吗？”我说。
“所以你对它说你恨它只是在试探我，试探我是不是在监视你们的对话？！”宋知许目眦欲裂。
我没有说话，只冲小雪安慰地笑了笑。
是我太急了，我以为宋知许很在意这一点，如果有监控，在我说出口的刹那就会阻止我，可他没有。
“你觉得我在欺骗你？曲薄月，你永远看不到我的真心对吗！”宋知许捏住我的下巴，不让我看向小雪。
他看起来比计划失败的我还要像个伤心欲绝的败犬。
“真心？”我笑起来。
“你是说你欺骗我利用我，都是出自你的‘真心’？”
宋知许扭曲的表情忽然定格。
他的腮帮鼓动一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用力，疼惜地揉了揉我红肿的手腕：“对不起薄月，我太激动了……是不是它又在蛊惑你？我知道它有这个能力……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末日是真的对不对？”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需要小雪‘自愿’，所以你们放任祂——不，你们诱导祂，甚至帮助祂带走了我，然后再用我来威胁祂……你们是不是一直在监视祂的成长？”
“薄月，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末日的事。”我一字一顿地说。
哪怕是走投无路去看心理医生，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梦见了世界末日”。我说的是“我梦见了很多黑漆漆的怪物”。
宋知许从哪里知道小雪用“世界末日”欺骗我？
“你有另一个信息来源。”
联系资料里素材013的来源和梦中的末日景象，大概率和新生命前置的跨越计划有关。
宋知许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恼，很快隐没。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我不明白，骗我有什么好处？让我以为一切都是祂的蛊惑对你有什么——”
“它就是蛊惑了你！”
宋知许高声道，又骤然放柔，“你看，它那样对你，你知道末日是真的，你还想放走它——这都是出于它的蛊惑。没关系，等我找出破解拟态的方法……”
“祂没有欺骗我，我也没有办法强迫祂为我们献出生命，至于失去的东西忘了就忘了，我没有那么在乎。”我说，“我为什么不能放走祂？”
宋知许脸上的笑容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像面具般片片脱落：“你疯了，薄月。”
我摇头：“我很理智。”
“所以你为什么骗我？”我追问。
出于某种预感，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能帮助我救出小雪。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只是……”
“只是阴沟里的渔翁想趁乱抓住落下来的月亮。”
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绿马尾讥讽地从一扇门里推出来：“可惜月亮永远是月亮，没有人能够愚弄月亮，这本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只不过总有人心存侥幸。”
“至于诱导这个怪物……你太高看他了，它虽然跟我们一样卑劣，却比我们聪明、有行动力得多，他只是以为自己能窃取果实，对不对？宋——”
“小心！”
我的提醒尚未落地，绿马尾接下来的话就变成了痛苦的嘶嘶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知许，捂着喉咙向后踉跄一步，血源源不断从指缝里奔腾而下，在地上汇成湖泊。
“滴答。滴答。”
宋知许没去管那把没入绿马尾喉管的小型解剖刀，在他肩上轻轻一推。
绿马尾像一张多米诺骨牌一样轻飘飘倒下去，鲜艳的绿色被血液浸湿，成为一种黯淡而古怪的色泽。
我退后一步。
宋知许疯了。
我该跑的……跑到哪里去？小雪还在这里，哪怕末日在即——可是小雪还在这里！
“薄……薄……”
我猛然向绿马尾看过去，后者哽咽着，抽搐着，试图发出最后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长久的对视。他的眼睛很美，就像那只卡通橙子抱枕肚子里的宝石挂坠，边上塞着一张发皱的纸条，上面写着[别相信他]。
他胸口的钥匙扣滑落，是个小小的龙钩。
原来那组手办是送给他的。
“滴答。滴答。”
绿马尾没有把话说完。
他死去了。
凶手却只是平淡地瞥了眼不断扭曲变换形态试图突破兆波控制的小雪，抽了张纸巾擦手。
宋知许用蛇一样温柔的语气说：“薄月，别担心，我会把他喂给它，保证它的体力。”
我嘴唇颤抖：“你不怕别人发现——”
“都是013干的，我怕什么？”宋知许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从这点上看，我和你不是一样的吗？”
“咕唧。咕唧。”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景中血液滴落的声音变了。
我无暇顾及，面对逼近的宋知许一步步后退。
“来，薄月，我带你出去，接下来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他语气诱哄而癫狂，似乎极为享受这种狩猎的感觉。
“你想干什么？”
“我不会伤害你，”宋知许又向前一步，“我只是爱你，想跟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你看，”他摊开手，“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和你。”
“接下来和你一起生一起死的都会是我，只有我。”
“可，可以。”我宛如抓住救命稻草，“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活着，可你把小雪关在这里，到时候大家只会一起死，你放祂……”
“我们检测到那里有微弱的反物质响应。”宋知许示意观察室的右上角，“说明到时候那里会出现伤口，那会瞬间摧毁兆波场，那时它就自由了。”
“它可以选择拯救这个世界，也可以放任这个世界被毁灭。”
“你觉得它会怎么选？”宋知许笑着问。
我忍无可忍打了他一巴掌，被一把攥住手腕。
“薄月，你现在脾气变坏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宋知许舔了下嘴角，拖着我往外走。
不，不能离开，捅破一切后我没有其他筹码了，小雪，小雪还——
我胡乱向后摸索，抓到一支笔，用力向宋知许扎去，趁他躲闪时立刻扑向兆波开关。
“曲薄月！”宋知许大怒，从口袋抽出一支针剂向我颈侧扎来。
我感觉到针尖的凉意。
我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开关！
“咕唧。”
时间无限拉长。
“咔嚓。”
什么东西碎裂了。
“啵。”
触手极速从宋知许张开的嘴中涌出，撑裂他的皮肤，如花朵般盛开，吞噬了这颗惊怒的头颅。
人体宛如流沙坍缩，干瘪下去的衣物被另一种存在填满，支撑。
我后退一步。
小雪抬起手，皮肤苍白如新雪。
“别怕，薄月。”祂说。
“薄月，你爱我吗？”祂问。
……
我爱小雪吗？
在翻阅“曲薄月”的过去时，我再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曲薄月”或许会因为失去一切而憎恨实验体013。但扪心自问，我并没有因此憎恨小雪。
也许因为是他导致了小雪——实验体013的诞生，资料里的“曲薄月”对小雪简直“温柔”得不像个研究员。宋知许觉得小雪恩将仇报，我只觉得一切有迹可循。
就像我爱上小雪，实验体013爱上“曲薄月”也是一种必然。
祂没有别的选择。在经历一切之后，祂只能爱上“曲薄月”，而爱上后祂也只有一个选择。
因为“曲薄月”的完美恰恰说明他不爱祂，且永远不会爱上实验体013。
那是祂得到“曲薄月”的唯一方法。
对我来说，得知自己曾经拥有付出一切的事业，我感到恍然和欣慰，却又陌生。
我熟悉的是另一种生活。
是乏味的产线，机台，大可。
……是小雪。
于是我意识到小雪得逞了。
祂成功得到了曲薄月的爱。
像爱一个宠物，一个孩子，一个爱人。
我像爱一个怪物一样爱祂。
所以得知末日是骗局时我甚至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笃定地觉得……小雪会为了这个世界而死。
准确地说，如果有那么一天，祂是为了我。
我对此感到痛苦和甜蜜。
当这只是个假设，甜蜜比痛苦更多。
然而这不是。
小雪的异世界反物质对应体会在时空针失效刹那通过跨越计划割出的伤口降临到我们的世界，从此这个世界不再会有正物质得以生存，只有小雪会是唯一的例外。
小雪是经由“曲薄月”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可能诞生的奇迹。
想要这个世界幸存下来，小雪必须用祂自己去湮灭那些对应体。
我期望祂那样做，又期望祂不那样做。
所以我该如何回答祂？
小雪可以突破兆波控制却没有，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最终还是没给祂答案。
……
接下来我和小雪没有离开玛雅实验室。
如宋知许所说，这里已经被清空，没有人有权限进来，我不打算把最后的时光用在避开警察上。
我和小雪故地重游，回顾了“曲薄月”和实验体013的生活。
我没有问小雪的打算，祂也没有问我的。
时间平静地流泻，梦里的时间点终于即将来临。
我们回到小雪诞生的地方。
1分钟。
“我……”我开口，又因为堵在嗓子眼的肿块陷入沉默。
59秒。
小雪依旧是人形，祂捧住我的脸。
“薄月。”祂唤。
我移开视线。
“无论如何，”我轻轻地说，“很高兴最后的日子和你一起度过。”
为什么要执着我爱不爱你呢？
我该爱你吗？
30秒。
“薄月好狡猾。”小雪抱怨，冲我倾身，“不过……”
29，28……
触碰到祂冰凉嘴唇的刹那，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迅速流失，记忆蜂拥而至。
我在记忆的冲刷下微微晕眩，小雪抱住我，和那些东西融为一体。
我看不到的地方，同样的存在从我待过的办公室、公司大楼、出租屋蜿蜒而下，大可双眼失焦。
5，4……
没来由的预感擒住我，我抓住小雪：“我……”
我没有说爱你，你为什么——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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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针落到终点的刹那，黑色的漩涡骤然在钟的左侧绽开，深色的怪物迫不及待从中挤出，周围哪怕是空气都扭曲着湮灭。
而比它的动作更快的，是骤然碎裂的小雪。
“薄月。”
留在原地的喉骨拟态发出声音。
祂学人类语言学的很认真，发音从来很标准。
“我爱你。”
祂说。然后向漩涡撞过去。
这次没有永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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