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传说》森染晓岸

24、3（3）回忆的碎片

　　回忆。
　　回忆总让我恍惚，总是让我忍不住回望。
　　我想这里的欢乐不属于我，我需要一点点个人的空间，给陈染留了个条，独自走出了大门。外面飘着细雪，轻轻擦过脸庞，北方大雪皑皑，天地一片苍茫的景色已经成为了过去，遗憾瞬间在心底迸发，出租车司机冲我打着喇叭，呼唤我上车，我看了看表，似乎还能赶上晚班车，我朝着公交车站走去，出租司机摇开车窗冲我大声地喊到：“下雪了，我准备收工了，你要走我就拉上你。”我冲他摇摇头，他很意外，“一会车就不好坐了。”试图劝说我，看见我眼中的坚决，也只能熄灭了手中的烟蒂，摇摇头，掉头而去。还好，我赶上了末班车，上去时竟然只有我一个，票员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沉浸在车内的黑暗中，象个隐形人，此刻我是如此的贴近于自己，我承认自己作了一件很蠢的事，当岁月以我不能掌控的速度掠过我的生命时，我确依然幼稚的想摆脱它的牵引。路很长，我停留在这里，也许前方的景致更为精彩，可是它不是我需要的，我固执的保持着自己，也许不算好，但另我很安心。公交车扔下一身疲惫的我，吃力地摇着笨重的身躯走了。我不想想任何事情，倒头便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对自己说。
　　原本以为陈染他们肯定会玩通宵，早上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陈染在蒙头大睡，看样今天她是准备晚去了，干脆也不打搅她，给她留了早点正要开门出去，却被陈染叫住，她睡眼惺忪地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昨天服务生给你的。”
　　“给我的？”我诧异地向陈染确认，而她点了个头，又倒在了床上。翻开纸条，一个向日葵图案映入了我的眼帘，我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那个图案和巷口的图案一模一样，是至晓，这绝对是至晓，我的手有点颤抖。
　　她怎么给你说的？我忍不住晃着陈染问。
　　“她说是你对面的一个客人临走前交给你的。“陈染在被窝里疲惫地说。
　　“是他吗？”我在脑海里回想着那个叫曾烈的身影，试图和至晓对上号，可是却是一团乱麻。
　　“昨天我怎么不知道你对面有人？”陈染突然坐了起来问我。
　　“陈染，知道曾烈的地址吗？”我打断她的问话。
　　“曾烈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这个人，廖莎，你确定我认识这个人吗？。”陈染看样昨天喝酒了，此时思维严重混乱，徒劳地摆出无奈的表情。
　　估计陈染确实不认识，突然想到陆文，我借过陈染的手机立刻联系陆文，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听到陆文懒洋洋的声音，看样和陈染一样这个点了还在梦会周公。“陈染，你什么时候学会早起了？今天就饶了我吧，别这样残忍地考验我。”陆文略带哭腔控诉着陈染。
　　“陆文，我是廖莎，陈染正在和她的偶像李察.基尔梦中相会，哪有功夫考验你，是我想问你曾烈的地址。”
　　“曾烈？你怎么会问他的电话？”陆文吃惊地问我。
　　我沉默，陆文似乎也认为自己很唐突，赶忙告诉我：“他家地址不知道，他就在市二环中国银行旁边的四方贸易公司销售部工作，你应该知道，电视里老作广告的那个，你可以到那里找他，如果你不急的话，等一会我找人给你问问。”
　　“哦，我知道那儿，我自己去就行了，陆文，大早晨把你揪起来，真不好意思。”我冲电话那端的陆文道歉。
　　“廖莎，可别跟我说这话，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陆文挺热心的回答，看陈染还有话和陆文说，我连忙把电话给了陈染。看样，这两位又要煲电话粥了，我关上门，飞奔出去。
　　四方贸易对我来说除了在电视中看到的广告外，其他的了解也仅于铺天盖地的报刊宣传，另外今天听公车上一些人议论说是南方人出资兴建，涉足了很多领域，加上地方政府的支持，正如日中天。这个城市的商业楼房都不是很高，矮墩墩的伫立在那里，风格也十分雷同，而四方贸易却比周围的建筑高很多，建筑物的顶部是砖红色的几何图案，主体是明快的蓝色，一侧排着四方贸易几个金色大字，显得比其他商业楼气派许多，当很多大型公司选择落户CBD时，四方贸易这样的大公司倒很特别，独立在不大繁华的立井街。我在这幢庞然大物面前徘徊，几次想抬脚进去，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看看表才9点37分，上班的高峰期刚过，这个点应该是公司员工最敬业的时候。保安见我来来回回，不时的朝这边打量，这更让我觉得有些尴尬，这样去见他实在是太冒失了，他已经成为我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我们象几米《向左走向右走》中的主人公，呼吸着这个城市的空气，有着某种相同的记忆，却始终连一句“嘿，你好吗？”的话也无从传递。也许这才是人生的原貌，有着淡淡的忧伤，朴实无华。想想也许是自己太苛求了。其实我们没有任何会面的理由，只因为曾经年少时一起学过几天画，或者曾经当了几天高中同学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并不是很多人象我一样喜欢记忆，再说万一不是至晓呢？谁能保证那个葵花图案是至晓的专利呢？我冲自己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向单位请了假，在这个幽静的下午，记忆象潮汐，迂回起伏，模糊了我的思想，化为一场风暴吹卷着我眼眸深处一向平静的湖水，最后会聚成一个男孩的背影，仿佛如昨天，却又在今天。我应该为自己做些什么，我需要向那个背影表达些什么，于是我将那个画有向日葵图案的字条寄给了四方贸易那个叫曾烈的人，没有署名，没有地址，我依然喜欢席慕容的诗，我把它配在向日葵的旁边，名字是《雨中的了悟》
　　雨中的了悟
　　如果雨之後还要雨
　　如果忧伤之後仍是忧伤
　　请让我从容面对这别离之後的别离
　　微笑地继续去寻找
　　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你
　　“你快乐吗？”我在纸的背面写了醒目的几个大字，然后将它投递了出去。晚上当陈染以她丰富的想象力来揣度我的异常举动时，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廖莎呀，廖莎，你怎么能寄那样的信笺呢，你根本不能肯定那是至晓，更何况自尊心对你来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如果你这样容易的记住了一个人，而面临的却有可能是可卑的遗忘，你该怎样面对自己呢？你写了封多么暧昧不清的信呀，那个男孩子只是生命中一个和你很投缘的朋友，为什么要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呢？为什么要选择《雨中的了悟》，你的了悟应该是让一切回归原位，而不是什么继续寻找。那份美丽是应该留在过去的，成人世界中逗留的童话总是要破灭的。
　　我告诉陈染我又做了件蠢事，而且这段时间我做了许多蠢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陈染听着我的感慨，眼睛咕噜咕噜地飞转，象摇奖箱里旋转的双色球，就等着大奖诞生了，可惜的是我手气并不好，她只能是望眼欲穿，空悲切了，最后软磨硬泡失败后，她只从口中蹦出了“芳心大动”四个字，然后就冲我神秘地笑个不停。这更让我懊悔不已，而陈染据此也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靠在我肩上傻笑个没完，我赶忙把这个疯子请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