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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张霄的学生们 ...

  •   “辛苦众位了!”我拱手向“我”的学生们致意。“今日中元,本来我做东道主的应该亲自招呼,可是接了皇亲,反而让我的学生们代为照顾。实在不好意思!”眼瞅着火烧般的霞光透过层层檐柱窗棱晕上重重人影,我的心也开始火烧火燎的急了起来!
      御赐的月下美人图被荥阳王醉酒间无意给毁了,而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要谢客翻席坐家宴!到时候贵君一放赏,流烟一展玉轴,好么,那什么律条可着劲儿的往我身上试了就!你说这张霄什么人那!啊?本来类似的这种案件顶多是个流放,她硬给定了杀头!合着前脚定是为了我这个后脚是怎么的?虽说,皇帝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随便一个降职罚俸我也受不了啊?每天就那几个钱的零花,眼看就要入冬了,再一罚,没了街边的热乎紫豆粥,大清早的早朝,我就横那儿了?
      “这是学生应该的!”站在最前面的韩筱我是认识的,但见她从容大方的抬手行了个礼,道。“老师操劳国事为要,这等身边小事,就让学生们来料理吧。”
      跟着旁边有个眉目严肃,唇促颌长,穿黑底玉色云雁纹的女子垂手恭谨回道“学生们也算是历练了一回,礼上有不到的还望老师教导!”一看便知是个学究啊!我不由失笑。历练?在酒桌上历练什么?酒量吗?
      “我师吩咐,生堪当驱使!”后头还来一咬文嚼字的!
      “我出人头地俱是老师的栽培,尚不能回报万一!老师这话学生惭愧了!”竟然还有现实派的!
      叽里咕噜勾圈叉。
      “……”
      忍住!这里是大尧,不是21世纪!这里是张霄的家,不是中学教室!这里是中元酒宴,不是上课测验!
      抽搐的唇角,我平端右手,掌心向上一挥示意她们安静!眼角余光瞥了瞥两边的木案,但见杯盏洁净,盆鼎盈则,竟然是翻了席!
      不会她们一走就要家宴了吧?!怎么那么快?现在还是下午!那幅美人图怎么办?根本来不及挽救!
      脑筋飞快的转动,但还是毫无办法!无可奈何的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们盘话——现在留一刻是一刻,没准谁就给我个机会逮着了呢?
      且慢!人堆里好像少了几个?“刘大人且不论,邵大人金大人她们呢?”不辞而别?不对呀?别人就算了,这金令曹可是我学生的姐姐,还是我的下属,怎么会悄没声儿的就走了?
      人堆动了动,半晌挤出金衣云来,尚算年幼的身子被夹的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拱手道“家姐和诸位大人赶晚宴回家团圆了,是学生们送的。如今刚翻了席,该学生们贺老师了!”
      哦,翻席给老师敬酒!师生茶话会啊,恩……不对?!这么说,我看着眼前重重叠叠,黑压压一片不断晃动的人影,难道,剩下的这么多人全是我的学生?!
      “恩师在上,学生拜揖!”
      瞬间袍衫相擦之声窸窣不绝于耳,接着地震似的震颤让脚下顿感绵软难立!
      我手边没有镜子水盆,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我清楚自己脸上一定青紫交加!抄着袖子,两手死死捏了一把胳膊!轻轻吸了一口气,咬牙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天!我竟然被一群幼女少女妇女拜拜了!是的,幼女!我分明看见后面靠左的位置跪了个垂髫小童!
      左右看看府里的丫头们,执了酒壶默不作声的各选一个案桌站定。看来是要等拜拜完了为这些学生们斟酒!
      定了定神,想着张霄的诗文口气,勉强应了一句。“不必拘礼,今日中元!”伸手将最近的韩筱拉了起来。“难得师生聚会一堂,就是家常私宴,礼多则怠乎情。都起来吧!”
      各个答应了一声,拱手入座。韩筱推我上座,转手捧过酒盏躬身递给我。“学生韩筱,谢老师教诲,祝老师福寿千秋……”后面我暂时性耳聋,自动忽略!瞪着那一两多的醇酒,我真想把这个韩筱一个大脚开出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刚和荥阳王喝了个半醉,这会她又灌来了!看着后面蠢蠢欲动的敬酒大军,我今儿横竖是栽在你这丫头手里了!上回也是没事儿煽动的皇帝大晚上找我算账,合着干什么都是你打头啊你!得了!明儿要是被人怀疑了身份,我拖人垫背也是你打头!
      想到这,心下好受了许多。便强装微笑接过那盏酒,低头慢慢的将酒盏凑近嘴唇。又一忖度,不行,绝对不能喝!这么多人,一人一两,十个人就是一斤,完了我得喝多少斤?海量也不带这么灌得哈!更要命的是我这个酒品,越醉越喝呀我这!可我又没带个棉花包,大尧也没有漱盂——不然方才我就吐不到地上了!再说了,这木案下头就四个曲木雕花腿儿,使了什么诈虽然有袖子遮掩,也迟早要露出来?迟早,迟早……对了!我唇角微微一扬,是了!
      张嘴就将酒吸了个罄尽!怎么没想到呢?像这样的酒,年年过节张霄肯定都要接好几回!可是若张霄真的结结实实的喝了下去,凭她那点酒量早就酒精中毒挂点了!定是这酒有喝的有不喝的!我只冷眼看着,喝不喝横竖都有个老例在那里,她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
      如此想着,果真,下一个是礼部中常乔均微和风兮,跟着便是刑部令曹朝袖菡带着同是令曹的几个女子。两批人,两盏酒下肚!又喝了六七盏,后面的已经不递了,只是朝我走了个程式捧着酒也就归座了。不过,越是往后喝越是心惊!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荥阳王左相连皇帝都对张霄另眼相待了!
      张霄凭着她的满腹才学,竟然收了这么多贵族士林的族人甚至是直接继承人!
      这大尧虽是礼部举试选官,可是有资格参加举试的,也只有那些贵族的后裔们!老百姓和贵族根本不通婚,导致管理权牢牢的把握在这些贵族的手中!大尧贵族除了皇族,就是公族和士族。皇族嫡系里自然第一登位做皇帝,封王,除此之外的庶出公主甚至连公主名号都没有的小姐们得宠的可以获得一份“禄田”,既皇庄,来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得宠,便可以参加礼部举试,凭自己的刻苦学习然后出仕来过日子。再有,就是公族与士族的嫡系小姐们,除了女承母业直接出仕,剩下的也就是举试来获得国家官职!很多旁系庶出又得不到官职的贵族,经过几代以后便沦为了普通百姓。
      她们敬酒照例自报名姓,大尧的六大公族澹台氏、韩氏、风氏、舒氏、张氏和朝氏中竟然有四大公族的嫡系庶出小姐在张霄名下学习并成功出仕!其余俱是士族中的嫡系继承人,末后才走上来的是那幼女单独奉酒一卮,亲自递到我手上,口称“学生萧少莘恭奉老师。”
      皇族萧氏!听名字排行不同于皇帝那一辈,下一辈也不是…前一任皇帝封了两个王,记得好像…有个叫萧少湉!
      竟然是皇帝的上一辈!如此,张霄为人是礼不可废。对方是个皇族,虽然拜了门下做学生,但论辈分比皇帝还高,可又偏是旁系!想了想,看这女童言语之中露着皇族的骄傲,奉酒亦不屈身,昂胸挺首。再细一想,方才拜拜这女童也是半跪,于是心下了然。便挺胸敛神正跪于座,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女童复接回玉盏,递给她旁边的丫头转首回座了。
      趁女童转身,我摸了摸鼻子。好么,一身冷汗!这张霄的本事着实不小!竟收得这么多贵族学生!现在想来,皇帝和荥阳王都有意拉拢我也说的通了。我看着眼前这些学生,一潮大浪啊!虽然她们中间现在官职最大的是礼部尚书韩筱,可几乎拿到了整个大尧三分之一还多的官职!没有拿到官职的,数个都是家族直接继承人,只等其掌管家族的母亲一死,便可以上位!可以想象,无论是皇帝还是荥阳王,只要拥有并掌控了这股力量,对对方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并且她们只能拉拢不能剪除!一旦要剪除,等待她们的,就是一个足以动摇社稷的权利真空!不,不止有这些!张霄所著,当年呈给前皇帝的那一部《礼柬》,就文学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可是从政治上看,它却束缚了人民的思想,近乎完美的强化了中央集权。其宣传的那一套忠君的理论,将皇帝的独裁统治从前朝的标准又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免屏蔽)潮!
      难怪张霄十二岁就被破格封为礼部尚书!对皇帝们来说,像《礼柬》这样的著作等于是帮她们打下了一个偌大的精神社稷,使不费吹灰之力消弭百姓们对于不合理剥削的抵抗意识成为可能。更有利于她们稳坐江山,驱使天下万物独为皇帝一人消遣!
      多么可怕的力量!人最宝贵的,就是自由。可是,当人们□□被苛政重赋紧紧的绑在了小小一方土地上的时候,自由的灵魂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依托。现在,精神的自由也不被当权者允许,他们还有什么呢?美好的近乎虚无缥缈的幻想?还是根本无法抓到手的希望?
      底下的贵族学生们在推杯换盏,或高谈阔论,或遥溯古今。你臻首浅唱,我必仰面高歌。总归算阿谀奉承,只是隐晦优雅了许多!
      举盏向后面三个学生微笑示意,斟饮时眼角余光看到三白从帘后走了过来。
      附耳道“太太,才刚菲烟送了那卖冰的梅姑娘出府,远远的看见荥阳王的卫官带着板舆奔我们府来了!她在门口候着支应,教我来回太太一声,顺便就传进内堂。”
      荥阳王的卫官?我扭头看了看内堂,榔木漆红牡丹立壁古拙挺直的挡在了视野的正中间。叹了口气,满眼都是凝滞的黑红牡丹。
      “三白,别忙着给里头传话。”我一把拉过她,悄悄问道“九酝那边可回了什么?”
      “没有。”
      我从袖子里缓缓抽出扇子,摇了两下。“你去喊几个在后堂伺候的丫头们,让她们在书房和外堂口之间的路上等着,没人闯便罢!若是闯了!”我冷笑的摆扇掩了自己的嘴。“若闯了,就让她们对来人说如此如此。你自己去书房里,看荥阳王醒了没。若是没醒,自是最好。醒了么,就别让她看见,悄悄退出来。可有一节,书房里不许有镜子和水!一滴水都不行!”
      三白挠了挠头,看那神情,知道我又不定干什么缺德事儿呢!“是!”
      刚要走,我又拉住她,补充道“还有,要是被发现,她说什么你可都别答应。”想了想,怕九酝太勤快。“你仔细看看荥阳王的脸上,若不对了,你就这么这么着!只管放心做,有我呢!”
      “哎,三白知道了!”转身三步并做两步蹿了进去。
      对上底下学生们探究的眼神,我笑笑的斟酒抿了一口。“为师去迎接一个客人,你们继续畅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背着手施然而出。“也许,她能好心的将那些毁了的珍品买走?”

      “张大人,”远远的就见一短袖胡服,束发披肩的瘦削女子大踏步的奔我而来。“听人说殿下在府上做客。眼见的金乌西沉便是中元团圆宴。我家正王君命在下相接。”
      听人说?我暗自撇撇嘴。你可真客气!暗中跟随荥阳王的眼线都看定在我家了,你还故推不知,来个听说!姑且不管是不是荥阳王君所命,既然来了,总得为荥阳王的破坏行为买单吧?
      “哎呀,管家大人来到,张某未及出迎,失礼!不错,殿下正在张某的书房里呢。”
      这女子示意身后板舆在门口相候,自己凑上来。一拱手,道“打扰了张大人雅兴,在下赔罪。”
      “无妨,无妨!”这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边答礼一边仔细打量这女子,削肩膀却是个熊腰,长腿长了个男人的大脚。一抬头,眉丰眼慢,大脸盘…大脸盘?!嘿!我乐了。这不是上回那个在粥摊上差点把我吓趴下的那个大脸侍卫吗?
      “那就请张大人代在下前往书房告知殿下家宴已备。”说完,作势跟在我后面就要去书房!
      那哪儿成啊?你跟着我,书房里的给谁看那?
      我故做吃惊,拂扇道“这下坏了!”
      “坏了?!”大脸一惊,随即敛了敛神色。
      “可不?”我用扇子拍着头,吞吞吐吐道“张某一直陪殿下赏画来着?如今才品了三幅,正是殿下兴起之时,张某怎么敢打扰?刚丫头来报说管家大人到也只在门外悄悄的说,张某也是趁殿下目光不到悄悄的溜出来。”顿了顿,看这侍卫半信半疑的望着我。“这样吧,管家大人在此少等,殿下兴致过了,自然就出来了。”不容她说话,我朝菲烟一努嘴。“这丫头?怎么当差的啊?还不快请管家歇歇,去!到厨房拿两壶酒,陪管家大人喝着!”转头笑笑“我去去就来!”
      转身要走,刚跨出两步,后面那侍卫一把拉住我。“少等?张大人你可不能走。府里上下都等着呢!”
      “不急!”我摆摆手,无辜的笑笑。“急什么呀?这不连傍晚都还没到嘛?殿下不过是看看画,看完了就出来了!”言毕,抬腿要走。
      大脸侍卫“哦”了一声,拉着我没放。“那请问张大人殿下什么时候看完?在下好伺候着?”
      “恩”我拉长了声调,歪着头的想。“还有五幅画,没一会就出来拉!”你没准儿得等到月亮上来!
      大脸侍卫轻吐口气,放松道“哦,五幅…”突然一个激灵,猛的喊道“还要看五幅!?”转头对我道“张大人,还有五幅?!”
      “恩,没错!”
      “那得看到多昝呀?!”大脸侍卫朝我一拱手。“殿下中午到现在才品三幅,还有五幅品完。在下回府里怎么向王君交代?张大人,恕在下不能相等,即刻请殿下回府!”
      “不不不!”我摇头,顺便拉住她。“不行,我不能打扰殿下兴致!”
      “这说话就要上灯,王府里团圆宴都等着殿下!张大人,请你不要为难在下!”说完迈开脚就向里走!
      看来都是来过书房的,自己走了都!“那也得等啊?哎!”我抄到她的前面一栏。“殿下在里头呢,哪里能进去?不行不行!”
      “在下一定要请殿下即刻回府!”大脸一脸坚定的推开我,头也不回的疾步向书房走去!
      我作势小追几步,喊“殿下正在兴头上!”做梦呢!“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呢!
      转过厢房偏门,就见远远的过来一个丫头,把大脸一拦。“有什么事?”“等一等!”“刚进了酒菜进去,且赏呢!”“哎!你怎么混闯啊!站住!”
      大脸身手真好,一个闪身就绕过去了。
      那丫头喊了两句,过来朝我行个礼,就转身朝厨房去了。
      那侍卫真也不含糊,几个丫头愣没拦住她,一路直奔书房!
      到了书房,二话不说,带着一脸死谏的悲壮迈了进去!就见三白从门边闪身出来,颠脚走到我跟前,笑嘻嘻的道“回太太,荥阳王还没醒呢!”
      我点点头,检了个离书房门稍远些的角落蹲下。“三白,荥阳王的脸上?”
      三白噗嗤一笑,半遮半掩的蹲在我身后。“九酝没敢动,可又怕荥阳王殿下睡醒了察觉发脾气,正不知怎么办呢。我来的时候,都还在呢!”看我点头,顿了一顿。“太太,今儿咱们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呀?”我心里琢磨着这侍卫也该进内室了。“算账!”
      “算账?!”三白吓了一跳,直眉楞眼的看着我。
      我拍了她一把,这丫头以为我是为孩子找荥阳王算账吗?“知道荥阳王脸上的东西哪里来的吗?”
      三白摇了摇头。
      “你好好记着。”我故作狰狞的看着三白,就见小婢女越来越惊恐的神色。“她酒后无德,随便拿我的东西擦脸!毁了太太我价值一百多两的三幅字画,接着又将我的衣服塞酒坛里泡坏了!你说这笔账该算在谁的头上?!”
      “当然是荥阳王的头上!”小婢女在我的阴影里回答的无比坚定。
      点点头,我抱着腿盯着书房门口,也该出来了。“三白,待会你绰着我的口气,咱俩想个主意让那个侍卫替荥阳王把画买回去!”
      “怪道太太让三白看看荥阳王脸上的还在不在,”三白嘻嘻笑道“太太就放心吧!”
      正说着,就见书房竹帘一闪,一人急冲而出!于台阶上站定,左右看了看,似在找什么。我和三白相视而笑,正是荥阳王的大脸卫官。
      “哎呀,管家大人!”我一脸的埋怨,几步走上前去。“张某说过,殿下兴致正高,不得打扰!你怎么就不听呢!”
      卫官的大脸上忽青忽白,神色张皇,转头看到我,立刻拉住我的衣领。“殿下脸上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摸了摸脑袋,摇头。
      卫官向书房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殿下的脸……”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后半截的话吞了下去。
      我一脸小白的看着她。
      这时三白跳出来,摇手叹气道“哎,太太不好啦!殿下赏画不可无酒,婢子端了些酒菜来,谁知殿下兴致忒高!喝醉了,就…”
      “就什么?”我大惊失色。
      “就把太太的牡丹图拿了当…”三白唇角抽搐,故意将剩下的在我耳边悄悄的说。
      我很配合的跺脚叹气,欲要进房抢救我那些字画!
      “啊?”卫官也急了!大概太清楚她主子的酒醉后会干什么,立马放开我,朝三白一拱手。“烦请三管家为在下弄盆水来!”
      三白“啊”了一声,走了两步,突然转回来,道“啊,三白忘了,刚厨房的水用完了。正到处找人去挑,可愣是抽不出人来!”杏眼在卫官身上一出溜。“既然是简管家所求,那三白亲自跑一躺吧!”
      卫官想了想,大概是怕三白一个人有所耽误。“只是洗脸的水而已,厨房没有,不如请三管家带个路。在下脚快,顷刻就能取来。”
      三白说“行,你跟我来”转身向外走,可嘴里也不闲着。“你瞧,咱们府里越来越没规矩!虽是大节下,哪里就忙的连个水也挑不得了?转两条街的事,愣是推着不肯去…”
      远远的就听大脸卫官惊呼“转两条街?!你们府的水都从哪里挑啊?!”
      那边三白还胡扯呢!“不远,出了后门,向左第二个街口在向左走三个坊就是!那儿水连着山上!清凉!”
      卫官连忙摆手跺足,“那王府里家宴就要开了,哪里等得及这水?”正磨烦,看见旁边有两个小侍送茶水,也不问三白有没有最近的井房了,伸手把一托盘的茶拿在手里几步又蹿回了书房。
      那边三白示意小侍回厨房重拿几杯,这边我数着指头算时间。眼看着大脸卫官进了内室,没一会就听到荥阳王尚有些迷糊的问“你这是干什么?本王醉了?”
      接着就是卫官恭敬的回“是”。
      “什么时候了?”
      “申时二刻了!”
      “回府再收拾吧!扶本王回府!”
      “……”
      “你看着本王的脸做什么?”
      卫官慌不择言“没有,殿下还是在洗洗,清醒些好!”
      “你是说本王不清醒?”沉默一会。“还有你给本王拿什么水擦的?”
      “这,张大人家的水!”
      “算了,先回府!”不要把脸丢在我家是吗?
      听她们收拾了就要走,我故意哭丧着脸絮叨“我的画啊!”“我的宝贝呀!”
      “张大人哭什么呢?”荥阳王扶着卫官,从屏风后慢慢度了出来。
      “我的画啊!”我伤心欲绝的将那幅被荥阳王蹂躏的最严重的牡丹图亮到她眼前。“我的牡丹图,可是我花了三十两银子啊!成这样啦!”
      荥阳王皱了皱眉,转头问暗暗朝我挤眉弄眼的卫官。“怎么弄的?”
      卫官抽搐着眼角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对方是亲王,皇帝的亲妹妹!战战兢兢的眼看我要张口,急中生智。“殿下,是婢子不小心,晃翻了张大人家的水,洒在上面了!”
      荥阳王“哦”了一声,按了按太阳上,嗤笑道“张大人身为右相,还在乎这三十两银子?也罢,本王的婢子毁了它算本王的过失,本王赔你双倍的银子!”
      大脸卫官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给荥阳王行了个礼。“婢子谢殿下!”
      我一听,好了!果然这大脸卫官清楚这荥阳王好面子,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在下属面前花了一张脸,那脾气还不火山海啸的来呀!趁机又拽过另一幅,道“还有这幅秋山图花了六十七两银子,”谄媚的笑笑“臣谢殿下!”
      荥阳王挑眉看了看自己的侍卫,冷哼道“不用谢了!下回她再来,你把字画都收紧点就算有心了!”
      我摸摸鼻子,眼看荥阳王大步迈出房门。我伸手拉住大脸侍卫悄悄提醒她一句“张某的门生还在前堂没散,亲王殿下要顶着一脸茶水的去和她们招呼?”
      眼看大脸侍卫两眼直瞪接近石化,我一把抓过旁边两幅画,怀里抽出一条汗巾,往她手里一塞。“快去!”
      话还未完就见卫官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瞬间就没影了!
      我抖抖袍子上的灰,从袖中抽出扇子仔细的扑干净。

      送走了荥阳王和满脑袋霉气的大脸侍卫,学生们见亲王都走了,便也推家宴告辞了!我目送这一大帮人走远后,惬意的往回走。想着刚才卫官脸上的表情,乐的我肝颤!
      “上灯了。”三白看了看天色,道“太太,三白带人翻席去了。少等,就请太太坐席!”
      “恩”我摇着扇子点了点头。恩,翻席…恩?好像忘了什么?
      “翻席!”我大惊失色,失声道“中元家宴!月下美人图!糟了!!!”
      天呀,我竟然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下可怎么了?
      我手忙脚乱的掉头朝书房跑,坏了!这会舒和肯定着人来拿这美人图了!我还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啊!
      远远的就见书房门口站了两个小侍!
      心乱如擂鼓,一边想着怎么了(liao)一边跳进书房。看来得拦人了,可是把人拦住,然后呢?美人图哪里去了?怎么说呀?
      书房里阴晦难辨,我定了定神,眼睛渐渐适应这黑暗反射的向书案望去!只见书案边氤氲柔婉,隐隐带着一股冷傲刚毅的身影。
      定睛一看,我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太太,这幅画好像是叫,月下美人图?”流烟淡淡的看着我,唇角抽搐。“流烟,没拿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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