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老司机》颂真

20、第 20 章

　　人心齐泰山移。
　　在水灾肆虐的地方，警民连心众志成城一幕幕感人的画面感动着每一个人，此生无悔入华夏，有国有家有同胞也有来着陌生人的爱。

　　雨停了但天上的黑云好像还没有散开一样，阴沉沉的挡着光亮遮着太阳。

　　长留终于能走出病房去院子里走几圈了，外面的空气就是好闻又新鲜，比病房里强好的。他找张椅子独自坐着，看景看人。

　　医院每天都会进进出出很多人，迎来需要医治的人又送那些康复的人离开。经历了这一场灾祸，千辛万苦的求生，饥寒交迫的难熬，才领悟到每日有水有热乎饭有柔软被窝的日子是多么幸福，上班吐槽食堂伙食不好是幸福，家里摊着无聊刷手机也幸福。
　　感谢每一天，感谢每一滴水，每一餐饭食。无痛无灾平平安安活着就是幸福。

　　磨难使人成长，长留觉得自己又有深度了一点，呆坐了一个小时闫刚来了，来载他回家。

　　他今天可以出院了。巧的是他这边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腾出来床铺后，下一位病友竟然是认识的人。

　　那人坐轮椅被人推进来，一只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行动被限制住了，但嘴还是自由的，扭着脖子冲旁边的人大声炫耀着，“哥们牛不牛! 哥们我要是有编制怎么也得给我发个六七八等功的。”
　　“没有六七八等功。”
　　“哥们我差点壮烈了，表彰总得有一个吧。口头表扬我也不嫌弃嘿嘿嘿～”
　　常生说的自己都想笑。如果有人问他去参加救援队的感觉怎么样，累死了了吧？累是累但值得。这种充实和满足是他第一次体验过得，被需要被喜爱的感觉很不错，帮助别人真的能快乐自己，常生拍拍腿上的石膏，“等哪天摘了这东西，我要把他裱起来挂墙上。”

　　“……”

　　长留愣愣的瞅着这个人，仔细回想。最后才在记忆沟壑的某个快消失的噶几旮旯处想起这个人。

　　某酒吧的朱大肠先生，常峰哥还认识的。

　　常大生感到有人看自己，眼睛转过去时就乐了，“呦，这谁呀。”
　　“常峰呢？” 长留知道常峰哥是和这些人一起出去的，迫不及待的就问了，问出口又马上后悔了。
　　果然，
　　“峰哥没和你说？那我也不能说。”挤眉弄眼贱嗖嗖的。
　　…… 就知道不该问。
　　长留慢条斯理的带好口罩，迈着潇洒的步伐转身离开。
　　常大生摸摸下巴，“这是把我当个屁给放了？”
　　身后的人还在回头看长留，不走心的回答着，“差不多吧。他是谁？”
　　“谁，能有谁张嘴就问峰哥的，小白啊哥跟你说咱俩就败他手上的。”
　　“……峰哥他和……？”
　　“对，峰哥还貌似挺稀罕这小子。”
　　“……!” 那他为什么问你峰哥去哪了，“稀罕的连个电话都不打，回家了也不和他说？”

　　大肠用手支着床一轱辘滚上去，腿悬空四仰八叉的叉着，姿势非常辣眼睛，“我哪知道，泥石流这家伙可不是开玩笑的，峰哥走的多急啊，都是我追着车屁股问了一嘴才知道的。”
　　“哦，但愿没事吧。”

　　没事吧？也有，但也不是大事。
　　连日的暴雨村民们早有了警惕，只是舍不得田里的收成。
　　这是一年的辛苦与汗水所得，也是明年的吃喝家用，换成钱就是家里的主要收入。
　　白天黑夜的抢收，收回来一点就往地窖里藏一点，能多捡一个玉米棒子绝不落下一颗玉米粒。
　　大地是慷慨的，回报给这些勤劳的农民丰厚的粮食，可这些收成却成了他们离开这危险之地的牵挂，脚步迈不了多远又得要回来。错过前面安全撤离的时间后，泥石流来的措手不及，开闸泄洪一样咆哮而来。

　　常峰火烧火燎的赶来，在村口处看见几个探头探脑往村子里望的人，“我妈我爸呢？”
　　这几个男人跑的回来的也最快，泥石流过后他们是第一批回来的人了，仔细看了看常峰认出人来，“小峰啊，你是小峰吧！模样还没变啊，你咋出来的了？你出来了啊？！”
　　“是我，看见我爸妈了吗？他们有事吗？”
　　“没看见啊！”
　　常峰心里咯噔一下，脸都要变白了。
　　“估计没啥事啊，咱村地势好风水也好，看看咱村这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高粱杆，就像个鱼网一样把人都罩住了。”
　　别人也点头，“是啊，把王大婶捞出来时她口袋里还揣了根玉米棒子呢。”
　　其他的人哈哈大笑，常峰只想快点确认父母有没有事，只能打断了他们，“人都安置到哪了？”
　　“邻村，有的转县城医院了。”
　　邻村隔了半座山，看来那里没事，常峰开车走时以为他们是舍不得老房子就安慰了一句，“房子倒了还能再盖。”
　　这些人倒是不愁，“盖啥呢，咱哪有闲钱从新盖呢。又不是咱一个人的家没了。大家伙都没了，政府他还不管了？这块地咱是不能住了，县里不是盖了挺多楼的嘛，估摸着咱们或许有戏能分一套。”
　　......
　　行吧。

　　常峰默默走开。
　　两个小时后在县城里的医院常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爸妈。
　　常爸爸脸色灰败木然地坐在病床前看着地板发呆，常妈妈一动也不动地平躺着。
　　常峰一开门看到这一幕，腿都软了。他扑到病床前轻轻地叫了声，“妈.......”
　　常妈妈听到声音慢慢睁开了眼。
　　.....这是睡着了啊！！

　　常峰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咚一声落下，他自己都听见声音了。心跳的咚咚的。

　　呼出的这口气走到一半常峰发现母亲见了他没有喜色不说眼角慢慢流下两行泪。
　　“怎么了？妈你怎么了？！”
　　常妈妈摸着常峰的脸眼泪完全可以说是泪如雨下瞬间打湿了蓝白相间的枕巾。“儿子你回来啦！”
　　“嗯。”
　　“儿子妈好像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是被水冲了那么一下倒地里了胳膊腿有点破皮。医生问我还有哪不舒服我胃疼，我跌倒时嗑石头上了我知道，明明只是磕了一下怎么磕出癌了呢？”
　　常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巴了一下问，“妈，你刚，刚才说啥？”
　　妈妈看向一旁边的老伴，“妈是食道癌晚期啊。”说着又哭了起来。

　　常爸爸突然冲常峰发起了脾气，大声骂道，“什么啥啥啥的你是耳朵聋还是瞎，你除了打人快你还有能干点啥！癌症听不懂？你妈说胃疼医生就给做了检查，一根管子从嘴巴塞进胃里，胃没有毛病检查出了食道癌。”

　　常爸爸越说越气又指着常妈妈骂，“你平时吃东西就快跟我一天天饿着你似的，没吃过个饭还是咋地？吃的又快又急还喜欢吃热的烫的，慢点吃有人跟你抢呢？这下好了吧，好了吧！！”
　　常峰听不下去了本想回嘴几句，但看着老头也是红红的眼眶就也憋回去了。

　　妈妈坐起来拿过床头的杯子喝了口水，拉着常峰的手继续眼泪汪汪地说，“儿子，妈还想活几年那！你还没成家，我特别特别想抱抱我的大孙子。咱邻居阿姨婶婶的都有孙子哄，我羡慕啊。我也想要啊，我还有三五年活头，能不能早点成个家让我死而无憾？”

　　常峰沉默了。

　　常妈妈却不松手，也不退步，“能不能啊？儿子你不安顿下来娘也不放心不安心啊。没个家也没有人照顾你我怎么能踏实。我儿子聪明又好看，但咱没有固定工作也有前科，虽然那事不赖你，但毕竟，那啥妈妈这些年也给你留意着，几个阿姨婶婶也记着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和那些姑娘见一见，都是正气人家的孩子，朴实一点好。咱不要城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小仙女不好养活，能守着你守着家过日子就成，用一年时间你来相亲做决定，来年我看看我大孙子，第三年我也就放心地走了。行不行，行不行啊儿子！”
　　“妈你先躺会儿，我去找医生。”常峰感觉自己有点透不过气。
　　常峰刚站起来，常爸爸就拿起拖鞋抽了过来，“你妈跟你说话呢，你打什么岔？还行不行？你问他行不行？你个好赖不分的东西，明天就给老子滚出去。”
　　常爸爸说一句打一下，常峰抬着胳膊挡着，直到关了病房的门才消停。

　　常峰去找医生，医生同样被很多人围着。
　　他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从一个医院出来又来到另一个医院，里面住着的还都是放不下舍不得的人。

　　常峰等到了空隙问了医生病情，医生拍拍常峰的肩膀安慰，“确实是癌，我亲自检查的肿瘤部位很明显。好好陪陪父母吧。”
　　常峰被后面同样焦急的人挤到了一边。他苦笑了一下，真是白练一身劲。
　　此刻只有手足无措。

　　常峰拿出手机，早没电了。医生办公桌上有数据线，型号还对，大扁头快充。他默默拿起来，给手机充上。

　　在等医生清闲下来估计是难，等开机后常峰第一时间打开浏览器搜索食道癌及相关。

　　‘食道癌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吞咽跑来哽噎或者是吞咽困难，有部分患者可能还会出现食管腔的阻塞症状，表现为反流与呕吐，甚至会吐咖啡物或者血迹。？’ （百度百科）

　　常峰想这些症状是很明显的，应该是早期就可以发现的。
　　回病房时看见了舅母，舅舅家离他家不远。舅母也经常跟他妈一起呆着，常峰顾不得打招呼，直接问道，“舅妈，我妈他吃东西时吞咽困难吗？我妈刚才喝水还挺好的。”

　　“你才回来几分钟，你知道个屁，你妈头疼脑热的你知道？”
　　常峰一想也是，自己这没用的儿子常年在外怎么知道妈妈难受还是吃东西困难呢。

　　舅妈也是气常峰，直接摔门把他关外面了。回屋后见人醒着就顺嘴问了一句，“他姐，你吃饭费劲嘛？就是咽东西的时候？”
　　“不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