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28、九

　　“大人，这真的能做得到吗？”
　　狄仁杰不置可否：“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若合符节。如果这就是事实真相，那么，我只能说，凶手的确做到了。”
　　“要想每一个环节都不出差错，实在是很难。凶手的运气和他的头脑一样好啊。”
　　“呵呵，我们不妨再审视一下这件案子里的小道具。”
　　“道具？”
　　“这个案子里关键的道具有三样：酒，短剑和白布。酒是方无药送给张硕的，并且知道张硕那一天一定会喝。他稍后又带去一坛同样的酒，是为了和桌上的酒交换。仵作万一验出张硕曾经中毒，只会检验张硕桌上的菜肴酒水，决不会想到检验刚刚带来的，还未上桌的酒坛。”
　　“真是妙计。”
　　“短剑是屋中本来就有的。这把短剑最大的特点恰恰是它很显眼。它有一个华丽的剑鞘和一个醒目的架子。要洗脱干系，势必要用张硕自己屋中的东西做凶器。屋中其他物品都很普通，也许事后周庆会回忆起来案发时这件东西并没有离开本来的位置，从而推翻伪造的案发时间。而这把短剑，因为剑鞘和架子太过醒目，匆匆一瞥间，你是不能够肯定剑本身是否还在剑鞘里面的。我曾经在案发现场从门口观察这把短剑摆放的位置，如果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剑本身。当然，案发仓促，周庆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短剑的事，但万一他注意到了，只一瞥间他也无从肯定剑到底在不在那里，更不要说上堂作证。”
　　“这凶手太可怕了，居然能想到这么细微的小事！”
　　“第三是白布。刀上缠着大量的白布，王大人说这是为了防止留下手印。但仅仅怕留下手印，这白布未免也太多了些。其实阻塞血液才是真正的目的。”
　　“是用白布来堵住伤口，吸收血液？”
　　“不错。试想周庆去报官，方无药取了短剑，动手杀人，而周庆带着衙役回来以后发现满地是血，那会怎样？岂非立刻泄了底？所以决不能让周庆后来看到的现场和当时看到的有所不同。另外，血液被布料吸收以后，对研判死亡时间会造成一定的障碍。虽然前后相差只有小半个时辰，但凶手还是要尽量降低风险。”
　　“果然是机关算尽。”

　　“所以，在周庆去报官的时间里，方无药至少要做三件事：第一，换酒；第二，设法解去张硕所中之毒，以免在验尸时被发现。以他对药理的精通，应该不是问题；第三，取刀杀人。”
　　“那么事后潜入周庆屋中是为了栽赃，被我和如燕撞破，因此杀人灭口？”
　　“应该是这样。”
　　“但那四个隐藏的高手，又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摇了摇头：“这是此案目前唯一未解的谜团。他们和方无药只怕不无关系，我想大概是时候去方府走走了。”
　　“是。”答应着，李元芳又想起一事，“大人，其实还有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一直不太明白。”
　　“什么事？”
　　“就是那日周庆说他们赶到张府不足半个时辰，桌上羹汤还冒着热气。可是大人，即便只有小半个时辰，这汤也不会还在冒热气吧？”
　　“哦，宴客时上桌的汤因为是最后才喝，一般是连着炭火盆子上的，能够保温也不奇怪。你若有疑问，得空问问张府的厨子便是。”
　　“是。大人，我们可是明日就去方府？”
　　狄仁杰似乎举棋不定：“此刻还未有任何证据。也罢，我们见机行事。我对方无药其人非常有兴趣，即使不为案子，也一定要见见他。”

　　同样的疑问，好奇和淡淡的兴奋，在二人心中泛起。
　　有方无药，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