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27、八

　　“我们现在来列一下本案的疑点。”
　　元芳听得狄大人如此说，不禁感到一丝兴奋，隐约觉得真相仿佛是新生的蝴蝶，就要破茧而出。
　　“第一，张硕和方无药，究竟是什么关系。张硕在父亲死后变卖祖宅独自来到忻州定居。他来忻州不久，方无药也从川中迁来晋北。联系方无药的背景，和张硕的个人爱好，几乎可以肯定，张硕也是歧黄门中之人。他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恐怕有上下级的成分。”
　　元芳点了点头：“这可以说是本案的基础。”
　　“第二，张硕约方无药喝酒，方无药因为临时有病人而未能及时赶到。这件事究竟是意外，还是另有玄机？”
　　“这一点卑职却未想过。大人这么一说，我倒也起了疑心。”
　　“第三，周庆曾经说了这么一句话。讲到方无药因为迟到了特意又取了一坛酒带去赔罪时，他说，‘大人明鉴。方员外平日和我们老爷最要好’。你不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如果方无药和张硕十分要好，迟到是无心之过，何来赔罪一说？特意带礼物表示歉意，这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么？”
　　“说的也是。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狄仁杰摇摇头：“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疑点罢了。它或者反映了方无药和张硕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或者就是这酒带得别有目的。”
　　“卑职已经被大人说糊涂了。”
　　狄仁杰笑笑，继续说下去：“第四，方无药和周庆一同进门，一进门方无药就发现张硕倒毙在桌上。元芳，如果你是个郎中，你的直觉反应是什么？”
　　“查看死者脉搏，看他是否还有救。”
　　“方无药是个极为高明的医者。他此时的反应是马上叫周庆去报官。这固然有可能是他的医术和经验已经足以让他断定张硕已死，但毕竟还是突兀了些。元芳，你那日讲到在张府被四位高手围困的事情，给了我一点启发。”
　　“大人是说……”元芳顿时回想起自己中毒倒下时，四个杀手默契地一齐后退的景象。
　　“第五，周庆还曾说过另外一句话，‘小的是后来才知道老爷是中刀死的。起初看那个样子，小的还以为老爷是中了毒呢。’”

　　过了许久，元芳仍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中。
　　“大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案子实在计划得太周密了！”
　　“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是一条环环相扣的链条，每一块碎片都找得到出处。张硕请方无药赴宴，是因为方无药送了他两坛酒。宴客当天，方无药迟到，因此张硕独自喝酒。也因为迟到，所以方无药又带了一坛同样的酒到张府。一进门，看到张硕倒在桌子上，方无药马上打发周庆直接去报官，这期间，按照周庆的说法，张府家人全不知情，也不曾到花厅来过。周庆回来以后才知道张硕是中刀而亡，而这把刀本来就放在同一间屋子里。”
　　“所以……”元芳仍然觉得这个结论太难说出口。
　　“所以，方无药和周庆进门的时候，张硕还没有死，只是中毒不能动而已。张硕是在周庆去报官的时候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