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重逢如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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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二年阴历闰二月二十八日（西元638年四月十七日），大唐皇帝李世民东巡的车队回到了长安。圣驾进入皇宫时，已是下午。
随驾的妃嫔们各回各的寝宫。李世民也独返皇帝寝宫。他原本打算洗浴，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吩咐太监把热水送去九嫔区域的充容寝宫，另外再送一些点心以及葡萄酒过去。他自己亦乘轿前往充容寝宫。
李世民这趟东巡为时超过一整年，其间他的四妃九嫔之中，唯独充容杨絮一人从不曾去洛阳陪伴。因此，他不免思念阔别了一年多的杨絮。
御轿尚未抵达充容寝宫的前门口，李世民就听见了从院墙内传出来的笑闹声。于是，他命令抬轿的太监停下来，让他自己走进充容寝宫。
当李世民跨入充容寝宫的前门时，杨絮正在前院空旷的白石板地面上跟幼子李福嬉戏，前院的盆景皆已为此挪到墙边去了。杨絮以黑巾蒙住了双眼，凭着福儿奔跑的脚步声去追福儿。保姆则站在一旁看着，随时提防十三皇子摔跤。李世民一眼瞧见了这幅景象，立即伸食指到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给福儿与保姆看，接着蹑手蹑脚，走到了蒙眼跑步的杨絮面前，让杨絮一头撞进他的怀抱！
这一撞，杨絮不由得喊出了一声哎呀！福儿则在旁乐得格格大笑起来。李世民也笑逐颜开，一边顺手搂住了杨絮，一边嘱咐保姆把福儿带去御花园玩。
杨絮虽已听闻宫女们说圣驾回宫了，却没想到李世民当天就会过来！她在无意间投入李世民怀中，先闻到了他雄性的体味，又听到了他浑厚的声音，顿觉所有旧愁新恨都涌上了心头！一时之间，她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呆呆让李世民拥抱着。
李世民眼看保姆带着福儿走开了，就悄悄凑到了杨絮耳畔，低声问道：“这么久不见了，想不想朕？”
“不想！”杨絮未加思索，立刻故作傲然答道。
然后，杨絮伸手要解开自己蒙眼的黑巾，却被李世民用手挡住了。
“别！”李世民阻止道，又调笑道：“你既然不想朕，就别看朕这付风尘仆仆的模样了。只要让朕好好看看你就行了！”
他说着，双手就变换动作，改把体型颀长的杨絮横抱了起来，往室内走。
杨絮猝不及防，脱口嚷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朕说了要好好看看你呀！”李世民笑答：“到浴盆里去看，才看得最清楚。”
“不要！”杨絮否决道，并接连扭动生过二胎后依然靠运动保持紧实的瘦长腰身，长裙内的修长双腿也在挣动，意欲摆脱李世民的掌握，跳下地去。
李世民置若罔闻，只管抱紧了杨絮，迈着大步，一路把她抱到了主卧室屏风后面的青铜浴盆旁边。杨絮仍被黑巾蒙着双眼，看不见御赐的青铜镶玉饰浴盆，却感受到了浴盆中热水往上发出来的腾腾蒸汽。
“不要啦！”杨絮再次抗议道：“皇上最喜欢海陵郡王妃，何不到她那边去沐浴呢？请恕絮儿不伺候皇上入浴！”
“朕又没要你伺候朕！”李世民含笑反驳道：“今天换朕来伺候你。朕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特地来伺候你入浴。你可该满意了吧？”
“絮儿哪敢让皇上伺候呀？”杨絮撅起了小嘴回道。
“可别说你不敢！”李世民纵声笑道：“你胆子大得很，敢抗旨不去洛阳，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不是抗旨，而是因为絮儿病了。”杨絮辩解道：“二姐一定向皇上报告了，絮儿因病无法成行。可是，皇上都没有写只字片语来慰问絮儿。由此可见，皇上一点也不疼絮儿！”
杨絮耍赖的口吻逗得李世民脊骨发酥。在李世民的正式妃嫔之中，只有杨絮习惯以名字自称，时常忘了用“臣妾”，但在李世民听来，反而别具情趣。
“你说朕不疼你，那可就太不了解朕了！”李世民故意沉声数落道：“今天，朕就要证明给你看，朕有多疼你！”
这下子，杨絮想不出还能用什么俏皮话来顶嘴了？就在她怔忡之际，李世民开始采取行动...
由于杨絮的视觉还是被黑巾屏蔽着，她的其餘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浴盆内热水恰到好处的温润、李世民手掌来自练武的粗糙，原本都是她熟悉的，却在此时此刻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奇妙触觉，令她白皙的肌肤如同微风拂过的窗纸一般轻颤，而她淡红的唇瓣恰似窗前的花朵在春风中绽开，乖乖让李世民喂她...
李世民喂杨絮吃的东西都要等到进入口腔，杨絮才晓得是什么。奇怪正因为如此，春季惯用的宫廷点心，例如一小段包着鸡丝与芽菜的春卷、一小颗浸过蔗浆的水晶鸽蛋、一小块夹着碎花瓣的贵妃红糍糕，味道都超乎寻常，格外鲜香...
杨絮每吃完一口点心，李世民就喂她喝一口葡萄酒。本来杨絮酒量还算不错，但不知怎么，这一次，她却很快感到了微醺的晕眩，浑身虚软，只能任由李世民摆布...
当杨絮酒醒时，已是次日早晨。她在床上醒来，一眼就看到了李世民留在枕边的纸条，上面只有匆草的三个大字：今晚见。
杨絮拿起了这张纸条，不由得喜上眉梢，甜入心头！就在这一刻，宫女银铢进来禀报：“杨淑妃娘娘请充容娘娘过去共用早点！”
于是，杨絮起床梳洗后，就乘坐露天轿子到淑妃寝宫去了。姐妹俩隔桌对坐，吃乳酪蒸饼与蛋花烙饼，喝杏花茶，渐渐谈到了洛阳。杨絮这才得知，皇帝在洛阳期间，竟然曾经意图册立杨洛湄为皇后！
杨絮太意外了，不由得惊叫道：“什么？皇上那是打哪来的念头啊？杨洛湄的名份是海陵郡王妃，根本不属于后宫编制，怎么可能突如其来册封她为皇后？”
“就是啊！”杨吉略带无奈说道：“好在皇上纳谏，听了魏大人的谏言，终究打消了原意。”
“即使如此，皇上的心还是太不公平了！”杨絮猛然摇头，打抱不平说道：“如果要立新皇后，最优先考虑的应当是二姐你呀！”
“这倒不止是你这么说，洛湄也这么说。”杨吉苦笑道。
“她也这么说？”杨絮听了很不满，尖声回道：“真是假惺惺！她最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我倒相信洛湄说的是真话。”杨吉秉公说道：“洛湄并不想进皇上的后宫。不然，皇上要立她为后，固然有大臣反对，但是要给她一个妃嫔封号，理应不成问题。偏偏洛湄就是不肯，而且，她坚持要把她跟皇上生的儿子过继给她的亡夫。”
“她以为她那样做，就对得起她亡夫了？”杨絮嘲讽道：“真好笑！”
“你别总是对洛湄成见这么深嘛！”杨吉婉言劝道：“毕竟，她是我们的堂姐妹。再说，她挺可怜的，流产好几次，唯一保住的这一胎生下来，她居然血崩，差点丧命，休养了两个月以后，恶露才停，可还是很虚弱。据我所知，自从她去年怀孕生产以来，就没跟皇上同房过。”
杨絮一听，顿感心凉半截：难道，皇上昨天那么积极讨好絮儿，显然有意要从此常来临幸絮儿，只是因为杨洛湄目前体弱而不宜行房，才退而求其次？
不过，杨絮基于好胜的性格，并未对二姐说出自己内心的猜疑。
杨吉见杨絮不语，自顾接下去说道：“对了！去年冬天在洛阳，不仅是洛湄产后大病了一场，皇上龙体也有微恙，因此特地请教了几名道士该如何养生。结果，有一名道士建议皇上幸御天葵方至的少女，作为采补之道。皇上听信了，就在洛阳纳了一个十四岁的才人。那个才人说起来，母系家族属于我们隋杨宗室，算是我们的小表妹呢！她名叫武媚，武功的武，明媚的媚。她长得也的确颇有几分媚态。只可惜，皇上对她不太投缘，她才来了没几天，皇上就说，回到长安还要另外再收一个小才人。这个快要入宫的小才人，今年才十二岁哪！”
“十二岁？”杨絮吃了一惊，蹙眉质疑道：“那太小了吧？只怕发育还没成熟！”
“是太小了呀！”杨吉点头叹道：“可是，这个名叫徐惠的小姑娘有文才，而且才名远播，皇上看了她的诗文，就不管她不足龄了。洛湄听说了这件事情，也跟我们一样疑虑，甚至为此在生皇上的闷气。皇上还不晓得，我也不好禀告皇上。”
“那就别说了！让她去生她的闷气吧！”杨絮撅嘴哼道：“她气她的，算是活该。只不过，我真不敢相信，皇上居然会要对一个发育尚未完成的小姑娘下手！那太恶心了！”
“说不定，皇上只是先叫她入宫，等她大了才圆房。”杨吉揣测道：“皇上曾说，长孙皇后嫁给他的时候才十三岁，等于是童养媳。那言下之意，似乎是说，他当年等过他的发妻长大。或许，他也打算等徐惠长大。”
“我会直接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絮干脆俐落说道。
“那不好吧？”杨吉迟疑回道：“万一触犯龙颜———”
“我不怕！”杨絮果决说道：“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否则，我没办法忍受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孩！纵然他是皇帝，也不行。”
“你就是胆子大！”杨吉忍俊不禁，打趣道：“还好皇上欣赏你这一点，从不跟你计较。”
杨吉确实说中了李世民对杨絮特别宽容的态度。当天夜晚，杨絮就向李世民问起了即将入宫的徐惠。李世民果然不以为忤，坦然回答就是将徐惠当作童养媳看待。
“既然，道士说少女有助于朕保健，朕就姑且一试。”李世民轻鬆笑道：“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不能怪朕，谁叫你不肯去洛阳？假如你去了洛阳，一定会让朕活力充沛，那朕就不必请教什么道士，也就不需要纳那两个小才人了。”
这固然是玩笑话，其中却有实情。原来，李世民在洛阳寻求养生秘方的主因，乃是他在最偏愛的洛湄产后休养期间，不知怎么对妃嫔们开始有了力不从心的现象，而新纳的少女武媚并未达到助他回春的效果，倒是一回到长安，跟絮儿嬉闹了一番，就不药而愈，恢复了雄风。杨絮根本不晓得，李世民曾在洛阳有过难以振奋的尴尬。她二姐讲不出口，李世民当然也不会告诉她。
李世民发觉：率真随性的絮儿竟比热情献媚的翠媗还要容易撩起□□！曾经，在后宫之中，阴翠媗在生理方面吸引李世民的磁力仅次于杨洛湄，但杨絮后来居上，已超越了阴翠媗。
杨絮隐约感觉得出来，自己在李世民欲念的顺序上排到的是第二名。她很不情愿承认！然而有一天，一件突发事故却迫使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重逢如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