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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她已经不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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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走在通往回家的林荫道上,调整呼吸恢复自己的状态。不能让哥哥提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一定会怪罪的。苏禾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家门口挺拔如松的哥哥。
她张开双臂冲向哥哥的怀抱。苏衡一把抱住了苏禾,宠溺的揉揉她的卷发:“哥哥在国外这么久,有没有想哥哥?”
苏禾的头埋在他散发着淡淡薄荷味的怀中,用力吸上一口,抬头认真道:“想你!每天都想。”她又重新埋头在苏衡的胸膛,感受这份阔别已久的凉凉薄荷味。
“听说你上个星期被几个小流氓欺负了,手也受伤了。”说完,他松开了苏禾,准确无误地挑开她左手手腕的纽扣。
素白修长的手指像是抚摸世上最珍贵的珍宝划过小臂那圈厚厚的绷带,他轻轻的生怕让她有一点点不舒服。
他那双眼眸里的温度却像四月冰冷的溪水,颜色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苏衡的手指如羽毛拂过,苏禾忍不住笑道:“哥哥,可以了。我好痒啊。”
苏衡小心扯回她的衣袖,握住她的双手,她的手掌冰凉得不像话,他再把手贴在苏禾的额头,滚烫似火。
他又惊又怒。
苏禾见他脸黑似碳,连忙说道:“不要紧的,我知道自己发烧了,我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苏禾扶着他的脑袋,眼里是她没有向外人展示过的生动,有星星在她的瞳孔里跳跃:“哥哥,我不需要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所以,你就在我走的第一天把我给你请的临时保姆辞退了。让她没有接你回家,以至于被人欺负了。”
“哥哥,我都受伤了,你就不要骂我了。”
苏禾被苏衡拉着踏进了家门。
苏衡下意识蹲下给苏禾换鞋,看见了白色皮鞋子上乱糟糟的好似乱麻的鞋带。他把苏禾的一只脚放在自己单膝跪下的腿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得意道:“你离开了我,连鞋带都不会系。你就乖乖呆在哥哥身边就好。你不需要会什么,哥哥会照顾你。”
苏禾抱着他的脑袋:“我知道,哥哥说过的,哥哥是世界上最爱禾禾的人,哥哥愿意为禾禾做任何事。”
苏禾知道,苏衡是世界上心甘情愿为她而死的唯一的人,比她的遇见过的所有人都爱她。苏禾相信苏衡说过的任何话。
苏禾放下苏衡漂亮的脑袋,凑到他的跟前,学着他的手法揉搓苏衡像是狐狸胎毛的头发:“哥哥,我一个月没有尝到你做的食物了。”
“嗯”
“今天晚上我想吃火锅。”
“不行”苏衡毫不犹豫利落干脆地回应。
苏衡看着低头转而揉搓他的衣角的苏禾,她演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兔子,让他的心里的某一块角落立刻柔弱。
他哄着苏禾,眼里漾着温柔道:“我做个清淡点的。不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禾的一声“耶”打断了。
“不过,这几天在家休息,不去学校了。”
苏禾仰着头争取道:“不去学校怎么拿第一名,天才的妹妹怎么能做第二名。我会丢了哥哥的脸的。”
苏衡稳稳当当地抱起了苏禾,走向二楼苏禾的房间语气不可反驳地说:“在你同学的心里,我不是早死了吗?。”
苏禾错愕道:“什么?”
苏衡撇了她一眼,笑容带着微微的凉意:“我记的,在你的作文里,我高烧不退过,腿残过,脑残过,还死了不止三次。”
苏禾窝在他怀里,嘟囔道“我不是没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只能写你了。”
“我没有高烧,没有腿残,更没有脑残和出门被车撞死,但你确实高烧不退过很多次,这么不写我深夜背着妹妹沉重的身躯,冒着大雨送你去医院呢?”
苏禾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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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穿着睡衣,打量着这个原本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又恢复成以前干净温馨的房间。床重新铺了,被单也换了地面干净地像面镜子。
房间是粉粉的颜色,她刚开始和哥哥说她想要个粉红色的房间,哥哥还笑话说,她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内心深处却还是个孩子。她立刻反唇相讥,哥哥不也是个和她一样的小孩子,你还……
你还……
想到这,苏禾的脑子猛地一疼,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她应该要满足的。她已经有了太多原本没有的东西了。相恨相杀的亲生父母,压抑窒息的福利院,心存歹念的养父母,现在他们都不在,现在的她很幸福,她有个很爱她的哥哥,和或许可以爱上她的林顾生,即使他今天下午才刚刚拒绝了他。
她应该怎样获得他。
像哥哥那样爱自己吗?
苏禾不知不觉中手里已经捏着一张照片。
里面的一男一女穿着一样的彩绘衬衣,笑容鲜明,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林顾生骑着自行车,后座是施雅她紧紧抱着林顾生的腰,在一片茂密葱茏的油菜花地里驶过。
苏禾抽出抽屉里的一把小刀,将两人裁剪开,她拿着林顾生的那一部分,心痛如锥刺。
心里默默着,林顾生,现在我想你了,我真的爱上你了。只要一看见你,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苏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仰面朝天看着高高举起的林顾生,用手轻轻描绘着他的五官。
苏禾为什么爱上林顾生?是因为他为了素不相识的她愿意奋不顾身地来救,但却不是那一天。
那是一个更久的日子,那时的她刚刚来到苏家,她被苏父安排入学,被迫进了一个尖子班。
那时的她卑怯胆小,同学们因为他们的教养不允许他们做出不合礼仪的举动。但是他们不屑嫌弃的目光总在不经意间流露,他们鄙夷她不堪的杀人父亲,讨厌她的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她的班主任曾经调笑着把她的试卷拍在课桌说:“苏禾,你的成绩不是脱了我们班的后腿,而是打折了一条腿。”
哄堂大笑,苏禾涨红着脸像要缩回自己原本就待着的不见天日的地缝深处。
连她日后最爱她的哥哥都还没有爱上她。
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她的身体不好,10岁的年纪当其他同学都在疯狂蹿个时,她还是个瘦弱的豆苗。
她是个废物,却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进入了这个城市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这是会招惹嫉妒,即使你和他们从来没有渊源。
苏禾被一群大了她三四岁的男生围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们扯着她身上的名牌衣服,大声嘲笑着,你穿上这些东西,就像是家里的狗穿上了衣服。
“我今天刚刚学了一个成语,衣冠禽兽,说得不就是你吗?”
“哈哈哈”
苏禾无助地看着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被他们戏弄。她滴答答地流着泪,甚至不敢大声哭出来。
那时是林顾生给了她希望。他从阳光里冲了出来,挥舞着单薄的拳头,叫嚣着要给他们教训。
那时的林顾生也是小小的一只,比她大了一个年级。他逆着阳光,双睫颤动,眉头却狠狠皱着,聚集的阳光在他的鼻子上形成一道亮光。
她站着他的旁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公主,而自己的王子正骑着马握着剑和意图伤害公主的坏人一决生死。
决斗的结果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里开出了一朵雏菊,里面安睡着她的王子。
时不时她在睡梦中,她潜入花蕊,向王子一遍又一遍倾诉着太阳的生落,落叶的兴衰,和她从远古到宇宙不变的相思。
门外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苏禾打开门,让苏衡进来。
苏衡穿了两件淡蓝色的睡衣,更映衬出他光洁如玉,细腻如脂的肌肤。
他放下手里的木质托盘,从中抽出一本书给苏禾。
苏禾看着封面脸上露出惊讶,这是一本韩版小说,风靡一时,她曾经在施雅的抽屉下见过。
“我在外面买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苏衡是第一次送她小说,以前他总是不让她看,偷偷没收了。
“哥哥,你还是第一次给我小说。”苏禾随意地翻阅这小说。可惜了,她曾经对它求之如渴,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它了,她现在不爱了。
苏禾送回小说,她已经不想看了。在初中时她课余之外心心念念都是那几本小说,求而不得,渐渐她就厌倦了。
苏衡略感意外,嘴角的弧度忽然收回,凝成一副冷淡的样子。像是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雪,在日光下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苏禾多年的察言观色让他敏锐觉察到苏衡生气了。因为自己不接受哥哥的小说,因而他愤怒地认为她不乖了。
苏禾不能让哥哥生气,这是她潜意识的意识。苏禾抓着苏衡的书,刚刚想和他道歉。
苏衡已经拂开了妹妹的手,脸色如常。他端起温水杯递给苏禾。
苏禾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釉泽光亮的托盘,在一个小瓷盘里有十几颗不同的药丸。
是了,今天又是吃药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