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跟反派谈恋爱》昔梦羽

21、第 21 章

　　呼啸的风刮过面庞，混杂着玻璃碎渣。

　　眼前的场景变化着，从纷繁的废墟陡然间变得异常空旷——他看到了马路，树木，高楼的一角，以及，绿化带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这一瞬间，连变异种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面孔狰狞了又狰狞，身后的翅膀抖了抖。
　　他龇牙咧嘴地看向自己抓着的人，两个身形都在空中承受着下坠。

　　他松开了利爪，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狞笑。他可以飞，他不会死，但是这个人类会在他松开爪子之后被活活摔死！

　　他振翅扑棱两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适应重力。他低头一看，却发现这个不怕死的人类竟然反抓住它的手！

　　少年带着血丝的面庞扬起笑容，玻璃质的瞳孔带着戏谑的笑：“要死一起死啊！”

　　疯了！

　　变异种甩动着胳膊，而那人却像是钉在了他的身上，两条胳膊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他在空中横冲直撞，直直地将挂在他身上的人甩向一旁的大楼，狠狠地撞在玻璃上——血丝飞溅，少年闷哼一声，但始终紧紧抓着变异种的手臂。

　　变异种发出愤怒尖锐的吼叫，在空中速度依旧不减，势要把他摔下来。

　　零七咬着下唇，用另一只手臂护着脸。胳膊上插满了玻璃碎片，鲜血直流。
　　变异种这个玩法真的是要他的命！
　　几次冲撞已经断了他的几条肋骨，外伤也是可怕至极。

　　但他冷静地凑着空暇往下看去，下面黑压压的一众人，还有几辆装备车。

　　他们应该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了。

　　嘴角微微勾起，少年清澈但冷冽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想死的话可以继续。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射不中你的脑子，也能打穿你的翅膀，让你失去飞行能力，然后掉下去。”

　　“看到了吗？你觉得如果掉下去，你还有活路吗？”

　　零七用手|枪指着变异种，尽管激烈晃动着，他的手依旧稳稳当当。

　　变异种的智力还没有人那么高，但也能理解一些简单的含义，对危险的预知也很强。

　　他显然明白不能掉下去，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卑鄙的人类！

　　“离开这里。”零七冷冷地说道。

　　变异种咬咬牙，震动着翅膀飞向高空。

　　等到了没有其他人地方，就把你吃了！
　　变异种恶狠狠地吼叫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惊起一众暗鸦，在空中乱叫一通。

　　变异种飞得很高，空气中的氧气有些稀薄。

　　零七眯着眼，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直到看到合适的高楼，他的手一松，整个人滚落下去，没入阴影，失去了知觉。

　　变异种察觉到重量的减轻，他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目光搜寻着那个不要命的人类的身影，终于在一栋楼的天台上发现了他。

　　浑身是血。
　　他坠落的时候为了缓冲还翻滚了几下，在地面上擦出长长的血迹，后背撞在了天台的楼梯口小门上。
　　瘦削的身影蜷缩起来，没入屋檐投下的阴影里。

　　他昏迷过去了，气息若有若无。

　　命倒是挺硬，但有什么用呢？

　　变异种狰狞着脸，俯冲而下。

　　这个人类害得他如此狼狈，他要把他碎尸万段！

　　尖锐刺耳的叫声穿破苍穹，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贪婪的荆棘占据了这片空间，缠绕住一切生灵，活的死的，都在刹那间失去活动的权利。

　　在空中飞翔的鸟儿被折断了羽翼，割破的咽喉失去了歌唱的权利，奄奄一息。

　　那变异种被淹没在荆棘丛中，被吞入黑暗，无处可逃。

　　半晌，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身形高挑，宽厚的肩膀披着一件大风衣。

　　“要死一起死——”
　　男人的声音婉转低沉，性感的磁音刺激着人的心弦。

　　他撵着荆棘的枝条，似乎在细细地品着这句话的含义。红色的眼眸垂下，落在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迅速飞扬起异样的情绪，带着前所未有的狂热。

　　他道：“你怎么可以跟别人一起死呢……”

　　暗黑色的荆棘上长出花骨朵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是烈焰一般的红玫瑰。

　　它见证着人说的话——

　　“纵使你要坠入地狱，也应该同我一起，小先生。”

　　--

　　当一众人赶到事发场地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比起丧尸围攻都惨烈几分。

　　原本就缺了几面玻璃的窗户彻底空荡荡起来，大片大片的玻璃残渣铺在地面上。椅区面目全非，连地板都被掀飞了几片。

　　询问当时在场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惊魂未定，七嘴八舌地说着。
　　最终拼拼凑凑出了一个全局，结局自然是零七被怪物拖走了。

　　听到零七竟然以一己之力对抗从未见过的怪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泽等领头人更甚，他们方才看见了天空中飞行的东西，当时并不确定，但现在知道了。

　　被甩得撞碎了这么多玻璃，可见那怪物有多凶残，这时候零七恐怕凶多吉少！

　　洛雪眼前发黑，如果不是杨姐在一旁扶着，她就栽在地上了。

　　顾不上零七究竟做了什么英雄伟绩，她只想要他好好的。

　　零家与别的家族不同。
　　在零家兄弟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亡了，家中没有其他长辈，全靠洛家帮扶。直到零七的兄长成年，有了些本事，境况才好了很多。
　　从小零七就被寄养在洛家，洛雪跟零七一起长大，早已将他当做了亲人。

　　她知道零七的身子骨有多差，说是娇生惯养完全没毛病。
　　跟怪物搏斗……这是她想都不曾想到的。

　　虽然没有确定零七究竟有没有事，但一个大大的“死”字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的手脚冰凉，脸上血色尽失。

　　零七是在她身边被拖走的！如果当时她在场的话——

　　大小姐咬着下唇，豆大的泪珠滚落。但她哭得极为隐忍，她想要去相信，零七没事。

　　“对不起，零七他是想要保护我和江叔才……”
　　小童垂着头，他目睹了全过程。

　　那变异的丧尸直奔他和江叔所在的位置，而零七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果把怪物继续留在这个楼层，他们可能都会成为盘中餐。所以他宁愿自己一起掉出去——为了救他们！

　　这个大男孩耸着肩膀，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替他们死。

　　名为末世的压力毫无疑惑地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压得每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在此之前也有过伤亡，但这是亲眼看到的，视觉冲击是无法摆脱的。

　　“也……不一定会死的，零七他很厉害，被拖出去没准也是他计算好的呢？相信一下奇迹吧，他会没事的……”萧泽用尽力平复下来的声音说道，“刚才我们看到那只怪物往北边飞了，我们可以往那边找找看，没准可以找到他。”

　　“但是超市在南边……”人群中，一个人小声地嘀咕道。

　　一阵抽泣的声音，洛雪猛地站起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又是那个胖子！

　　她大跨步走上前，看着娇小的身形似乎突然变得庞大起来。所到之处，人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过道。

　　她拽着胖子的衣领，匕首出鞘，抵在胖子分不清下巴和脖子的动脉上，语气前所未有地冷硬起来：“如果零七出事了，我就要你陪葬！”

　　“疯婆娘！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啊啊，饶命，女侠饶命！”

　　那胖子上一刻还是嚣张跋扈的嘴脸，下一刻就面目扭曲跪地求饶，洛雪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一瞬间，他好像被压在了断头台上。

　　这疯子真的会动手！
　　果然是一家人，疯起来也一样！
　　那胖子心里大骂疯子，但面上还是哆嗦着不敢动弹。

　　洛雪的脸微微狰狞，挤着牙缝蹦出几个字：“阿七他凭什么要为了你们这样的人送命？”手上的青筋绷起，天知道她忍着多大的冲动，才没有把匕首刺激这个丑恶嘴脸的咽喉。

　　她一甩手，竟是把两百斤的胖子扯了一个踉跄。

　　第一次见到这个爱笑的女孩子这么生气，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那胖子捡了一条小命，还低声喃喃着什么，但被周边的人眼刀制止了。

　　杨凌萱拉着洛雪的手，对洛雪的想法十分赞同。
　　她本就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做刑警这个职业又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没有原则，死皮赖脸，可恨至极！
　　但她要比洛雪来得冷静，因为一个人渣而脏了手，不值得。

　　少了个人，人群更加沉默了。谁都不想撞在枪口上，于是都闭口不谈这件事。

　　抱着一些希望，萧泽等人还是决定暂时改变路线，到北边找找看。不过不能耽搁太久，他们还是要回基地的，在外边耽搁太久对他们不利。

　　南边有一个小集市，倒也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只要能活着，走什么路线都没问题，所以一路上没有再掀起什么大的浪花。

　　--

　　零七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站在迷雾之中。

　　周边的白雾浮动着，笼罩着这片陌生的空间。

　　沉默着，零七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检查了一下全身。他依旧完好无损，于是他确定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里世界。

　　踩着迷雾，零七随意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雾气凝聚在他的身上，染湿了他的发梢，被割裂成碎片的羽绒服挂在他身上，外翻的绒毛黏嗒嗒地贴在布料上。

　　他抿着下唇，脚步不做停留。

　　里世界的事物都太真实了，这些雾气带着寒气，站着不动的话，他会被冻僵的。如果迷失在了里世界，那现实世界的他也会死掉。

　　蓦地，一个人影从迷雾里跑了出来，身形矮小，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脚上穿着公主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来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零七，直直地冲了过来。

　　零七身子微微一侧，那道人影就匆匆地从他的眼前跑走了。

　　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怀里捧着什么东西。她应该是很招人喜欢的，但在这种环境下，只叫人觉得诡异。

　　更恐怖的是，她没有脸。

　　零七眉头微皱，对原本略过脑海的想法产生了一丝疑惑。

　　他在准备离开前，考虑到有人会打他背包的主意，他就把晶核贴身放了。这次事出突然，他哪有功夫去扯背包，所以他浑身上下除了几把武器和这个晶核，就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进入里世界绝对跟晶核有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就触发了里世界。

　　对里世界，零七还是很熟悉的。

　　上辈子的他来来往往里世界数次，皆是为了夺取异能。

　　这个里世界是「沈月」的。

　　经历过一次，零七清楚地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但，刚刚跑过的那道人影，让他产生了动摇——直觉这个里世界绝对跟他以前看到的不一样。
　　起码，上一次看到这个里世界时，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清晰的面孔的，但他从未见过无脸人。

　　“Angela，回来！”
　　一个小女孩又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一大坨毛茸茸的动物蹿出迷雾。小女孩穿着裙子小跑着，话里带笑。

　　零七站在原地不动，他想看看，这个里世界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坨白雾一样的动物直直地向站得笔直的少年扑来，下一刻，零七再也不敢动弹，面色完全僵住了，只想大喊一声——我操。

　　面无表情的脸皮抖了抖，放大的狗脸糊面，简直惊悚。

　　这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毛发尤其旺盛。它吐着猩红的舌头，歪歪头打量着被自己扑倒的陌生人。
　　它一点儿也不怕生。

　　零七感觉自己被封印了，被一只狗封印了。

　　萨摩耶体型比较大，四条腿分别踩在他腰胯两边的地上，他只能相当委屈地半支着上半身。

　　——太丢人了。

　　“咦——”小女孩拉了长长的尾音，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凑过来看看Angela扑倒了谁，“小哥哥？”女孩捂着嘴巴，声音软软糯糯的。

　　零七木着脸，盯着小女孩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周围的迷雾都散开了。这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不远处建着一个精致的小凉亭，更远处是小洋楼，被树木包裹着。

　　碧蓝的天，柔和的阳光撒下星芒。他看到了不远处人影走动，不一会儿看清了人脸。
　　为首的是一对夫妻，看着年纪不大，相当恩爱。底下还有一个管家，一众仆人，下午茶的时间到了，小凉亭里已经摆上了精致的茶点。

　　“诶丫，小月亮，快过来，今天下午有你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哦~”
　　美妇人招了招手，笑眯眯地对小女孩说道。

　　“好——”
　　小女孩软软地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Angela和被Angela封印的零七，歪了歪头，然后说：“小哥哥是怎么来这里的？要一起吃下午茶吗？”小女孩甜甜地笑着。

　　“……”
　　零七强行冷静。吃什么吃，里世界的东西能吃么？
　　他在心中诽谤着，张了张嘴想要揭穿这个环境，但话还没说出口，他点了点头。

　　他只是想了一下拒绝，那一瞬间小女孩的脸糊了一下。看不清糊脸的后面到底藏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要贸然决定，最好是按着他们的规则走下去。

　　Angela在主人的召唤下，踩着欢快的步子从零七的腰上跨了过去，卷起的毛茸茸的尾巴一抖一抖的。

　　一条狗一个人渐行渐远，零七才木着脸站起身，拍了拍后背的泥土。他远远地看到小女孩给小狗倒了满满一盆狗粮。

　　不久，小女孩又走了回来，领着零七前往小凉亭。

　　美妇人优雅地给他们倒了红茶，一旁的中年男人也笑呵呵地看着眼前人。

　　但零七知道，这两个人恐怕并看不到自己。美妇人没有给他倒红茶，男人的眼中的温柔只给了两个女人。而小姑娘坐在专属的椅子上，晃着腿，也没有要和父母介绍他的意思……

　　可以说，这里能看到他的只有这个小姑娘，和那条狗。

　　那么，她肯定就是这个里世界的主人了。

　　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做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