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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个地方我来过 ...

  •   4.这个地方我来过

      吕道士亲眼见到一顶青蓝色小轿上了白鹿山,下来的时候轿子里坐了个人,压着轿底一荡一荡的。他眯细了眼睛拈着胡子站在路边瞧,这白鹿山自从被水一泡,来往行人除了山野渔樵,就他和陶小公子这样的大闲人了。只看见陶小公子跟在轿子后,提着那食盒走得气喘吁吁,风中有一阵铃声,叮铃,叮铃,像是妇人裙边系的坠子打撞。年前在京城刚流行起这样在禁步上加坠子的装束,前几个月才传到了南方,满街俱是金玉之声。

      吕道士福至心灵,便同他道喜:“夫人这次是下山了?”

      “嗯!”陶应期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这些时日,多谢您照顾。”

      “也多谢小公子照顾。”吕道士也忙不迭抬起脏兮兮的道袍袖子,同他作揖,目送那顶小轿和陶应期下了山。

      毕竟不是做苦力的人,陶应期脚程比轿夫还慢几步,小龙从他袖子里钻出一个头,抖了抖胡须,问:“方才那人是谁?”

      陶应期怕他被人瞧见,顾不得许多,劈头盖脸一把把他掼进袖子里。

      小龙差点被他塞得背过气,原本是盘在他的胳膊上,此时片片银鳞张开,扎得陶应期龇牙咧嘴的。

      陶应期连声告饶,左顾右盼了半晌,才悄声道:“那是吕道长,说话可灵验了,您吃的鱼也是他挑的。”

      它听了陶应期的话,唔了好长一声,“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陶应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挑的鱼又大又生猛,下口不好下口,味道也十分一般,简直一无是处。

      陶应期为无辜受累的吕道士打抱不平,语重心长地说:“人不可貌相,虽然这吕道长穿着朴素,可修道之人本来便和光同尘,并不是故意对嫂嫂不敬。况且,吕道长是真有大神通,在清河县,算姻缘没有比他更灵的了我娘还在世的时候,请他为我们兄弟二人算姻缘,吕道长说我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和姑娘的缘分了,倒是有仙缘,差点把我拐去出家。反而是我哥,红鸾星坐命,所娶之人绝非寻常女子,身份贵不可言,当时,我们都还以为我阿哥要去做驸马呢……”陶应期提起往事,越说越小声,越说越黯然,如今娘也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可见天意难问,命如转蓬。

      “哼,江湖骗子。”小龙道,卷在他胳膊肘上,不再搭腔。

      软轿颤颤巍巍一路抬回了屈秩园,引得清河县人民争相围观。

      陶家原本就是婚配大户,陶时行在的时候,说媒的牵线的踏破屈秩园门槛,陶时行他娘咬定青山不放松,一门心思要攀龙附凤,等着哪个流落民间的金枝玉叶。后来陶时行没了,陶应期就成了清河县人人垂涎的金龟婿,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大肥羊。姑娘们原先恋着顶天立地,谦谦君子的陶时行的一颗春心,转了个弯,投到了陶应期的身上。

      陶时行抛头露面少,江湖上却全是他的风言风语,一说书斋的先生曾言他秉性不在其兄之下,二听闻陶家早年的家仆所说,二少爷不喝酒不好赌,对待下人笑眯眯的,从不横挑鼻子竖挑眼,三来,这陶应期确实一副好模样。

      陶家多灾多难,陶应期花容月貌,虽是有点晦气,但是钱塘江畔渔女活泼舟子豪爽,清河县人民五湖四海大世面见多了,那些个忌讳,在陶应期这个金光灿烂的当红良配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一个人孤零零守着一栋小银楼,嫁他为妻,一无婆婆刁难,还不受长嫂欺压,夫婿性子又温良,进门便是入主陶家屈轶园,如何不让清河县的姑娘们春心勃发,牟足了劲儿要做退思楼的新任老板娘。

      这算盘打得响亮,也不及陶应期咣当一下为屈秩园迎进了名正言顺的新主母。

      轿子直接从正门抬进屈秩园,新妇却没人见着。

      小龙见轿夫走了,从陶应期的袖子里腾出来,不知陶应期熏衣用的什么香,让他只想打喷嚏。

      “嫂嫂着凉了?”

      “我是龙,龙怎么会着凉。”小龙又打了一个喷嚏,突然迎风而长,又伸长了尺余,有一个胳膊那么长了,爪子吧嗒吧嗒四处张望。

      “这个地方,我来过。”它呐呐道。此时正值黄昏,去拱门望出去,有瑟瑟一片辉煌的水面,一半浸在春日的阴影中。它不认得屋子,却认得树,认得气味,在他们看不到的一角,在池子边,应该有几棵桂树。

      它确实来过这个园子,可是又是什么时候呢?

      看来陶应期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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