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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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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马车上,辛夷还是继续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出处。
最近他的脑子里面,总是会浮现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像两伙人在打架,一边说白景不会怎样怎样,另一边又是细致的小碎片,偏生就是白景会怎样怎样。
就比方说,一边有声音提醒他,白景不是会照顾人的人,一边又是白景绞了手巾,给他的画面。
辛夷烦透了这种折腾。
他索性拉开帘子,看向窗外,由于马车飞得高了,所以底下的人也看不清楚,看向下面,青山变远,河流变小,连人影,也渐渐都看不清楚了。
“你倒是不怕高了。”白景笑说。
他手里攥着书,但一路都没有看,就只盯着辛夷了。
辛夷先是一窘,又奇怪:“我以前怕过吗?”
辛夷记得,他一直都只怕人,不怕高的。
“小时候,你还很小,”白景比了个高度,道:“一把你拎起来,你就乱跳,还抱着我手哭,说太高了,要我放你下去。”
白景陷入了回忆中去。
辛夷兴味顿失,“哦”了一声,又转回去。
“不喜欢听吗?”白景说。
“没有,只是困倦上来了,想睡。”辛夷看着窗外,编着瞎话。
他早上从床上睡醒,白景的屋里有特制的安神香料,他一点也不困。
只是辛夷不想听白景说别人的事罢了。
从在白景身边第一天起,辛夷就知道,白景在透过他想念别的什么人。
白景的眼里总是看见那人的影子。
辛夷怀疑,他该是和自己长得非常相像,像的如双胞胎一般。
不然,白景怎会十年如一日,守在自己身边。
辛夷还不觉得他有多大魅力,能引得妖王魂不守舍。
白景也并不掩藏这一点,因为他经常会当着辛夷的面,说起那人幼年的往事。
辛夷原来想,他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既然衣食父母想要他履行起一个替身的义务,那么他自然也该好好承担这个角色。
所以过去辛夷总是会扮出饶有兴趣的样,去听这些。
现在不想了,一点也不想。
他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只要一想到白景会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他就烦,烦得要命。
……
到了人界,出乎辛夷意料,他发现这里并没有想像中无数的人,有的只是一些田地,屋舍,以及淙淙流水。
辛夷下了马车时还紧闭着眼睛,等他真的嗅到了空气里的水汽,温度,以及没有一丝人烟的情形,辛夷感觉到很是愉快。
“这里,这里没有人!”辛夷抱着白景,兴奋得像个孩子。
“那边,还是有人的。”白景笑说,一指远方,辛夷下意识把脸埋入了白景颈侧。
白景体温很热,辛夷感觉像是蒸笼,简直要蒸坏了他。
耳边传来哒哒的跑步声音,辛夷愈发紧张。
白景以手抚他的脑后,道:“你就不看看是谁?”
辛夷把白景衣服握了死紧,不肯。
“王妃!王,那里面已经收拾好了。”气喘吁吁的明彩跑上前来,扶着膝盖说。
“明彩?”辛夷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明彩因为跑步而浮起红晕的小脸。
“不然,你以为是谁?”白景笑说。
辛夷手里还攥着白景的衣服,被白景的打趣弄得无地自容,窘的脸上发红,道:“我……我没想到。”
辛夷生得冷清,一双眼睛如烟似雾,若无表情时,便看上去不好亲近,但在白景面前,却总是没有冷淡样子,倒是明彩时常说,辛夷就只是不能说时,唬唬外人罢了。
眼看见明彩冲他做鬼脸,辛夷就知道,自己肯定了又是毁了形象。
白景无甚改变,依旧是笑着的样子,道:“我说了陪你,就不会故意去找陌生的人来,惹你不快。”
“就是大夫,还惦记他家的小子,我怎么弄都不肯过来。”白景说。
“不,倒也不必。”辛夷小声说。
只是怀孕而已,不必让白景兴师动众。
是啊,怀孕。
白景的孩子。
辛夷心头上的那点窘意瞬间就消失了。
这是白景的第一个孩子,而他又是与白景白景心上之人极其相似,两厢交加,怕不是得重视?
“嗯,走吧。”辛夷整理了情绪,平静地说。
白景看了辛夷一眼,不明白为何辛夷的兴致突然就落了下来。
一直到走回了小屋,辛夷像以往一样,靠着窗户,看向外头,拄着头,一脸若有所思地样子。
白景又开始苦恼起来。
这里是依山傍水的环境,白景刻意选择的辛夷幼年时最喜欢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辛夷又神游起来。
他拉着明彩走出屋外,到了角落,问:“王妃他总是这样吗?”
明彩绞着手指,她还从来没离王这么近过,有点放不开,低着头,说:“是。”
声如蚊呐,白景又令着明彩再说了一遍,明彩大声说:“是!”
“明彩,怎么了?”屋里传来了辛夷的问话声音。
“没,没有,王问我些事情。”明彩看着白景,按照白景的吩咐答。
辛夷得知了情况,便再没问。
“我来这的时间短,每当您走后,王妃就一直是这样子,他一个人待着,一待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我叫也没有反应。”明彩壮了壮胆气,说道。
白景看了看屋中,道:“我知道了。”
白景的长相,如同他人一样,俊朗,如午时最盛的太阳,谁看到,都不会怀疑他的王者身份,因为他身上自然就有种气势,使人会想臣服。
明彩在辛夷面前敢嘀咕抱怨,在白景面前,就只想做一个缩起触角的小蝴蝶,生怕被灼伤。
只是,当白景谈及到王妃,那耀目的太阳又柔和下来,化成温暖的夕阳,明亮却不伤人。
白景没有理会发呆的小蝴蝶,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不值得多看上几分,他能看见,且唯一能看见的也只有辛夷。
越过了明彩,白景走到了辛夷身边,辛夷像是吓了一下,道:“您还在?”
“我是陪你来的,不会回去。”白景认真地和辛夷重复。
辛夷兴致缺缺,道:“知道,您不会突然回去处理政务,也不会有人把您中途叫走,更不会半夜里来吵到我。”
白景后知后觉,道:“你在生气?”
辛夷带着疑问,道:“我在生气?”
他像是又把自己给吓了一跳,道:“这是生气?”
辛夷指着自己,问白景。
白景也不太确定了,道:“你是什么感觉?”
辛夷对白景的话回答起来总是很乖,他努力地回想着,道:“这里很闷,很烦,”辛夷抚着胸胸口,说:“想和您……”
他抬起头来看了白景一眼,低声,道:“吵架,”又飞快纠正,说:“我没有真想吵。”
白景笑了一下,抚着辛夷的头发,道:“好兆头。”
辛夷疑惑看白景:“?”
“你忘了一些事情,也忘记了一些感情。”白景说,“现在它们正在慢慢恢复过来。”
白景一向是使辛夷最心安的存在,可是,白景现在的神情,让辛夷感觉有些不稳。
辛夷说:“如果我不生气,那您能别这样笑吗?”
白景愣了一下,道:“怎么?”
辛夷说:“就是觉得,好像您随时会离开一样。”
白景捻了捻袖口,他抱住辛夷,道:“不会,永远不会离开。你放心。”
……
来到这个乡野村庄生活的第二天,下午,辛夷好容易适应了这里的节奏,以及白景陪伴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嘭地一声巨响,屋顶上砸下来一个窟窿,掉下来一个人。
从灰里爬起来的人站起来,指着辛夷就道:“白景,你太不是东西,我等你三天,底下人和我说你跑了……”
他声音清越跳脱,很少年的嗓音,辛夷身体发软,想叫却叫不出来,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唐叶,出去说。”白景从另一屋绕来,抱紧了辛夷,辛夷抓住他的衣襟上的领子,把脸紧紧地埋进去,眼捷颤抖,一副脆弱痛苦模样。
唐叶扫了扫身上的灰,又洗过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指错了人,竟把辛夷吓到不行,所有的指责都被堵住,他心虚但又还有对白景的气,给自己找台阶,道:“我没看准,白景,你不许跑啊!”
唐叶走出了屋子,白景哄着辛夷,捋顺他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辛夷靠在白景的怀里。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他推拒着说:“他在外面等你。”
白景看了看辛夷,道:“你坐着,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辛夷恍然,才想起来,白景这是在为他之前说的离开的话做抚慰。
辛夷点了点头,道:“好。”
在白景离开后,辛夷还是好奇,他就靠在院中,看了看院中的人。
唐叶已经恢复了一身风流倜傥的公子装扮,面对白景,脸上还是非常灿烂的笑容。
辛夷却觉浑身一冷,通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