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生活记事》乙醇烧

4、有孕

　　第四章

　　唐叶在偏殿里等候多时，他闲极无聊，都决定要数一数偏殿里的树木，那颗好给他砍倒做吊床了，白景终于姗姗来迟。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唐叶翻过长廊，越过中间的花草，跑着过来，却看到站在白景身后，一个纤细得恨不得把自己全都躲起来的人。

　　“这是……？”唐叶问。

　　唐叶是白景多年的至交好友，只是唐叶常年忙于游山玩水，白景又常年窝在北域处理政务，二人一忙一闲，总碰不上面，好容易有些时间，唐叶这才能在这里看上白景一回。

　　“喂！你这人，十年不见，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唐叶围着白景转了一圈，他性格跳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把那人看得在白景身后躲得更紧。

　　“哪里是我孩子，”白景很是无奈，他尝试把辛夷从身后挖出来，无奈辛夷的手像是长在了白景背后，抓得死死的，坚决不肯放开。

　　唐叶恍然，道：“就是你那位王妃？”

　　唐叶笑出声来，道：“你也是神奇，当年那么个宝贝，还真让你给得着手了。”

　　白景：“你快别说了，帮他看看，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唐叶医术天下奇绝，白景担心辛夷，得知唐叶经过此处，便叫了唐叶来帮辛夷看看。

　　辛夷两耳嗡嗡的，他只觉得心里乱糟糟成一片，十年来，他鲜少见外人，又住在偏僻远离人居的后宫，盖是因为他只要一见到白景以外的人，就下意识感觉慌乱，紧张。

　　就如现在，他能看清唐叶的脸，却无法听清楚唐叶的声音，越是陌生的人，辛夷这该死的毛病就犯得越厉害。

　　像大夫，明彩，都是他熟悉了很久，才慢慢克服了下来的。

　　白景好像要他坐下，又把辛夷的手握了，交给对方。

　　辛夷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可白景的力道不容拒绝。

　　辛夷只好把自己的脸埋进白景的衣服里，白景也知道辛夷有怕见生人的毛病，很仔细地去安抚着辛夷，可辛夷还是冷汗直冒，只是一味想躲，根本不知道白景做了什么。

　　唐叶搭了辛夷的脉，脸上先是轻松，然后又是紧蹙，他问白景：“最近可有给他吃什么东西？”

　　白景逐一细数过，又和唐叶说：“这些可有什么问题？”

　　“倒无事，”唐叶说道，“只是你这王妃的脉象，怎么显示是怀孕了呢？”

　　唐叶奇怪道：“男妖怀孕，我还闻所未闻。”

　　白景也有了一瞬间的错愕，他先是一怔，而后又是惊喜，但紧接着还是拧眉，问道：“有孕对他身体可有伤害？”

　　“和他身体倒没什么，可能十年前的事对他还有些影响，你多陪陪他，我给他开些安神的方子。”唐叶说道。

　　他提起笔，又想起什么，道：“对了，你那群宫里人，最好约束一下，我看你早上还惩治了一番，辛夷这性子，在他们那恐怕吃了许多苦头。”

　　白景如梦方醒，他脸上露出懊悔，道：“你说的对，我一向只问他有无事情，却忘记，他从来都是个省事的性子，哪怕有了委屈，也不愿与我说。”

　　他们就这样子又交谈了几句，期间辛夷紧张得一直太厉害，白景不得不让辛夷去远一些，一直到离开了唐叶的视线范围，辛夷才感觉舒服，白景便只能放着辛夷去了。

　　白景问唐叶，道：“这几天他开始害怕我了，能想想是怎么回事吗？”

　　唐叶也奇：“都十年了，他还是怕你？”

　　白景些许狼狈，道：“以前还好好的，就这几天。”

　　又说：“还不是我以前造的孽。”

　　二十年前，白景初登王位，急于求成，就服用了一种特制的丹药，虽然能使妖力大增，但同样也会性情大变。等白景再恢复过来，已经过去十年，辛夷看他，也总是如猫见了老鼠一般。

　　只是，白景自身对这十年却无任何记忆，任何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而那时，辛夷看他，眼里就都是恐惧，后来白景把辛夷放在身边，养了许久，才养回到现在这般样子。

　　唐叶也只是听闻一些，那十年里，白景性情大变，于朝堂政务之事变得极为苛刻，御下也极其严格，便是看他时，也像个陌生人一般，毫无情感。

　　唐叶倒还是羡慕极了的，道：“你要是还有那个药，记得给我留上一份。”

　　唐叶的母亲在世时，总是骂唐叶吊儿郎当，唐叶对能认真专注于政务的人就多了不少执念。

　　“算了，早就让我扔了。”白景提起这药还是头疼。

　　如果早料到辛夷会如此，他就不会吃这药，宁可慢一些，也不再寻这捷径了。

　　唐叶稍作思考，道：“你说他这几日开始怕你，我想到两种可能，一是他刚刚怀孕，所以情绪不稳，你又过于关注他，所以可能只是正常的情绪起伏。二则，”唐叶露出一个不太好的表情，道：“可能是他的记忆正在恢复。”

　　闻言，白景脸色一变。

　　“如果恢复了，会怎样？”白景问，他的声音里有些打颤。

　　唐叶故作轻松：“就是变回十年前的样子了呗。”

　　十年前，辛夷近疯，大长老也将辛夷当作一个疯癫的侍卫，如果不是白景赶到及时，辛夷差一点就要被大长老扔进刑司里去。

　　那是白景一生刻骨铭心的痛。

　　看到白景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唐叶这才觉得说错话，道：“我太多嘴。”

　　白景尤带伤痛，道：“千万不该，还是我的错。”

　　唐叶一时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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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夷只觉自己睡了长长一觉，他揉着酸疼的胳膊醒来，发现这里是偏殿，而他所睡的地方，是石桌。

　　夏日的夜是暖的，辛夷也不觉多冷，只是摸到了头上的热汗，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身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汗？

　　辛夷看向周遭景色，才恍然，他似乎是和白景来这看了什么人。

　　脑海中只有一些零碎片段，看的是谁，长什么样子，却记不得了。

　　“醒了？”白景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一丝微弱的流水声音。

　　辛夷要回头，却感到额上一股清凉，白景道：“自己擦一擦。”

　　白景从后边绕了过来。

　　那种相当荒谬的感觉又来了。

　　白景居然屈尊去给他绞了手巾。

　　辛夷抿唇，接过，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脸上拭过，很是舒服。

　　“过两日，等我这边忙完了，我们一起去人界，那里你待着能更舒服。”

　　“王，我……不想换地方，这里就很好。”辛夷说。

　　只有一想到人界那里来来往往的人，他就发憷。

　　“那边你熟悉，不会的，而且，这里待着，你情绪总是不好，对孩子也不好。”白景抚着他的腹，说。

　　辛夷敏锐捕捉到“孩子”两字，他错愕：“我……我是男的。”

　　白景对此早有准备一般，道：“你体质特殊，始祖之体，皆可有孕，我未和你说过。”

　　辛夷很是诧然地听到了传说一般的事。

　　蛇族里，每数百年就会有始祖之体的白蛇诞生，他们继承了上古女娲伏羲体质，雌雄皆可受孕，而辛夷，就是这一代的始祖之体。

　　这么一讲，他最近嗜睡的事便有了解释。

　　连同着白景对他的怪异举动也是。

　　辛夷深感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为了孩子，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是。”辛夷回答说。

　　看向辛夷乖巧应是的模样，白景脸上闪过一丝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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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王要带王妃离开北域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北域上下。

　　在第三天早上，白景是携了辛夷从正门走的，走之前，白景还在训斥下面的总管。

　　“等我回来，你们要是再调教不好手底下的人，那你们的职务也不用做了，有的是人想做。”

　　底下的总管们跪在地上，头低伏着，连连应是。

　　因为不会看见人脸，辛夷就脱了开白景，从白景对他腰上的桎梏给放开，他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一个个跪在地上的黑脑袋。

　　“怎么了？”白景看见辛夷若有所思，问道。

　　“总觉得，这场景好像认识。”辛夷轻快地说，“你还告诉我，说他们都是萝卜，土豆。我好像很害怕似的。”

　　白景闪过一丝错愕，握住辛夷的手，道：“你忘了，我们大婚时，他们不也是这样跪迎的？”

　　辛夷想了想，感觉没有看到什么红绸布，他还想再问，白景拉了拉他，道：“该走了，再晚，人该多起来了。”

　　辛夷想了想，确实可怕，任由白景拉着，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