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拂雨》棠梨故梦

4、转机

　　用过晚饭，贺琟微正收捡衣物的时候，却听得有敲门声响起，却没有人说话。
　　“是谁？”贺琟微有些戒备地问道。
　　只听那掌柜的回应说：“贺姑娘，是我，前几日哪位公子过来寻你了，让我喊你下楼来。”
　　贺琟微眉头紧蹙，深感意外，潜意识里想的是人家来寻她去报恩来了，却也不好避之不见。
　　“我收拾一下，等会便下楼。”
　　“诶，好。”
　　不多时，贺琟微匆匆忙忙下楼，却见一个玄衣男子端坐于客栈大堂中，双手持剑交叉叠在胸前，一派肃杀冷峻的模样，掌柜的候在一旁，额头上冷汗踽踽而下。
　　“请问公子是？”贺琟微略带慌张，却极力掩盖。
　　“天应，叫我天应就好，我家王爷让我来接姑娘去王府暂住。”
　　“王府？”
　　“对。”天应并不废话。
　　贺琟微正发愁无处可去，这王府到还算是个栖身之地。忖度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天应去了王府，未至半刻钟，贺琟微拿着微薄得可怜的贴身衣物，上了天应早就备好的马车，辞谢了客栈掌柜，去了淮王府。
　　因是夜间，马车行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衬着夜色以及天应的声音，有些鬼刹修罗的模样，即刻便要来索人性命。
　　便这样缓缓走着，不出三刻也就到了王府，及至马车停住，贺琟微掀开门帘，月色映照下“淮亲王府”字样的牌匾赫然映入眼帘。贺琟微呆愣了一会儿，途中那些担忧以及后悔尽然散了。
　　“殿下已在书房等候姑娘。”天应像是个机器人一般，也不客套，永远是不近人情地开门见山。贺琟微有些奇怪，这淮王不让她先休息，却要深夜会她，这是什么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随他去见淮王。淮王府忒大，外院内院重重叠叠的，不知有几进几出，这一路走下去竟比刚才那一路花的时间也不差，待到书房门口，贺琟微被留在门外，天应先进了书房向淮王通报：
　　“殿下，人带来了，要在此时见么？”
　　宋子淮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门外，夜色如水，凉意从附近的水榭飘来，瑟瑟的十分荫人，默了一会儿，说：“带进来。”
　　“是。”天应唤她进去的同时，自己也退了出来，目不斜视，周身的冷冽气息比这夜晚的寒凉也不遑多让。
　　贺琟微进了书房，不知礼仪，也不知如何自处，淮王却像是没察觉她进门似的，仍看着手里的公文，贺琟微越觉窘迫，渐渐垂下了头，仔细琢磨起了书房的地毯。就这样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期间整个书房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夹杂着偶尔的翻书的脆响。
　　“你是贺琟微？”终于宋子淮开口了。
　　然而这说话当不如不说，贺琟微有些为难，这叫她怎么回答，她想她应该算是贺琟微吧。
　　“我应该是……”
　　“应该？”，宋子淮没有抬头，语意中带着十成十的警告意味。
　　“我跌下山崖，失忆了。”贺琟微猛然抬头看向宋子淮，正此时，宋子淮仍是一副混不在意的神态，手中朱批未停，贺琟微有些愤然，旁人听闻如此经历，应当会有所动容吧，偏眼前这个人丝毫不会在意，所听所见皆不入眼。
　　“本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贺琟微，从现在起你都得是贺琟微，你可明白？”
　　宋子淮压着温厚的嗓音，微微抬头，眼神睨向贺琟微，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使贺琟微不自觉曲了膝盖，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我……多谢殿下搭救。”
　　贺琟微额角冷汗涔涔，身上衣衫微微泛凉，竟是被汗浸透了，走出书房之时脚步竟有些虚浮，任凭天应领着去了一处别苑，一一安置罢了，天应方准备离开，贺琟微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说你叫天应？”
　　“嗯。”天应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我与淮王殿下从前认识？”淮王应当是认识贺琟微，却不是现在的贺琟微。
　　“不知。”天应堪堪吐出两个字，噎得贺琟微竟不知该怎么继续问下去了，只好讪讪放人离开。
　　夜色深深，意凉如水，这前后来回曲折，贺琟微着实有些疲累，稍稍梳洗后，倒头便入了梦，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了推门的吱呀声，虽实在累极，却带着本能的戒备：
　　“谁？”
　　“姑娘不必惊慌，奴婢是王爷派过来伺候姑娘的。”
　　“哦，麻烦你了，这里无甚事，夜深了你也去睡吧。”贺琟微放下防备，嗓音带着一丝喑哑性感，却渐渐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姑娘醒了？”贺琟微才醒，隐约记得昨晚的丫鬟，连忙应了。
　　“醒了，你进来吧。”
　　“奴婢掬月，还有外头的抚月都是王爷派过来照顾姑娘的，姑娘想是累了，睡得极沉，早起奴婢来唤姑娘，姑娘却没听见。”掬月嘴皮子很是伶俐，贺琟微看她口中开合，飘出来的话清凌凌的，声音也很悦耳，心中对这丫鬟便喜欢的紧。
　　“抱歉，确是昨天睡晚了，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贺琟微问道。
　　“辰时过了大半了，王爷都下朝回来了。”掬月答道。
　　“这么晚了，真是抱歉。”贺琟微掩面而语，想想时间按现代时间怎么着都得九十点了，古人作息规律，寅时便起身的大有人在，她这一睡，竟睡到了现在，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
　　“姑娘不必如此，您算这府里的主子，既是主子便是做什么也都不会有错的。”掬月悠悠拉她坐在妆台旁，不多会儿便为她结了个简单的飞仙髻，再缀上些许发饰，面上添了几点胭脂，看上去整个人便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掬月，你这梳头的手艺真好。”贺琟微惊叹道。
　　“姑娘不嫌弃就好，对了，王爷早些时候遣人来请姑娘姑娘，无奈姑娘未睡醒，奴婢便自作主张回了说晚些再去，想想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掬月又自那衣柜中拿了一套颇为精美的裙装，青绿相间的搭配却不显老态反衬得人嫩了几分 ，加之贺琟微肤色白皙，穿上身后，整个人虽不好说是绝色，却也俏丽得难以言表，一旁的掬月怔怔地望着自屏风后款款而出的贺琟微，竟失了语，半晌木木地说了句：
　　“姑娘这一身很好看呢！”
　　贺琟微虽然欣喜，瞧着镜子，心中却是有些嫉妒的。
　　“去见王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