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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 乱成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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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禄宇尚未伤愈,于是洛湮便同坠儿、花锦一同出宫。她一时兴起想着男装,坠儿与花锦也只能听从命令。择了普通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出宫外。
“殿下,为何我们得作男儿装扮?”花锦好奇问道。
“嘘。”洛湮玉扇抵唇,眉眼流光,“在外不能称殿下,称公子。”
“好,那请问我们的好公子,这是为何呢?”
“因为此行我们去的不是普通地方,女儿身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而本公子呢,又不喜走侧门,便只能作此装扮了。”她忽然轻佻地捏了捏花锦的精巧下颚,“我说你们两个啊,穿起男装来还真有模有样啊。”
坠儿和花锦,原本就生得清秀,梳起男士发髻活脱脱一个俊雅公子。而洛湮自己,却无端横生出一抹慵懒妖媚,若是涉世未深的姑娘见到,定要被勾了魂。
“公子,我们这趟要去的,可是烟花之地?”坠儿试探地问道。
“坠儿你怎么一猜就中?”洛湮打开玉扇为自己扇风,“你们都不曾去过?”
花锦与坠儿对视一眼,皆是摇头。洛湮继续道来:“我似乎还没告诉过你们,瑾的玉影门有一个分部就在苏城最大的青楼内,‘烟雨楼’三字名不虚传,今日我便带你们开开眼界。”
花锦自幼生在名门之家,视烟花之地为秽气,禁不住有些犹豫:“呀,堂堂玉影门何故要隐匿在这种地方?”
洛湮笑了笑:“你等下问问他便知,指不定是个人恶趣味。”
坠儿也好奇:“我说公子啊,你同端木公子先前曾谈婚论嫁,如今他另娶,你居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这又是何故?”
“是呀,何故?”洛湮微眯眸,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于是坠儿同花锦一下子都不敢说话了。
不多时,马车已驶到烟雨楼前。坠儿撩开帐幕先行下车,视察了四周确定无恙后,便把洛湮扶了下来。花锦跟在后头,两只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轩辕宫位于西钥国,戈壁沙漠景致与子桑完全不同。从前她甚少出行,被掳到子桑之后更是被月相监视得死死的,连脱身都不曾,更何谈游玩。现下进了苏城市集,可是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饶是再细心精明如坠儿、再武功高强如花锦,都只不过是两个花季年华的少女,从前过得都是苛刻艰难的日子,如今见着如此辉煌精致的烟雨楼,里头的姑娘又是笑语盈盈、衣着华丽,柔软的少女情怀顷刻被勾引而出,脸上皆是钦羡之色。
洛湮自然是看在眼里,心里不禁为她们感到心疼。坠儿少时进宫就被子桑毓选中进行密练,过得都是非人的生活,之后被挑选为陷害自己的工具,失败之后更是几乎死于非命。而花锦从小就是以继承人的身份接受轩辕宫高强度的武功训练,天下武功秘籍都要牢记于心,而后父亲被俘,被迫听令于海月,身心都受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所以,她如今都把她们视作姐妹,待她们极好。但若是有一日遭受背叛,不晓得她狠不狠得下心来?
烟雨楼的嬷嬷见着洛湮正要行礼,却被她止住:“嬷嬷不用多礼,带我去找瑾吧。”
“欸。”嬷嬷自然尽职,脸上不动声色只把她们当作普通客人领往厢房。一路避过耳目,往烟雨楼最高处而去,一直走到一扇门前。嬷嬷敲了敲门扉,轻声道:“门主,殿下已到。”
下一瞬,门已被打开。洛湮抬头,眼中掠过惊喜:“玦弟?”
“三姐,许久不见。”钟离玦露出俊逸的笑脸。只是重伤刚愈,脸色依旧苍白。
洛湮领着两人进了房间,坠儿回头掩上门。钟离玦有些错愕:“她们是……”
房内的人纷纷站起,顺着右手边一直看过去,分别是左丘雷、虞美人、月瑶以及刚刚新婚的端木瑾及月胭姚。洛湮微微一笑:“我的贺礼都收到了吧?你们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
话是对端木瑾说的,他微愣,才道:“洛儿,谢谢你。”
似乎察觉他的不自在,洛湮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把坠儿和花锦两人推到跟前,与大家作了相互介绍。见他们要谈正事,月胭姚、月瑶和虞美人都纷纷离座,说是准备差点,实则是有意回避。
“不知这次约我来,是所为何事?”洛湮看着左丘雷,“雷师兄,你才刚回,应是你出的主意吧?”
后者脸色凝重:“是,前些日子,我又去了一趟迷雾林,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
“首先,是秘氏一族无故活动频繁,进来常有举行祭祀之事。有族人跟我透露,他们长老夜观星象,似乎有异像生出。”他顿了顿,“第二,我在迷雾林瞧见了许多我未曾见过的生物,有一种鸟口中含蛇,有一种野猪生有利爪,此外种种我便不列举了,不过它们仅在迷雾林周边活动。迷雾林周边荒无人烟,否则非要吓坏人不可。”
洛湮心底一惊:“难不成,是灵族?”
见众人露出疑惑之色,她晓得原来大家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古老的种族,便把自己在海底秘境的经历复又说了一遍。左丘雷大惊:“海底之下另有秘境?如果真是如此,那那些下海的渔民不是都会知晓么?”
洛湮摇头:“这确实是真的,我亲身经历不会有错。只不过杨泉已被封,灵族如何出逃?”
“大抵是有别的出口吧?我猜想,许是迷雾林内便有一个。”端木瑾猜测道。
“说起奇珍异兽,我在西钥的时候似乎也见过。”钟离玦摸摸下巴沉吟道,“那时西钥与冰族大战,我似乎瞧见冰族人领的便有这些奇怪的生物。”
花锦突然开口:“我爹曾同我说过五大家族的事,这冰族素来奇特,掌管封印,笃信鬼神,若是他们用咒术控制了灵族,也说得过去呀。”
“说起来,到底西钥为何会同冰族大战?上次我们在柳下,浒儿对此事讳莫如深啊。”洛湮看着钟离玦,“玦弟你可知?”
钟离玦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这个,我也是听说,不知当真不当真。”
“你且说说看。”
“听闻,是浒帝的冰族嬷嬷给她的近身侍臣海煌下了封印,引得浒帝大怒。正好那嬷嬷逃回冰族老巢,于是浒帝便杀去了冰族的岛上。”
房内一下子沉默了,大家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原因。
洛湮心里百转千回。道出海煌有封印的是她,那么引起西钥与冰族大战的罪魁祸首竟是她么?如今西钥因为内政乱极,与冰族的战事不了了之,也不知道浒儿处理得如何了。脑子里忽而有一道光闪过,她突然问道:“瑾,你说月相曾想把姚儿许给西钥坛疆王?”
端木瑾似乎没料到她会蓦地如此问道,愣愣地点头。
“我的朋友多隆达王曾向月相提亲也不成功。那日在婚庆上,坛疆王亲口道出自己有月相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已派司影追查,但仍然了无音信。”
秘氏、冰族、西钥、坛疆王、月相……事情一下子堆在一起,像一团毛球,明明是一根线,却解不开,寻不到头,叫人如何不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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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烟雨楼回来,洛湮一直沉默不语。花锦与坠儿晓得她在思考,替她换过一身衣裳之后便不再打扰了。
她们两个坐在霜华殿外的树荫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处暑早过,秋意尚无,开败了的凤凰花落了一地,几个侍女拿着大大的扫帚清理落花,发出沙沙的声响。
远远地瞧见凤庭宫外有个非宫装打扮的侍女拿着什么迟迟不敢进,她们刚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洛湮在房中已出声喊她们进去。于是坠儿进房,花锦到宫门,各司其职。
片刻之后,坠儿拿着一封信件从房内出来,而花锦则拿着一封请帖重回殿内。
“殿下有封信要寄给西钥女皇,我这便出去一趟。”坠儿扬了扬手里的信件,眼神落在花锦手上,“这是……”
“又是将军夫人的请帖,不晓得是什么事,只说务必送到殿下手里。”
“那你快送进去吧,我去去就回。”
“欸。”花锦拿着请帖,推门走入房中,“殿下,将军夫人又来帖……”
洛湮披散着一头长发,正盘腿坐在书案上,两条腿褪去鞋袜光洁如玉,而她手边一支灯上,正站着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听到动静,那玲珑的鸟首侧向门的方向,黑漆漆的眼珠转向来人。
花锦没见过朱雀神鸟,自然是愣在原地。
“别怕,进来吧。”洛湮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花锦蓦地觉得最近这皇公主怎么越发的美艳撩人了呢,尤其在这只神鸟身边,浑身都散发出诱惑的意味。
洛湮接过帖子,随意翻看了一下:“她说在即墨买回了一种鳕鱼,味道鲜美,特别设宴恭候大驾……看来是不许我不去了。”
“那殿下认为,她是有何目的?”
“锦儿,你这话也问倒我了,我也一时猜不出她有何意图。”
单是为了南宫玮?抑或为了她亲爹?
她伸手抚了抚朱雀的脑袋,那柔软的羽毛掠过掌心温暖又舒适。朱雀舒服得两眼眯起,尾羽也抖动起来。
那一晚,南宫玮曾说,此行绝无凶险,也不知可信抑或不可信。本来子桑毓那件事之后,她应该对月相的人都怀有戒心,但对着南宫玮,心里却怎么也狠不起来,还破天荒地替他疗伤。说是为了两不拖欠恩情,实则她仍是怀有恻隐之心。这实在太糟糕了,女子若是对一个男人怀有恻隐之心,定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尤其是两人曾有过露水姻缘。女子心肠太软,太笃信从一而终,以至于有时会太盲目,这种目空一切的盲目,太不可取了。
其实并非她心性不定,要怪就怪在这个男人啊,摸不透啊。然而,不晓得他的夫人,又是怎样的人物?自从上次弥月宴之后,就再没接触过,让她好奇心蠢蠢欲动。
“锦儿,我们明日便去吧,会一会将军夫人也好。”
无论如何,此行必须硬起心肠,子桑毓说得对,有时候善心亦可害己。她曾遭殃了一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