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Episode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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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九章：秘密之力
叶王越来越沉默。
经常性地，我都能看到他凝视着窗外的蓝天，漆黑的瞳眸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隐藏在浮华下的假面被灵视去得只剩下真实的欲望。而这京，就是个巨大的漩涡。欲望在里面奔涌着，试图拽下更多干净的灵魂，又仿佛是个大染缸，靠近他，就变了颜色。
记忆的断片在脑海里逐渐完整，但，不管怎么样，始终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叶王与安倍晴明在我的横加干扰下逐渐成为朋友。不过。
叶王眼底的那丝隐隐透露出可怕气息的忧郁，反而更加浓重了。
艳阳天，樱花铺满地。
“叶王？”快步走到他面前。昔日的少年长成如今的青年，只有那抹淡泊的笑，未曾改变。
我不禁感叹人与妖怪的差别。我没有变，而当日的他，已变。
很奇怪的，我竟从未想过叶王老去的一天，就好像，知道他不会老一样。
叶王穿着白色的狩衣，侧过头，长发轻扬：“悠，有什么事吗？”
“又要出门？”我问。
叶王点头：“最近感到一股诡异的妖气，晴明阁下约我一同去探探情况。”
蹙眉，直觉不想让他与安倍晴明单独相处，我说：“我和你一起去。”
叶王有些诧异，我直接抱起他，扇了下翅膀：“走吧。”
安倍晴明站在树林前，片片翠叶从树上落到他身上，肩膀顷刻绿油油。他旁边一如既往地站着那名红色的神将，腾蛇红莲。红与绿相互映衬，诡异的和谐。
顺着风滑翔两下，我抱着叶王，安全着陆。黑翎在身后飘舞，恰似黑雪落地。安倍晴明看到了我们两人，边快步走过来，边说：“叶王阁下。没想到悠阁下你居然也来了。”
我瞥他一眼：“我来你有什么不满吗。”
安倍晴明无奈地耸耸肩，后面的神将目光凶狠。
“叶王阁下，现在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叶王闭眼冥思半刻，接着就睁开：“有些微弱，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一丝妖气。”
“果然，叶王阁下也感觉到了。”
“有什么不对吗？晴明阁下。”
安倍晴明蹙眉：“前几天夜里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只是很快，这股妖气就不见了。当天我夜观星象，再联系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所以，有个可怕的猜想。”
“正因为这个，你才将我找出来？”叶王垂眸，“确实，那天我也感觉到了，但很奇怪，我感觉到的妖气并不像你感觉到的那么强大，反而有些弱小。”
安倍晴明说：“我怀疑有人暗中生事。”
“晴明阁下的意思是说，京里面的明争暗斗终于要放上台面了？”
“对。”安倍晴明轻叹，“汹涌的暗潮化作明浪，且恐怕，将暗潮化作明浪的人，还不知道自己也成了整件事当中的棋子。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我才自作主张要求来调查。”
我看到叶王眼底有阴暗的神情掠过，隐隐带了两分的神伤与即将毁灭的希望。
心里涌现出不祥之感，遂道：“你们人类一直都如此争斗，明争暗斗，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也轮不到你们去管。”
安倍晴明抿唇，叶王说：“悠，我们不希望无辜的人受牵连。”
我呆了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心里却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怅然。
叶王又看向安倍晴明：“晴明阁下，你是否有什么新发现？”
“的确。”安倍晴明回过神来，指了指身侧的树丛，“叶王阁下刚才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这里有微弱的妖气。所以我怀疑，我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藏在这里。”
“你是说这片树林？”
“不错。”
我冷笑起来：“怎么可能？我在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妖怪敢留下？”
叶王表情忽然一变，连带着安倍晴明。他们俩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了然的神色。
我心里愈发不爽：“怎么了？”
叶王的眼睛亮若繁星：“这件事，恐怕更加棘手了。”
“什么意思？”
安倍晴明接话：“大凡妖怪感觉到食鬼天狗的气息，必然会逃走，至少会躲起来。但这只妖怪非但没有，还好像全然无所畏惧的堂而皇之地入住这里。”
我一怔：“你们的意思是……这次的妖怪，恐怕不简单？”
“不错。”
“悠阁下，关于现存的食鬼天狗，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安倍晴明猛地开口。
我第一次正眼看他：“我对这里不太熟悉。”
安倍晴明却完全不在意地继续问：“悠阁下，请问目前有多少只食鬼天狗？”
我蹙眉：有多少只，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但……
我伸出手指头，五指张开：“除我之外，最多不超过五只——还有你的意思是，这次要着的妖怪，又是食鬼天狗？”
安倍晴明摇头，叶王解释道：“只是有这个可能。毕竟，食鬼天狗是最强的妖怪，普通的妖怪遇到，自然避之不及。所以我们想，或许里面的，就是食鬼天狗。”
心里的不爽越来越多，总觉得有什么在脱离掌控，又或者，在按原本的轨道前行。
我们没有改变的机会，更没有资格，只能任他变换。
“你们怎么断定他在这里？刚才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妖气微弱到不仔细找几乎找不到的地步，但只要是妖怪，不管是什么妖怪，都绝对无法完全压制妖力。你们确定是在这里？或者说，确定那个妖怪就是食鬼天狗？”
安倍晴明的眼底尽是担忧：“我也希望这里确实没有我们要找的妖怪。毕竟，如果能这种程度的压制妖力的话，那么，这只不畏惧食鬼天狗的妖怪，确实太过可怕。”
叶王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叶片如刀，翩跹于风中，刹时如同战争时箭矢四发。
我听到他轻轻地说：“除了妖怪，还有另外的力量，如果，是那个力量的干扰呢？”
我蓦然怔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叶王又道：“晴明阁下，我想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在这里妄下臆测，是不好的决定。明浪，有可能的话，恐怕他也在那里。”
下意识地握紧双拳，我看到那双黑瞳幽不见底，可摸的黑暗墨汁般匀开，覆盖了一切。
心里倏然咯噔一下。
※ ※ ※
第〇十章：暗潮明浪
从未想过离京不远处竟有这样的树林。千年古木枝蔓纵横，斑驳的日影遍洒，从树与树的罅隙间划出层层叠叠的漪沦。旁边间或有紫色野花绽放，迎风舞动，像娇羞的少女。
树林里很安静，连鸟叫虫鸣声也听不到。
安静得，诡异。
这里确实有些不对劲。我站在叶王旁边，顿了顿脚步，努力分辨空气里零星弥漫着的丝不明显的妖气。蓦地，眼前似乎有什么飘过，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熟悉的触感，这是……
“白天狗？”
叶王和安倍晴明同时侧头：“你说什么？”
我依旧盯着那片羽毛：没有错，的确是属于白天狗的羽毛。但，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
“我没有认错，这确实是白天狗的羽毛。”
叶王蹙眉：“白天狗的羽毛怎么会在这里？或者说，他就是我们寻找的对象。”
安倍晴明看了眼红莲，表情凝重：“有可能。不过白天狗是堕入天狗道的人类，通常作恶多端且极度厌恶人类。这样的妖怪，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呵，原本就是人类，不计前嫌地再伸手拉一把自己过去的同类，有什么奇怪？”一直看不起这种白天狗。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比起人类还不如。
人类至少承认了自己的种族，承认了自己的存在，并引以为傲。而白天狗呢？舍弃了自己的身份，抛弃了真实的自己，选择成为妖怪，成为天狗。这种做法，只是懦夫的行径。
叶王说：“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弄清楚。还有，晴明阁下，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安倍晴明颔首，目光逐渐飘远：“灵力的波动。”
我笑起来：“看吧，果然和你们人类又有关系。”
红色神将狠狠瞪我，满眼里野火燎原。我泰然回视，不以为意。
我们继续往前走，随着林子的深入，湛宇的明灯愈发黯淡。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却不知，等待着我们的，是禅房，还是……
安倍晴明蓦然停步：“到了。”
我抬起头，往前看去。
白练绕林过，水石相搏，声若鸣环。顶上树木荫天，空气里弥漫着丝腥甜，和微弱的妖力。
眼前的光线再度黑了下，我侧过头，不无意外地发现了抹身影。纯白的衣物搭在身上，白翼摇摇欲坠地挂在背后，上面尽是鲜血，猩红的液体掉在地上，顺着低洼，在溪水里汇集。点点赤色自水面上四散开，仿如开出朵朵娇艳的曼珠沙华。
“你……”安倍晴明蹙眉，叶王已经快步朝那抹影子走过去，我紧跟在后。
虚弱至极的身体，我们感觉到的妖力，就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而此刻，那白天狗双目紧闭，白皙的面颊血色褪尽，似乎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安倍晴明突然震惊地开口：“怎么会？”
“怎么了？”我和叶王同时转头看向他。
安倍晴明眉头皱得愈发紧，又仔细端详了那白天狗半天才说：“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些天失踪的少女中的一位。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微怔，再看旁边的叶王，虽面上仍波澜不惊，垂在身下的手，早已捏得紧紧。
我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脑海里却有一个念头闪过。慌忙拽了叶王，朝后退去。
果然下一秒，那白天狗已睁了眼，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瞪过来。里面除了茫然，就是麻木。
安倍晴明被他的神将护在身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那白天狗恍若未闻，径自举了团扇，无视她脚下一滩又一滩的鲜血，白翎飞出。
我眯眼，锡杖一挥，白翎即被挡到一边。安倍晴明启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却接口道：“说什么也没用。她现在完全没有自我意识。根本就是个傀儡。”
话音刚落，又有数根白翎冲来，转身拉住叶王往上方一跃，我嗤笑道：“就凭你。也想在我的眼皮下动人？未免太瞧不起人。”
叶王目光一沉，若有所思。
安倍晴明说：“悠阁下，冷静些，她……”
我不理他，只将叶王轻轻放在树下，就举了锡杖，朝那只天狗奔去。
火雷凝结在杖头，对面白翎射来，我偏了偏身体，勉强躲过。然而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白色的结界忽现，我回过头，冲叶王勾起唇，杖头的雷已朝另外一方攻去。
安倍晴明看得一愣，很快就似反应过来般脸上掠过抹了然。
远处火光迷乱了视野，衬着青葱的树木，红绿蓝相间。
灵力的波动远去，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我却觉有些恍惚：燃烧着的，似乎是生命，又似乎，是曾经的，已经遗忘了的什么珍贵的东西。
“悠，真可惜，让他跑了。”
我点头，顺手甩出第二个落雷，这次直冲那只白天狗而去。
安倍晴明皱眉，结界顺势展开。
我冷哼两声：“多管闲事。”
安倍晴明抿唇，我又说：“看好了，全部都是你们人类搞出来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管。”叶王垂在身侧的双拳再度握紧，发丝遮住面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耳畔蓦然响起声惨叫，我们同时抬头向白天狗看去。
结界里，白光缭绕，白天狗身后摇摇欲坠的双翼血红色的翎羽纷飞，有点像翩跹在叶王身边的樱花，却更像凝结起来的鲜血。她双目赤红，姣好的容颜布满狰狞的青筋，很快，整张脸都涨成青紫色。双手成爪状，指甲不断伸长，割破衣衫，撕碎脸蛋。
她痛苦的惨叫着，发在背后蛇一样的乱舞，疯癫的狂乱。
又一道白光闪过，那白天狗登时不动了。我诧异地回头看向叶王，他的手势还没有收回。风自身边奔过，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嘴角噙着的淡淡的悲悯与落寞。
长发挡住他的脸庞，挡住他的神情，雪白狩衣迎风飞扬。
似乎是错觉，我竟隐约听到他说：“太渺小了。”
心底一震，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奔涌而出，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吞没并占有所有。
安倍晴明看了看化为灰烬的白天狗，又看了看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叶王身上。眼底掠过丝担忧，他道：“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Episod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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