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唯梦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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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足在巴洛克风格的恢弘建筑前，纱代仰起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兴奋地四处张望。一直以来她除了每年回家次，几乎就是待在自己的本丸里，第一次只身一人来到国外，还是那么遥远的意大利，说实在的，比起踏上土地的陌生和不安感，新鲜感很快如数占据她全身。
因为先前云雀恭弥这个意外因素的缘故，狐之助说只好辛苦她再跑去意大利的彭格列本部找次Primo·Tsunayoshi，传闻他的祖先也是个意大利人，不过后来移居去了日本。
而这位年轻的首领的名字她也总算记得了，叫泽田纲吉，倒也是个日本人，这倒让她有了几分亲切感。先前他来本丸里的时候，都还没有来得及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就是这次这项计划的适格者吗？”给她引路的是一个看起来面露严肃的橘红发男子，他把她带到了一扇门前，手却是直接揉上了他自己的肚子。
“？……”
“啊……别介意，我稍微有点紧张。”自称入江正一的男人弯下身，脸上冒出了不少冷汗，“其实我一紧张就会肚子疼……还请酒井小姐不要太介意就是了。”
“……”这下纱代连吐槽的想法都没有了，她关切地扫了眼似乎死活不愿意进去的入江，叹了口气，自己握住了门把手，往前用力一推——
“欢迎，酒井小姐。”刚还背对她的男人此刻转过了身来，这家伙果然擅长给人惊吓……其实吧，在她心中黑手党首领什么的应该看起来挺不好相处的。不过有先前他到本丸里拜访过的经验，她也算知道这位年轻的首领并非很难相处的人。
他穿着熨烫得笔直的黑色西装，就连领带打的结都打得十分完美，领带夹上彭格列家族的家徽昭示着他那绝非普通的身份。
“先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泽田纲吉。”棕发青年直接自报家门，笑得一脸温和，不过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总和她家的那位三日月有几分相似，“我们接着往下谈吧。”
他稍稍偏偏头，示意安静地守候在他身边的两位青年先行离开，纱代更是在银发青年近乎威胁的眼神里瑟瑟发抖，直到门阖上才如同特赦一般松了口气。
“是害怕狱寺吗？”
“……”纱代顿了顿，拼命摇头。
“叫你纱代不介意吧。”泽田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座位，“同样地，纱代叫我纲吉君我也是不会介意的。”
“纲吉君……你这样让我还挺不大习惯的。”纱代微微颤颤地坐下，顺带默默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你们国外人都是这样的吗？”
“嗯？纱代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泽田纲吉的笑容看得她心慌，这家伙看起来非常无害，其实骨子里都黑得不成样子了吧，好歹也是黑色世界里的人。
“今天里包恩也不在，所以放轻松些，我也绝不会伤害你的。”话语温柔的泽田纲吉在她眼里却仿佛在给她无形施压，“再怎么说你也是名刀们的主人。”
不断冒出冷汗的纱代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她要不要也向旁边这位还在喃喃着“肚子好痛”的入江君学习下怎么样能在泽田纲吉的面前站稳脚跟……虽然她现在是坐在椅子上的。
*
商榷完毕之后，泽田纲吉也算是尽地主之谊，请她在这里，也就是彭格列总部过夜。
“明天早上就要启动了，今天记得早点睡。”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泽田纲吉撇开那种收缩自如的强大气场之后可以说是一个相当温柔可靠的哥哥。
“谢谢你，纲吉君。”纱代开心地笑了笑，“谢谢你那么盛情的款待。”
泽田纲吉此刻也恰好垂眼看她，现在倒是离得比先前还更加近了些，也不难看出泽田纲吉着实是个长相文雅的青年。服帖的棕发，盛着柔光的蜜色眸子，还有柔软的面部线条，哪一点放出来都十分吸引人。
“先前狱寺君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也应该知道的吧，做我们这行的，没点气势那怎么行。”
泽田纲吉的这句解释让她稍微讶异了下，她倒是也没有想过泽田纲吉竟然会跟她解释。
“啊……没事的。”纱代赶紧摇了摇头，“纲吉君不说的话我还真的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如果试验成功了的话，我带你去那不勒斯湾看星空吧。”
“……欸？”
纱代停住了脚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个情节发展不大对劲。不过青年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样，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里的夜空很漂亮，我有个修习艺术的朋友就在那里写生过。”
“稍微等等……纲吉君。”纱代懵逼，“我和你并不是很熟吧……？”
“那么，如果我说只是我单纯的请求呢？”意大利的男性都十分有绅士风度，哪怕只是待在这里没几年的泽田纲吉也是如此，此刻他绅士地将右手搭在左胸口处微微欠身，那双眼睛却是已经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算是……庆祝成功之类的？”
“嘛……差不多是吧。”他的笑容似乎看起来有点牵强，而这笑容更是在楼下愈发喧闹的声音之中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了。
他突然间疾步，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嗯，大概是要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吧？
“酒井小姐，这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Boss说让我带您先去休息。”
看起来是十分娇小可爱的女性，不过可惜带着眼罩，兴许是这只眼睛受过伤吧，不然摘下的话会更加好看呐。说起来这个女生她也不是没看见过，就在今天下午，别看她有这么一副柔弱的外表，她可是泽田纲吉的守护者之一，名字倒是奇怪，叫库洛姆·髑髅。
“我知道了，真是谢谢你了，库洛姆小姐。”纱代眨了眨眼，笑着回她。
“不……没事的。”库洛姆的脸颊微微红起来，她晃了晃头，腼腆地笑了笑，“能认识酒井小姐，我也很开心。”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酒井小姐也是！”
和库洛姆互相道了晚安，纱代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然后转动了门把手。
在沐浴完之后，纱代换上了睡衣，一手正用毛巾不怎么雅观地擦干头发，一手开了落地窗的锁，吹来的晚风格外惬意。西西里岛的夜空其实也很漂亮，根本不必特意待她去看星空的。她其实是想对泽田纲吉那么说的，况且让他带着自己去那不勒斯湾看星空说不定也会耽误人家的行程，但是见对方那么坚持，她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
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在事先已经有人铺过的柔软的床铺上，兴许就是太舒服了，忍不住让人想睡觉。纱代翻了半身，双腿勾了枕头上来，双手抱住了枕头，把头埋在枕头里闭上了眼睛。
睡意很快地就涌了上来，纱代比平时更快地进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但与之相反的是，这个梦——
意外地有种真实感。
视野末梢绽开一抹火光，耳边隐约传来了声音，是侍女染上焦急的声音：
「穗积大人！御所被贼人袭击了……夫人使人来说，义辉大人已设宴迎敌，令我们赶紧到她那里去……！」她的话语声突然低沉下来，似有哽咽，「……那些个该死贼人衣物上的家纹，似乎都是松永的式样……」
「松永啊……」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吧，梳着平安时期流行的姬发式发型的少女，光是身着的精致，纱代在一旁也不难看出是位身份高贵的少女，而此刻，少女精致的侧颜沾染几分月色，使她连睫毛抖动的小动作都显得美丽非常。
「以及……义辉大人说，希望我们能将您送得远些——」
刚刚还垂眸望月的少女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凝住了，她几乎是立刻就转过了身，如同银铃的清脆的声音响起：「吾不依。」
声音不响，但是气势却是分量十足。
「吾乃足利氏现任将军足利义辉的女儿。」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这个少女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语气平淡到在陈述事实，「父亲大人在危急关头，吾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至父亲大人的生命于不顾，这样是不孝！」
说到最后，话语中已经泛起了内心身为足利氏一份子的尊严。
「但是松永那贼人现在正在四处找您，似乎是要将您带到松永家中嫁予松永久秀的长子松永久通……」侍女过来拉扯她的衣袖，很不得将她直接打晕带走。
「父亲大人呢？」但是少女却不以为然，哪怕是火焰逐渐蔓延到了她身旁的建筑，她的语调依旧没有变化，「告诉吾他在哪里。」
她应当是看不见纱代的，但是纱代此刻离得她很近，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的全身都在发抖。
——能够做出这样的抉择，真是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姬君啊。
随着名为“穗积”的少女的行动，纱代很快也就看到了御所前那几乎堆在一块的尸体，走廊上摊开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可见刚刚的战况究竟是有多惨烈。
一把把名刀，有的还依旧插在走廊上，还有的凄惨地躺在血水，兴许是刀剑砍钝了之后被急匆匆地丢弃在地上吧。
少女稍微顿了顿，似乎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如此残忍的场景，她双手捂住了嘴巴，眼眶里渐渐泛起了水雾，但是她还是继续努力保持平静地朝里面走去。
越往御所里面走，情景更是凄惨无比。纱代跟上了她，然后——她看见了那个她以前在历史书上见到的那位传闻中的剑圣将军……足利义辉。亲眼所见往往比在纸质书上瞧见或者是在网上了解到的更加使人震撼。
少女慢慢地走近，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一具具尸骸，像是生怕将他们吵醒一般，最后停在了这位悲剧一生的将军身旁。
「父亲大人。」
少女敛着已经泛起水光的眸子，将袖子微微往上提，手灵巧地绕过那些刺入自己父亲身体之中的枪，最终搭在了早已冰凉的面颊上。
「松永他们待会一定就找到我了吧。若我无法抵抗这样的命运，那么父亲大人再稍等我些时日……我不久就会来陪着您了。」
「您不会是孤单一人。」
蓦然间的，内心泛起巨大的悲伤。特别是当名为穗积的少女表面维持着镇静，实则已经悲伤到极致地将温软的双唇贴在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的额上时，纱代的眼泪决堤了。
足利义辉身旁的刀剑似乎稍微颤动了下，但是这般细微的颤动却也被少女立刻察觉到了。少女轻声地问了句「何人」，紧接着，刀身发出了完全不强烈的光芒，从刀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连纱代都很是熟悉的付丧神——
「穗积，该走了。」
如同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有着天人之姿的付丧神纤长的睫毛略微抖动了下。
他覆着黑色织物的手朝着平静地抬头正看着自己的少女伸去。
「……我能够到哪去呢。」兴许这位姬君的听觉很是灵敏，走廊上已经响起了节奏不一的脚步声，是那些叛军来了，他们终究搜遍了整个将军家，最终猜想到她最有可能来这吧。
也许三好家和松永家那些眼中，这位失去父亲的姬只是来到这里想要见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但是少女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三日月呀……」少女喃喃着，「我真不想把你带走，若是这样的话，你便落入那些家伙的手里了，他们会玷污你的……」
『我来迎接你了，我美丽的公主啊。』
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如同梦魇般纠缠不清。
付丧神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偏了偏头，金色的流苏悉悉索索地摆动起来。那双映入上弦月的美丽眼睛，此刻只注视着那个少女一人。
梦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这之后的内容她无从得知。只知似乎是自己半夜里哭得挺厉害的，都把隔壁那位今天还在处理公事的银发青年给引过来了。
在被银发青年皱眉训斥她表示关切的时候，纱代的视线不由得瞥向了窗外，却是有了意外收获——
吹动的帘子之后，正站着她曾在平安时代的平安京中醒来第一眼所见的那位年轻的药郎。
将银发青年礼貌地请了出去，纱代立刻将他放了进来。
“你——”
“嘘。”
对于卖药郎种种奇怪的行为纱代也并不想纠结什么，她看着卖药郎食指做出让她安静的动作之后，声音便如同潺潺的溪水流动了起来，“我，并不希望，被人发现。”
说来也是，若是被人发现有个素不相识的卖药郎来到了这个势力相当庞大的黑手党本部，这里不掀了屋顶才怪，到时候不仅仅药郎会有麻烦，麻烦的还有她自己。
“你怎么会来这里？”阖上了落地窗，纱代偏偏头，示意他在那边的椅子上可以歇息一会。
“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
“嗯？”
“并不是物怪，不用提心吊胆。”像是为了安慰她一般，药郎的嘴角缓慢地噙起一抹淡笑，美人如画，饶是见过不少美人的纱代也不免看呆了。
——不，重点是这个向来没笑过的男人，怎么笑起来那么温暖呢！……
纱代抓狂。
*
西西里不像在熊本，这里天亮得相当晚。当她在点燃的药香中醒来之后，果真是没有再看到半夜里那个比起平常的男人要娇小纤弱多的身影。
——他又走了啊，不过也许不就还会再相见吧，在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
将帘子拉开便能见到灰蒙蒙的天空，大片大片的灰色调掩盖住了阳光，唯有几束微弱的光芒从云层中穿出，柔柔地打在窗棂上。床头柜上的闹钟此刻已经指向九点半，望着分针缓慢地又挪了一格，纱代才猛然间想起约定好的时间是在十点钟的彭格列总部技术部门相见。
快速地穿戴好事先泽田纲吉叫人拿来的相对比较轻便的和服，和服裙摆只到膝盖处让她还不是很适应，不过听他说到了那个时代避免产生问题，所以让她穿着和服去会更加好一点。在落地镜前面咬住红丝带的一端，纱代认真地分开一小束用红丝带系了蝴蝶结之后，已经穿好白色连裤袜的她赶紧两脚木屐一蹬，就从房间里匆匆奔出。
仅仅一天时间，彭格列总部已经有相当些人认识她了，一路上不断偏头朝着同她打招呼的人微笑回以礼貌的问候，纱代跌跌撞撞之间跑到了技术部来。
当她的双手握住了门上两边对称的门把手用力推开门的时候，伴随着“吱呀——”一声，不大明显的一声“嗤——”，在这个为了这项计划而暂时做了局部变化的技术部里，燃起了对应着七种属性的死气之炎，而正中央的是橘黄色的、温暖的火炎。
“如果遇到了危险，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七种火炎有规律地跳动起来，带动了最中心的那个她看起来像个胶囊一样的装置运转，而在暖色调的橙色火炎之中，泽田纲吉的声音温柔地响了起来，“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所以，大胆往前走吧，不要犹豫。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唯梦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