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28、第二十八章

　　伤才养了三天，阿玛却要外游了，得知这一消息，我勉强忍着疼痛前去送行，只是无多言语。多数是姐姐在嘱咐随阿玛一起去的忠叔好生照顾，顺便细细问过所带的日常用品。姐夫——七阿哥——与阿玛谈谈南方的气候还有形成的次序，我闷闷地呆着，显得有些孤立。最后阿玛却把我单独叫到书房。
　　“孩子，你受苦了。”满目慈爱，夹杂着感动的神色。
　　我轻松一笑：“那有受苦，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过不了几天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他被我的话逗乐了，道：“孩子，谁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是修来地福气，如今我也知道凝儿过得好，改了姓名换了身份，已经不能是我们家的人了。”
　　“嗯？”不知他有何意。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有你这么个女儿呢？”
　　我一时怔在当场，眼眶不知不觉竟湿润了，“阿玛——”
　　“乖，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真正的女儿了，好不好？”他满脸欣喜。
　　我用力点点头，没有什么比一份亲情的恩赐更重要，我真的应该感谢上天了。
　　康熙四十一年就在挨板子后的休养和被十三硬拖着去学骑马的大大小小的琐事中走到了尽头，说到学骑马，我是每次都把十三气得当“甩手掌柜”，可惜这人还真有毅力，过不了几天又来当教练了，磕磕碰碰地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比我当年学骑自行车还不容易，大约看我可以自个儿骑了，十三总算放过我了——估计在教下去，他准要被我弄疯了。据说他们这些皇子六岁就会骑射，九岁就能骑猎了，而我现在可已经快十九岁了！
　　新年一如去年，唯一让我兴奋的是，十三和娟儿的婚事定了！康熙亲自下的旨，只是再怎么争取也只是个侧福晋，不过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倒也没什么，婚期定在十月中——十三十八岁生日以后。我一收到消息就乐颠颠地跑到十三的寝宫去要媒人红包，十三差点没把我赶出来，我则得寸进尺地要十三叫我“小姨子”，总之一天下来，十三的脸色有如六月的天，那个叫“变”的欢！
　　………………
　　临康熙大寿还有十天左右的时候，宫里面忙得一塌糊涂，到处一派喜庆，五十大寿，知天命了。
　　我名正言顺地去给师傅打下手，一道道美味应景而生，我也吃了个够，听师傅说这次的大寿汇聚了满族权贵，蒙古部落代表和朝中的汉官，所以才要包罗了满蒙汉三个民族的特色，我窃然，莫非这便是“满汉全席”的雏形？
　　就在大寿前五天的晚上，师傅的菜式也进入最后的时关了，他指使我去取一坛有些年头的好酒，说要做“醉五禽”。因此我便抱着坛酒，一路嗅着酒气，皱着眉小跑回去。
　　“好了，你回去罢，你家人的事我会如你所愿的。”八阿哥的声音。
　　“奴婢谢八阿哥了。”一个女声，接着又是匆匆的脚步，我忙向旁边一闪，一个宫女出现在面前，仅仅一瞬只瞥见她的脸，是她！
　　我的思绪回到数日前，那日我饭后闲逛，竟遇见四阿哥与一宫女在隐藏处密谈，小小好奇了一下，特地去打听了，知是康熙身边的宫女，听人都叫她“玉姑姑”，好像挺受康熙喜爱的，之后也就淡忘了，可是她怎么和八阿哥混在一起了？难道是间谍，说不定是双料间谍！
　　“八哥，你确定他会帮我们么？”十阿哥的声音：“说不定是四哥派他来的。”
　　“十弟，她的家人的命捏在四哥手里，四哥拿这事威胁过她，她会听四哥的么，更何况如今朝中谁不知识八哥得势。”九阿哥的声音。
　　“九哥，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好。”十四！他也在？！
　　“老十四，以后你就懂了。”九阿哥道：“上次想借舞弊之事给太子设难，没想到皇阿玛没任何表示，这次就算不能整倒他们，也要让他们不安生！”
　　舞弊之事与他们有关！我愕然，十四的信，难道他之前想告诉我或者想骗我。难怪之前十四对我道歉，我还以为他，现在好像有解释了。
　　“什么人！”被发现了，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听到机密无非两种下场，同流合污或杀人灭口，我断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可，可我也不想死啊~~~
　　情急之中竟生一智，我打开酒坛的塞子，幸好之前松开过，没费什么劲，然后强忍酒味往自己身上和口中倒，顿时脸上、眼中、喉咙被强烈的刺激到，然后故作晕头转向。就在我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不到三秒，那帮人找到了我。
　　“小宛！”最惊讶的是十四，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我微眯着眼无比挑衅：“你谁啊！”
　　“你，你喝酒了！”他问到我身上的酒味又看看我拿的小半坛酒。
　　“喝酒。”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哦，喝了。我喝酒了。”
　　然后我装作找东西的样子：“臭小子算你运气好，来，我免费请你喝酒。嗯？杯子呢？刚才还在这。”我极力回忆老爸喝醉酒的样子。
　　“小宛，怎么喝成这样，”十四欲把我扶起：“来，我送你回去。”
　　我一把推开他：“回去？回哪儿，我好好待着，你要带我去哪？”
　　十四不发一言，依旧把我拉了起来，看到八阿哥，我心中又冒出一个主意，我倒要看看我爹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踉踉跄跄地扑到八阿哥身上，拽住他：“阿玛！”
　　然后孩子气得把脸贴在他胸前，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我更过分的撒娇：“阿玛，阿玛，阿玛……我好想你啊。”恰巧刚才有酒弄到眼睛，顺便再挤出了几滴眼泪，戏更逼真了。
　　十阿哥憋不住笑出了声，十四则上前欲把我拽回来，却被八阿哥挡住，他很温和地喊了一声：“乖女儿。”
　　我暗自好笑，但很配合的仰起头：“嗯？”
　　接下来八阿哥竟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大惊，下意识地皱眉，脑中闪现两字“不好！”。微眯的眼睛的余光中，我能感受到一股紧张的气息。
　　又一次急中生智，嘟起嘴：“阿玛，你的胡子呢？”
　　话音未落，十四已一把把我拉开：“八哥，你！”
　　“十四弟，这只是试试这丫头有没有醉罢了。”九阿哥不愧是有心机之人。
　　我挣扎着挣脱十四，他拽着我胳膊的手却越箍越紧。毕竟我喝了好几口酒，这会子这么一场“戏”让我有点头晕，既然挣不过，我索性两腿一伸坐在地上，然后摸索着拉过半坛酒，十四一把夺过：“你别喝了！”
　　“你谁啊！本小姐喝酒管你什么事！”我绕舌地说出这句话。
　　“十四弟，你最好看好她，以策万全。”八阿哥温和中带着犀利。然后那三人先后走了，留下十四一个，唉，我得继续装醉，讨厌！
　　一个文雅的醉汉应该自觉地睡觉，而不是大吵大闹，我在心里默想，于是一头往后栽去，躺在地上。
　　“小宛，小宛，”十四拍拍我的脸：“你不能在这儿睡。”
　　我推开他的手，嘟哝了几句，依旧照睡不误。十四叹了口气，一用力把我横抱起来。我不露破绽地任他抱着，趁夜色还瞥了一眼酒坛，唉，多好的陈年佳酿啊，就被我这么糟塌了，罪过罪过。又想起师傅他老人家还巴巴儿地等我回去呢，对不住了，师傅您老担待着点吧，我的小命要紧呢。
　　回到藏书阁我的寝室，十四把我放到床上还盖上被子，我简直苦不堪言，衣服上沾着酒还是湿的呐！不过想来十四也不可能帮我换，忍忍吧。
　　过了许久，屋内没声音了，走了？我猜测，但不敢睁眼，于是假装难受地把被子踢了，立马有人帮我重新盖上，郁闷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快走！
　　又不知耗了多久，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小宛，对不起，没想害了你阿玛，不过，我会补偿你的，你……不要一直难过，好不好？”
　　不知为何，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十四，他……真的很，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善良，总之他的愧疚，我很感动。
　　第二天一早刚出房门，沁兰、梅雨她们便冲我乐，我装作迷惑的看着她们。
　　“墨凝，你昨儿个喝了个烂醉。”沁兰一脸八卦的表情凑上来：“可是十四爷抱你回来得。”
　　她着重强调了个“抱”字。这时候应该怎么办？根据电视剧情应该……我面带羞涩地尴尬一笑：“我真的喝醉了？”
　　“不是醉不醉，”梅雨轻拍了下我的肩：“关键是十四爷‘抱’你回来的，还在你身边守了好久呢。”
　　“有，有吗？”我“半信半疑”：“我怎么不记得。”
　　她们忙不迭地点点头，后一脸深意道：“你这丫头以后当了十四福晋可别忘了我们呀。”
　　十四福晋？亏你们想得出来，历史上十四的大老婆是完颜氏可不是瓜尔佳氏！我暗想，但嘴上还得说：“你们尽胡说！我去师傅那儿去啦！”说完，扔下仍在笑得她们俩直奔御膳房。
　　没走几步，又遇上那个冤家了！真是流年不利！“小宛！”十四见到我立马笑开了，我则很平淡的请安：“十四阿哥。”
　　然后闪身继续走。他跟了上来：“你头痛么？”
　　头痛？！对哦，醉成那样不头痛就怪了。
　　我揉揉太阳穴：“还行。”不多话继续走。
　　“呃，你要去哪儿？”十四没话找话。明知故问！
　　“御膳房。”之后十四又找了些话题，都被我一一扼杀，可惜这孩子依旧知难而进。“十四！”我不打断他还不行了：“昨天你送我回去的？”
　　他面有赤色地点头。
　　“谢谢了，不过，你有没有占我便宜？！”挑眉问他。
　　他正欲开口，我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没什么便宜可占。……别跟着我了，你忙你的去吧。”之后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