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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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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戏开了锣,接下来是一阵慷慨陈词,其间夹杂着那个姓庞的,还有一个姓许的,我侧头问“灵芝”:“敢问公子,那姓庞的和姓许的是什么人?”
他叹息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却漏了一权字。那姓庞的便是巡抚的外甥,叫庞甫仁,是个留恋花丛的玩忽子弟,那姓许的是当地首富之子许越年,亦不学无术,这两人一个因权,一个因钱,中了举。明里的只是这两个,私底下又不知有多少。倒是真正的饱读诗书之人,唉,可惜了。”
我追问:“那官府可查办了这二人么?……他们是贿赂主考官么?”
他摇摇头:“谈何容易,主考官倒是收了牵连,据说已经收监查办了,可惜只怕不是罪魁祸首。虽说京城派了专员,可至今没有风声,又是官官相护吧。”
听到这儿我低头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四阿哥,真应该让他来听听才好。
“姑娘有所不知,当今圣上虽未衰老,可太子已蠢蠢欲动了,这南方有点头脑的谁不知道这舞弊与索额图有关呢?”旁边冷不丁地钻出个“愤青”,口无遮拦。
见我有不信的表情,他又自顾自说起来:“那许越年是什么东西?不就仗着他老子有钱么?捐了几箱白银,充入‘小国库’,那庞甫仁又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他那个当浙江巡抚的舅舅推荐了个能说会道的相士吗?!哼,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这读书人还真容易冲动,我默叹。
一路听下来,我已心知肚明,照此情形,舞弊之事必定与皇太子有所牵连,如此,康熙必然会维护他的爱子,哼,史书记载中,连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都曾经为皇太子一力承担过所有的过错,因之丧命,更何况我阿玛?!呵呵,他要护他的儿子,我要护我的父亲,我们的立场竟如此相似,可是,他又那么多儿子,而我只有一个父亲,这笔帐又怎么算?也许这就是权力,让人不得不低头的权力。
聚会散后,我怀着满肚子的心事下山,这个世界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突然觉得很可怕,我活到现在信奉的准则就这么没了?人们都说,校园是社会上最纯洁的地方,难道真的是这样?我从未完全地接触过我所生活的社会,权力,让我不寒而栗。
没有了我的阿玛,以后的日子只怕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人总有些势利,除了最高统治者,这一点我改变不了,越来越依赖“藏书阁”,在字里行间,我能找到共鸣,能寻求我的真理,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地方,我只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从来是个表面乐观的人,算了,何必多想,事实就是事实,一切的定局只是时间问题。
反而有些羡慕阿玛,如果我是他,我会很高兴,没有了羁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东南西北的游历,寻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惬意地海阔天空地畅谈,一路走一路铭记,那样的生活应该算得上是天堂般的美好吧。
遥望夕阳,脑中忆起李商隐地《北青萝》:“残阳西入崦,茅屋访孤僧。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独敲初夜磬,闲倚一枝藤。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大千世界,全在微尘,何其豁达!
晚上,收拾着衣物,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其实本来可以早几天回京城,不过多了赴会这一出。
“咚咚”,敲门的声音。十三走进来,脸色倒显得比我还不好看。“墨凝,呃,有东西给你。”他有些吞吞吐吐。
我把叠了一半的衣服放在桌上,道:“什么?”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这个,嗯,给你的。”
我心下怪异万分,这种东西不是一般只有女人会去求的吗?怎么十三也有这种癖好?再说,是给我,我又不是他那位。
“你别多心,”他打断了我的思路,道:“这个是娟儿随额娘去庙里的时候为你求的,说你一个人……呃,嗯……”
又是一番吞吞吐吐,估计说到什么他认为敏感的字眼了。“好了,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现在给我?”不会是看我可怜,把求给他的转送了吧?好像有这个可能,这样的话我怎么拒绝呢?
“先前忘了。”
借口借口,当我三岁小孩么?!“怎么又记起来了呢?”我反问。
“整理东西嘛,就……”
“好了好了,别蒙我了,”我摆摆手,“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个万一娟儿知道了,还不跟你急,算了。”
“是真的,”他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道:“就是给你的,之前呢本想给你,隔了一晚,事一多,就忙忘了。”
真的是给我的?!看来娟儿也没那么“重色轻友”,会不会娟儿的信里有提到我,只是提得太多,十三吃醋了,就不说给我听?呵呵,肯定是这样!
“呃,墨凝,你没事吧?”看到我表情地飞快变化,十三有些紧张。
“没有,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唉,娟儿还对我真好!”我心中一股暖流,说不感动是假的。
“就是嘛,我们都很关心你。”十三强调了“我们”二字。
切,标榜自己,也有他的。“是,谢谢了。”看在你心眼好的分上,我不计较了。
………………
紫禁城,养心殿。
康熙一脸严肃地看着那叠供词、记录之类的资料,一屋子都是安静,我跪在地上,青砖的凉意随着膝盖传往全身,连骨头里都是凉的了,这可是风湿病地伏笔。
“老四,替朕拟旨,”康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心情:“吏部尚书瓜尔佳•穆华,枉顾圣恩,贪赃枉法,私受银贿,玷染科场,实数大罪,念其往昔行为良善,自任职来尚属勤勉,革其顶带花翎,保留旗籍。”
我静静地听着,只像在接受一个事实一半。“穆华之女胆大包天,质疑朕断,念其孝义,从轻发落,略施惩戒,以敬效尤。”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你怎么事先不说?!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人,打十五下板子。”
打板子?算了算了,我认栽。十五下,好像不是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痛苦吧。我安慰着自己。两个太监带我到侧室,趴在长凳上,不会痛,不会痛的。我心里默念。
“啊——”一板子下来我本能的惊呼,痛死我了!!!还没缓过劲来,又是一下。你爷爷的,电视剧里不是动不动九五十大板五十大板地,偏偏捱完后个个好好的,怎么到我这就这么痛?!就知道电视剧不能相信。郁闷得咬紧牙关挺住,幸好只有十五下,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不止呢?都出现幻觉了。
十三寝宫。
“疼!娟儿,你轻点!”我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着。
娟儿小心翼翼地帮我敷着药:“看这伤,只怕你得趴着睡了。”
趴着睡?!那会压迫心脏,引起血液循环不畅的,唉,而且这么侧着脖子会扭到的,而且会呼吸不通的,总之会浑身不舒服的了啦!我愁眉苦脸地想。
总算涂完了药,十三捧着碗药走了进来。
“为什么要喝药啊?”我好像没内伤吧。
“内服外敷,双管齐下。”十三把药送到我嘴边,那黄褐色的液体泛起药味儿,直钻到我的鼻子中,我就这么与它对峙着,中药我曾吃过一年,那味道简直不能用“苦”来形容,非得在“苦”前面加上N个非常,而且那时候喝的中药是经过处理的,就那么一小瓶,估计100ml左右,现眼下的却是一大碗,用搪瓷碗装的一大碗!
“快喝!”十三把碗几乎贴在我的唇上。
不管了,我微微低下头,凑上去喝药,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药仍旧让我胃里一阵翻腾,十三见到我苦不堪言的样子,叹了口气:“喝完了,我去给你拿蜜饯。”我斜了他一眼,蜜饯?你直接给我灌蜂蜜吧你!小样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咳咳。”总算喝完了,我“艰难”地咽着苦涩的口水,十三拿来蜜饯往我嘴里塞,可惜一下子我甚至没觉得甜。
“这两天就住这儿吧,省得我和言娟每天跑去看你,帮你换药,况且藏书阁那儿也没这儿暖和。”唉,十三还是挺善良的。我嚼着蜜饯点头。
“十三啊,”我用手肘撑起身体:“那个我大概要躺几天呐?”
“这个,嗯,看你现在神采奕奕的样子,躺个两三天就可以下地了吧。”十三很认真地分析道。
神采奕奕?!我?!我白了他一眼:“你去挨十五板子之后再说吧!”
十三轻笑:“墨凝,十五板子可是从轻发落了,若按规矩,只怕还得再挨几板子呢。”
“搞什么,你皇阿玛不早说,关我什么事,他同意我去的,质疑朕断,我出发前就质疑了,他怎么不打我?”我忿忿地埋怨康熙。
十三摇摇头:“墨凝,你离开的这些天,皇阿玛总得帮你找个理由吧?要是不打你,只怕更可怕,是不是?”
“我……”我还想分辨,可是也辩不出什么来。
“啪”的一声,房间被推开,十四同志急急地走进来:“小宛,你怎么样了,很疼吗?”
“没事了,”我摆摆手,调整一下趴的姿势,努力扬起头,尽量与他对视:“十三阿哥已经让娟儿帮我敷过药了。”
“你要好好休息。”停了半天这孩子才说了这么一句。
真没建设性,对待病人,好歹应该加一句“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拿”吧,我郁闷地想,却发现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十四坐在床沿,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我实在脖子疼,便把头搁在手上,闷闷道:“想说什么快说吧。”
“对不起,”十四的声音充满歉疚:“这件事情……总之对不起。”
莫名其妙?! “十四,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是?”
“那封信,你真的不知道?”他扯到别的东西。
“废言,我都说了看不懂满文。”
“没别人看过吧?”
听语气,有后幕,我存了心思。“没有,我哪好意思告诉别人我不识字。……呃,你写了什么?
“没什么,你猜的差不多。”
猜的?是指问候吧。我不便追问,点点头。思来想去,似乎是十四想告诉我什么,可是却由于我的原因,我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反而四阿哥知道,咝,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