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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拓四方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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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三年,陛下不让出战,即便匈奴人不断来袭,也咬牙忍了。边疆无战事,阿爹自然得闲。这几日总见他一个人在后院,开了一畦地,布衣短打,灰头土脸的,埋头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从老师家回来,实在忍不住悄悄窜到他身后,故意压低了嗓子,唤了声,“仲卿啊,你在干什么?”
阿爹看也不看,回身一个暴栗敲在脑门上。
“嗷!痛啊!”抚着脑门可怜兮兮地说。
“谁让你不老实。”
“那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啊。”我小声嘟囔。
阿爹回身看了我一眼,“今天老师讲了什么啊?”
“忘了,被您敲忘了。看,今天的课白上了,回头让老师向您兴师问罪。”
“噢,还要还兴师问罪?你倒有理了。”阿爹忍不住笑起来。“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
阿爹决定不再搭理我,蹲下身继续埋头苦干。
我只好讪笑着对他说,“今天老师讲了秦穆公和百里奚的故事,说他们以王道治天下,所以成了春秋霸主。但当今汉家天下,仅靠王道是远远不够的。”
“为什么?”
“因为春秋之时尚有三代遗风,民风淳朴,善良单纯,遵从礼教;而今民历经沧海,单靠礼化教育是远远不够的,需有实际的经世济国策略和法令约束。所以现在陛下要重用酷吏张汤嘞。”
阿爹停下手中锄头,惊异地回头,“你天天学的就是这些?”
“是啊,听老师讲国策,很有意思呢。”
阿爹眉头皱起,半晌没吭声,良久才道,“你的老师,可是董仲舒先生的门生?”
董先生是当代大儒,主张天人感应,一篇篇策论都深得陛下赏识。
我摇头,“不知道,老师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只知道姓景。”
“白?应该不是了。但为什么公主对我说是董先生的门生……”阿爹细细思索。
一斜眼,看到阿爹身后竖在地里的几根竹竿,“阿爹,你……在种竹子??”我过去看了看粗壮的竿子,“这…这这…不是晾衣服用的么,还能长小竹子?”我一脸神奇上下端详竹竿。
“谁说我要种竹竿!”阿爹又好气又好笑。
“那您这是要干什么呐,折腾了这么多天……”
“前几天你骞叔回来,给我带了包西域的蒲桃种子,我想种种看,这竹竿是用来给蒲桃藤攀爬依附用的。”
“骞叔?什么骞叔?”我在脑子里狠命搜刮。
“哼,这么快就忘了,小时候还抱过你呢。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上林苑,陪在陛下身边。一转眼啊,你都长这么大了,他也有匈奴妻子了。”阿爹笑着摇摇头。
天,他抱我的时候我才多大,怎么可能还记得嘛。
等等,匈奴妻子?啊,我恍然,“您说的是张骞大夫么?十几年流亡在外终不辱使命,持节归来,是我们大汉的大英雄大功臣呢。”
“你都知道了?”
我使劲点头,“老师都和我说了,老师还说,张骞大夫这一回来,哦,还有那个年初降汉的匈奴太子什么什么单的……”
“于单?”
“嗯,对,就是于单,他们肯定能带回很多匈奴和西域的消息,陛下对匈奴的战略,也许,会发生改变呢。”
阿爹挑了挑眉,看着一脸轻描淡写的我,垂下眼睛,深思起来。
趴在地上看着阿爹农耕的成果,猛然想起我最想知道的东西还没问呢,“啊呀呀,蒲桃,蒲桃是什么啊,阿爹。阿爹?阿爹?咦……”
回过身阿爹已经不见了。我撇撇嘴,“肯定是去幕府里看舆地图了。”真后悔和他提到匈奴,那破地图,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