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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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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三日,这日我大约不会忘记,喜悦与懊恼就此交加。
卯时突然吵闹了起来。有仓促的脚步声还有“爹爹”的徒侄唏嘘声,然后只有“爹爹”的一声很淡很轻的“恩”之后周围的东西开始被移动四处摆放,好些人在走来走去。习惯性睡到巳时才醒的身体被这阵阵响动声吵的醒了过来,嘴里又开始我所不能控制的咿呀声。
然而这次却没有被拥入那个温软的怀抱,也不知道闹了多久,那些人终于是走了,嘴里的咿呀声也开始慢慢小了下来,睡意也被驱散的消失殆尽。于是我又一次想伸出手来,只是这次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手动了,不仅仅是手,整个身子都在听我意识的掌控下自由的行动了起来。数月来对于这个地方这个世界的未知与好奇一并抒发了出来,小手四处摸索着,有柔软的布感,有竹制方框的感觉,地方不大,墙上像是开了扇窗,想必自己是被安放在床上。
一心都注意在自己双手上,为自己每每认出一样东西而高兴,却是忽视了身边发出的小小声音。直到一只肉肉的东西覆上我的手背时才反应了过来,还有个“东西”在我旁边,一直不发声不知是动物还是人,但肯定不是那个“爹爹”,也不是那个“爹爹”的徒侄。那个肉肉的东西覆上不久便又离开,手上突然感到一片凉意,有点粘稠,放在鼻前轻嗅,还有点奇怪的味道。
刚刚那些人到底弄来了个什么东西,有时候好奇心变得强烈了就会忘了很多东西。比如,此刻我忘了我是张不开眼的,抖了抖眼皮,诧异间有一丝光亮投进了瞳孔。因为是清晨,加上是快入秋了,阳光不是很刺眼,起先是一片模糊的白光,接着有个模糊的灰色影子在一片白光中晃动,当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先入眼的不是好奇的摆设,不是“爹爹”的怀抱,而是一对淡紫的眼眸,淡淡的紫色中带着点蓝,看起来有着些许神秘感。
就这样一个三岁的小孩与一个攀着窗栏的婴儿在初秋的清晨中对着眼看了许久,直到我回过神才知道自己花痴的面对那个清秀的正太脸看了约有半个时辰,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如果此刻是一名年轻男子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该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面,然而像我们这样对看真是实属诡异……真的很诡异…………
转瞬又想起,一个还不足2月的婴儿居然会爬,莫不是要吓到很多人,于是手一松,做惯性向一旁倒去。而那对紫瞳的主人似是吓到似地连手带脚鞋也没脱就爬了过来。本是好奇这小正太为何会做如此反应,却被屏风外虚掩的门口传来“爹爹”的声音吸引了去,那样的声音……要是唱起歌来会有多好听……
“那又如何?”温润的嗓音反驳着。
“3百年了,师兄又为何如此执着,姑娘她早已经去了。你也知道如诺不是连魂魄都散尽,也就……”
“够了!”半带苍老的声音像是劝说着什么,却被一声凌厉给生生打断,“白术,你知道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被称作白术的人苍老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我未曾不痛苦……师兄……”
“走吧……”“爹爹”的声音再次变得温润,低声下了逐客令。
接着听到微微的开门声,以及那个苍老的声音最后一次说话。是的最后一次,至少在我听来是最后一次,听说他走后不日就仙去了。听说修仙之人如诺有放不下的心事就只是比普通人多活那么一两百年,最后始终要踏入轮回。想来那个老者年少时确实经历太多,他最后一句话只有寥寥几个字:“阿虞,原谅为兄……”
再后来除了知道他就是那位多日来一直被“爹爹”拒之门外的清宵长老。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话说回来,从“爹爹”的言语中倒是可以知道。“爹爹”也是所谓放不下红尘的人,如今“爹爹”的师弟都这般苍老,会不会“爹爹”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那以后要改称呼叫“爷爷”了。想着想着,便被胳膊上的冰凉拉回了神,倒是差点恶心死我……
那个看着清秀的有着一对如琉璃般剔透的眼瞳的正太,此刻正舔着我的胳膊,可见之前那些液体居然是他的口水……不过神奇的是刚刚抓窗框时被擦伤的小细痕在他的口水涂抹下,居然消失的无踪。虽然这个奇特的功能很好,虽然这个效果很显著……可是看着这花花流的口水不禁令我感到恶心……
前边说过的,除了可怕的好奇心,还有急于做某件事时也是容易忘记什么的。于是现在我就急于摆脱那个正太的口水,一手扶墙,一手扭开他的脑袋,我就这么站了起来,猛的后退却一脚踏空,这会我才想起来,嗷,我才2个月不到,怎么会走路。
于是狗吃屎般的倒在地上,还惯性的滚了2圈,不知为何这轻轻一摔全身痛的不行,像是剔骨一般。不行啊,还未好好看看“爹爹”是绝对不能痛的闭上眼的,就怕,就怕要是又看不到怎么。硬生生的憋着,倒是憋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为何“爹爹”关门后就在屏风后发着呆,久久都不曾有动静。只见还在床上趴着的正太,一对琉璃紫瞳哀怨的看着我,数不到三声便张口作势欲哭。话说摔倒的可是我呀,话说这场景,我怎么感觉好像我非礼了他……………………
果不其然,就在眨眼间,他嚎啕大哭了起来。那本是泛着琉璃光般的大眼睛在泪水的承托下越发楚楚动人。他这一哭倒是惊动了屏风后的“爹爹”。他略略起身缓步走了进来,不过是背对着我的,一头的银丝低垂至腰间,头上只是轻轻的用一根碧色的玉石盘起了一小撮,蓝绿嵌白底的长袍下的身段显得十分清瘦。
他低声对小正太说了句“怎么了?”
就这么一句,小正太哭的更伤心了,他抬手向我这里指了过来。“爹爹”先是抬头在床上扫了一眼,猛的转了过来,被汗水渗的模糊的视线中只是映出一个俊俏的轮廓。转瞬间被抱进熟悉的怀抱中,这次一点都不温柔,双手似是稍微使了力。
他说。他颤抖的说着,像是在害怕什么,一个字咬着一个字,字字清晰。
“哭,哭出来!快哭啊!你给我哭出来,”
我想,我应该满足了,虽然没有看清“爹爹”的样子,至少称呼不用变“爷爷”……
“为什么不哭!求求你哭出来……”面对师弟都如此清高语气的“爹爹”如今像是哀求的着什么。我也不管那么多,哇的一声,便放声大哭,哭的很使劲,很卖力……只可惜都被那位坐着的小正太的哭声给盖住了,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成就感,到后来什么时候晕过去都不知道。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梦中,听到那么一声叫唤。
“檀香,檀香……”
据说那天小正太的哭声过于响亮,许多路过静心池的女弟子都要窃窃偷笑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