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你就死了这条心 ...
-
明光殿金碧辉煌，宇高屋阔，像一个巨大的黄金笼。卓宁站在殿中间，越加觉得孤零零。殿外春阳明媚，却给不了这金屋一点温暖。她突然觉得理解了刘彻的孤单寂寞，和他费尽心机想抓住什么的执拗，因为实在太过空虚。
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想念司马相如，想念他们虽然小却春意融融的宅院。
她真是不喜欢皇宫，不论它多么奢华。
几个穿浅粉春衣的宫女低头站在殿外，一声不敢吭。卓宁思量，如果她离开，她们会不会阻拦？
一个年纪与她相当的宫女悄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飞快地瞄了卓宁一眼，那如远山一样的眉，桃花一样的粉腮，让卓宁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见卓宁注意到她，宫女低头走进，行了个礼，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卫子夫。”
卓宁心一跳，卫子夫？她怎么在这里？还当了宫女？刘彻不是宠幸她了吗？
“你住在明光殿吗？”
“不是，奴婢怎么有资格住在明光殿呢。奴婢是刚从掖庭宫调过来的。”
“那这里以前是谁住的？”
“明光殿一直人没有居住，这里离陛下的宣室殿很近，几个月前陛下才命人装饰起来的。”卫子夫声音低柔，眉眼温婉，偶尔流转的眼波中，隐隐透出一股梦幻般的神往之色。
卓宁皱眉。看来他下旨让司马相如献赋的时候，就命人收拾这明光殿了。不论司马相如能不能完成圣命，对于卓宁来说，结局早已定好了，刘彻是一定要把她弄进这深宫里来的。
原本她以为，女官的身份多少有点保障，看来她真是太天真了。怪不得相如昨夜那样紧张。
“夫人，您午食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安排。”卫子夫打断了卓宁的沉思。
“我什么也不想吃，你下去吧。”卓宁心里冰凉，力气尽失，转身慢慢挪到锦塌上躺下。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体力恢复了，才能有精神对付这噬人的皇宫和帝王的心思。
迷迷糊糊间，觉得脚腕痒痒的，似什么东西轻轻抚过。卓宁睁开眼来，一点金芒刺得她眼前金光闪闪。她眯起眼来，才发现是一顶束发的金冠，顺着往下，是刘彻俊美的脸，此时那双犀利的凤眼正直直地盯着她的脚腕。而她白嫩的脚丫已脱了白袜，正横在帝王的膝头上。
卓宁眼睛溜了一圈，有些迷糊地想，我是不是还在做梦？相如怎么变成刘彻那小子的样子？
脚腕突然一痛，刘彻轻轻抚过的手指突然掐住她纤细的脚，狠狠收紧。
卓宁倒吸口气，蹬着脚想挣脱。无奈刘彻的手像铁钳一般，半分也不松开。
“扭了脚？嗯？这伤是扭的？”帝王的声音冷嗖嗖的。卓宁知道，这冰冷下潜藏着怒火。而被他抬高的脚腕上隐隐一道浅紫的痕迹，在白玉无瑕的肌肤上分外显眼。
卓宁突然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昨夜太过激烈，她身上到处是这样深深浅浅的痕迹。如今这痕迹突然暴露在别的男子面前，卓宁觉得自己脸上肯定烧透了，又有些恼羞成怒，这伤是怎么来的，关你何事？即使你贵为皇帝，人家夫妻间的事也不必向你汇报！
卓宁撑起身，一言不发，去瓣刘彻紧抓着她的手，因紧张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按她以往的脾气，很想讽他一句“男女授受不亲”，然而此时她竟然不敢说，他盯着她的目光像凶狠的野兽，让她惶恐，不知下一刻会不会扑上来。她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刘彻绝对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安守本分是他最嗤之以鼻的东西，他最乐意打破传统挑战规矩。所以，若当真惹恼了他，他才不会顾及帝王的体面和她是不是有夫之妇呢。
卓宁如今是怕他的，怕他不顾一切。
以前她不怕他，因为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可以失去。如今却不同了，她怕他当真对她用强，怕他对相如下手，怕再也不能回到相如身边。
这所有的惧怕，原来全都因为一个司马相如。他最终还是挤进了她的心里，牢牢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说什么坚决不爱，却根本逃不过爱情的宿命。
意识到这一点，卓宁心头漫上一股酸楚。这酸楚渐渐盛不下，变成了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睛。
刘彻一怔，看着那滴晶莹的眼泪缓缓流过她吹弹可破的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背登时一阵火烫，不由自主地就松了劲。
那眼泪却越流越多，一滴接一滴地落下来。刘彻有些着慌，以前他那样欺负她，都没见她落过一滴泪。是不是，这次真的弄疼了她？
刘彻举起袖子，笨拙地擦着她的泪，嘴里喃喃道：“别哭，别哭，别哭了……”声音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卓宁一把扯过他的袖子，捂在脸上，放声大哭。
刘彻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心里乱成一团，哎呀，他是很生气，生气得要命，恨不得掐死她，但他不是真要掐死她，不知道气愤之下手劲会这样大，弄得她如此悲伤。
“卓宁，别哭了……朕……朕下手重了，咳……你别哭，饿不饿，想吃什么？要不要尝尝皇宫里最好吃的御膳？要不，朕领你去御花园逛逛吧，好些花都开了，唉，你别哭啊，你想要什么，告诉朕，朕都给你弄来，好不好？”
卓宁从袖边偷偷看了刘彻一眼，发现他满脸都是焦急心疼，不像假装，于是抽抽噎噎地说：“我要回家。”
刘彻拍着她的手一僵，怒火腾地就上了脸，那手举了半天，真想狠狠地抽下去，最终却仍是缓慢落下，硬梆梆地说：“不行！”
“我只是个女官，陛下说过的，上职下职，一如男官！”卓宁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亮晶晶又怒冲冲地瞪着他。
刘彻抿紧唇角，心里一阵阵怒火翻腾。还以为真是他弄疼了她，却原来是在跟他耍心机。哼，这小女子，他怎么能把她看轻，以为她如寻常女子般，会被他惹到哭哭啼啼？
其实，宁愿她会因他而哭泣。假如，她不肯因他而欢笑的话。
刘彻起身，拿过案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翻手将玉杯狠狠摔在地下。破碎的脆响，吓得端着午食进来的卫子夫扑通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刘彻根本没看卫子夫，转身瞪着卓宁，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不再看她震惊瞪圆的眼睛，扬长而去。
“伺候夫人用餐。夫人一餐不吃，你们每人杖责一百。”冰冷的声音传来，在这空阔在大殿引起嗡嗡的回响。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你就死了这条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