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红之梦》轩辕九尾

2、第一章 少年与恶魔（上）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中，菲洛艾尔一睁眼，看到的是医生近距离放大的鼻孔，其中清晰可见的数根鼻毛让他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醒了？醒了就好。”秃顶的中年医生若无其事的直起身，目光从他脑后收回，随即转头对一旁的人说。“轻微脑震荡而已，没有什么后遗症，休息两天就好。”
　　“谢谢医生。”中规中矩的道谢声让菲洛艾尔转移视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尤立安叔叔？”
　　在他的惊呼中，两鬓未霜，面容刻板，典型英式管家做派的男人转过头面向他，点点头说：“小少爷。”
　　菲洛艾尔本能的缩了缩肩膀，胆怯的神情让对方眼中闪过一道不屑。
　　“小少爷，其他事情都处理好了，请您好好休息。”
　　他微一躬身，转身推门离去，一直听到门外脚步声彻底消失，菲洛艾尔方才松开攥紧床单的手指。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那些都是做梦？”他摸着自己包裹这纱布的脑袋，迷茫的自语。
　　“做梦？做你个大头鬼的梦！”
　　一声童稚嗓音发出的呵斥在空旷的病房中分外清晰，少年霍然回头，却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看到一只黑猫，猫的右耳上诡异的挂着一枚小巧的金铃。
　　“啊！！！”
　　猫！猫会说话！
　　菲洛艾尔尖叫，依旧卷在被子中的他以惊人的速度缩到与对方距离最远的床脚。
　　“闭嘴！”
　　黑猫不耐的挥挥爪子，少年突然感到喉咙一热，张大的嘴巴在下一秒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怎么这么倒霉，非和你这个小白痴订下契约？”黑猫一只前爪抚上额头，无视自己的姿势多么诡异，径自抱怨。
　　契约？！
　　这个名词飘入哆嗦中的少年耳中，提醒了他某个模糊的记忆，他连忙放开被子，撸起袖子，最后果真在右臂上看到一朵紫黑蔷薇。
　　原来不是做梦！
　　他的手指摸上去，细腻的肌肤纹理触感让他几乎错觉这个图案是天生胎记，昨夜模糊的记忆再度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 啊，啊，你是恶魔大人！
　　说不出话的少年徒然张大嘴巴，在黑猫的又一次挥爪后，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终于想起来了？”猫咪嘲讽的弯起嘴角，弓身一跃，轻巧的落在床上，步伐优雅的向他走来。
　　菲洛艾尔哆嗦再哆嗦，下意识的想要再向后靠，只是在他身后就是窗台，偷偷转头瞄了一眼，发现除非他打算从七楼跳下去，否则已经退无可退。
　　于是，他只有选择硬着头皮开口：“你怎么这个样子？”
　　明明昨晚还是小女孩？
　　这句话不用说也可以从他水汪汪的蓝眼中看出来，黑猫踮着脚步，在他蜷缩的膝盖前停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床单，语气慵懒：“笨蛋，当然是因为这个形态比较方便，虽然这个样子能力也最弱……”她小声嘀咕一句，随即嘲讽说：“还是你愿意和人解释你领养一个小孩？”
　　被子后方的少年连忙摇头，他眨眨眼，发现对面的“恶魔大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不禁振作几分，问出另一个问题：
　　“昨晚那条铁链……”
　　他刚一张口就被打断，夜露娅眯眯眼说：“不是昨晚，是三天前。”
　　“三天前？”
　　菲洛艾尔惊呼，随即看到一张报纸从对面的柜子上飘来，落在他的手中，来不及为这个诡异现象惊叹，他一眼就看到了报纸上的醒目标题：“神秘惊雷，教堂崩塌！”
　　仔细再看，其中受伤者一人云云，指得就是自己这个倒霉鬼了。他视线再瞄，忽然发现其中所指的日期的确就是三天前。
　　“我昏了那么久？”他再次摸摸后脑勺，厚重的纱布下传来一阵疼痛。
　　“真是笨蛋，居然被那么小小的石头给挂掉。”黑猫的眼神是赤裸裸的轻蔑。
　　小石头？那个足有脸盆大啊！
　　如此辩解在对面那双金灿灿圆滚滚的猫瞳瞪视下，菲洛艾尔不敢说出口。
　　“你为什么会到那里去解放我？”她突然转换话题，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包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怯怯说：“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想要试一试……”
　　“上面都写了什么？”
　　“写着小教堂地址，机关开启方式，最后还有封印如何解除……”他回忆中。
　　“封印解除具体怎么说？”猫瞳分外闪亮，猫爪下的床单不自禁的被勾紧。
　　。
　　“就说在铁链上淋血啊。”他肯定的点头，这个记得分外清楚，不要小瞧麻烦，狗血也很难取得啊。
　　“还有呢？”她期待着。
　　“没了。”他结语。
　　“没了？！”她的声音扬高八度。
　　他缩成一团，点点头。
　　“古书在哪里？”她无力，半天后追问。
　　他松口气，颇不好意思的挠挠金发说：“我不小心把它掉到壁炉里烧掉了。”
　　下一秒，突然袭来的森寒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那个很重要？”他战战兢兢的问。
　　“也没那么重要。”她松开爪子，爪下的床单被撕裂数道长口，脑袋转向一侧，不让对方看清她眼中神情，同时冷哼：
　　“说来我还没想到你这德行居然还是贵族少爷，看来你还不是一无是处。”
　　在少年昏迷的这三天，夜露娅在了解一下新时代常识的同时多少收集到新任仆人的一些个人信息。现在回想起来她是有些忽略了，在那一晚的对话中，少年的用语文雅古典，虽然她这个七百年前的“古董”听着顺耳，但不是如今这个年代一般年轻人应有的表现。
　　“不过既然你家大业大，找个人还不简单？”
　　“不。”菲洛艾尔摇头，眼神刹那黯淡，他咬了咬下唇说：“父亲大人不会帮忙，警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更何况那个地方……”他的脸上浮现愤怒和无奈，在猫咪催促的目光下继续说：“那个地方任何现实的手段都无法使用。”
　　所以他才选择召唤自己这个非现实手段。这么说这压根是富家小少爷的天真恋情，搞不好那位小姐是和别人私奔了也说不定……
　　夜露娅将尾巴卷在身侧，闪烁的猫瞳下心思飞快流转，她眯起一只眼，望着一脸期盼的少年，心中闪过一抹冷笑。
　　管他的，反正只要肯乖乖听她使唤就好。
　　“不就是寻人嘛，只要你带我去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黑猫的款款而谈在对方刹那更加阴郁的脸色下嘎然而止，她一爪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头疼的猜测：“你不要告诉我这点也很难办到？”
　　菲洛艾尔的脑袋点的好像鸡叨米，他一脸委屈说：
　　“那个加特利亚学院除了新生外，不欢迎任何陌生人进入，哪怕是女王特使也不行。”面子大的让整个欧洲的贵族圈都惊叹和羡妒。
　　“那你去当新生不就成了。”夜露娅理所当然的说道。
　　然而少年为难的再度摇头。
　　“那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虽然他今年刚好初中毕业，不过等待他的是一所早以安排好的垃圾贵族学院。
　　“哎？难不成需要什么高尖端人才？”夜露娅好奇的开口，把这三天看报纸得来的新鲜词汇用上。
　　答对！
　　加特利亚学院是闻名西方的学府，学院设为五年制，毕业生可直接进入世界知名财团亚特拉集团工作。学院录取年龄下线为16岁，条件为任何行业的精英特殊人才。
　　面对这个标准，看着对面一副富家少爷的纯蠢模样，夜露娅可以明白指望他够上人家学院的标准，想都别想！
　　“那怎么办？”她说的轻巧，反正她一点不急。
　　“加特利亚有特别招生！”菲洛艾尔攥紧棉被，表情复杂。“每年在正式录取名额外，加特利亚还设有特别测试，只要能通过特别测试的人，一律录取。”
　　他的小脸在此刻再度皱成一团，夜露娅不用问也能知道他这个特别测试上也一样碰壁。她不禁心想：管他叫小白痴还真没交错，看来自己真有先见之明。
　　猫瞳中的不屑刺的菲洛艾尔抖了抖肩，连声辩解：“不是我没通过，是那个网页有问题。”
　　夜露娅偏头，右耳金铃发出迷惑的清音。
　　菲洛艾尔解释：“加特利亚特殊测试只能在网上报名，可是我进不去那个网页。”他也表情迷惑，说来也奇怪，他对网络也算是比较拿手，可是用遍了手段，就是打不开那个传说中的网页。
　　“网页是什么东西？”夜露娅发问。虽然了解现代的不少常识，但是让一个中世纪的“古董”在三天内明白什么是电脑和网络，实在是要求太高。
　　“网页就是……”金发的小少爷为难的不知如何解释，不经意的转头忽然看到一旁柜子上熟悉的包包，不禁露出惊喜。
　　“我演示给你看。”
　　他高兴的扑过去，却忘记了身上缠绕成团的被子，整个人好似一只裹着面粉团等待下锅的煎鱼，以蠢笨的姿势，脑袋直直的撞向柜子的尖角，这一下如果撞实，足够让他脑袋破个大洞，继续在医院作客下去。
　　不要！停住！！！
　　看着尖角在眼前瞬间放大，菲洛艾尔心中不禁大叫，他本能的闭上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慌乱中，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右臂上一闪而过的火热。
　　“白痴，睁眼！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黑猫的呵斥传入耳中，少年反射的睁大双眼，看到的竟是近在眼前距离鼻梁只有一英寸的柜角静止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