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红之梦》轩辕九尾

1、序曲 恶魔现世

　　漆黑的夜，金黄的满月，伦敦郊外的小教堂附近树影凌乱，杂草丛生。此刻，小教堂的地下室内，一名金发少年用力转动机关，尘土飞扬间，墙壁打开一个缺口，一口黑棺缓缓伸出墙面。
　　黑棺是上等的檀木，时间的洗礼没有让它半分腐朽，在它上面交叉缠绕了数道拇指粗细的铁链，紧紧扣锁的姿态仿佛害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棺中冲出来。
　　金发少年眨眨眼，表情紧张，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脸映成惨白。
　　哗啦！
　　“谁？！”少年如兔子一般惊跳，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侧耳倾听，整个地下室内，只有手中的蜡烛发出燃烧的噼啪声响。
　　“难道是幻觉？”
　　他喃喃着，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从怀中掏出一袋血浆。
　　“狗血不知行不行，反正上面说是用血，也没说什么血。”
　　他继续嘀咕，同时将血浆打开，小心的倒在黑棺铁链上。
　　哗啦、哗啦……与刚才相同的声音再一次在室内回响，少年这一次知道响声的来源。在他面前，沾染了鲜血的铁链仿佛被赋予生命，蛇一样蠕动，交错摩擦的声响越来越大，整座黑棺也被束缚的发出嘎吱吱的□□。
　　自己会动的铁链！好可怕！
　　少年寒毛倒竖，早有的心理准备在此刻没有半分作用。他蓝色的大眼写满惊恐，想要逃跑，又发现腿软，只好用力贴在对面的墙壁上，恨不得学会石遁，能够穿墙而过。
　　铁链的速度越来越快，摩擦的声音也越来越尖锐，最后如同弹奏到极限的琴弦，刹那绷断。
　　室内恢复死一般寂静，少年如同一只壁虎雕像僵在对面墙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吱嘎……
　　这一次换了一种声响，眼也不眨的少年在第一时间发现异样。那口黑棺的棺盖居然自己向一旁移动，露出一道缝隙。
　　一只雪白的手搭在棺盖边缘，小巧的宛如花朵，在烛光下，晶莹如玉。
　　等一下？小巧？
　　少年才发现有些不对，那分明是一只孩童的手。想要过去探察究竟，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提不起迈步的勇气。
　　就在犹豫间，那只小手招了招，一阵冷风从棺中吹出，扑灭了一旁地上的烛光，让少年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是你唤醒我？”威严声音如洪钟一般突然在他耳边震荡，整间地下室温度骤降，阴冷庞大的气势从黑棺方向升起，介于虚无与实质间的压迫感让少年终于失去最后一分支撑身体的力量，坐倒在地上，一时间，反而忘了回答对方的话语。
　　“喂！说话！”威严声中带出一丝不耐，周遭的空气也随之颤动。
　　“啊啊，尊贵的恶魔大人！”少年哆嗦着伸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借助瞬间的疼痛鼓起勇气大叫： “请帮我找到南茜！”
　　“南茜？”声音疑问。
　　“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少年忽然激动起来，双颊浮出红晕，忙乱的从胸口拽出个金属鸡心项链坠，打开盖子，露出一张照片，上面一名棕发碧眼的少女笑的阳光灿烂。
　　黑暗中沉默了数秒，声音再度开口：“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这是我所有的钱……”少年再次从怀中掏出皱皱巴巴的几张钞票和几枚硬币，最后掏遍所有口袋，连同平日爱吃的口香糖也拿出放在地上。
　　“小子，你没听说过如何与恶魔交易？”隐约传来磨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渐渐升级成咆哮：“就算可以用金钱，你这点连填牙缝都不够！”
　　轰鸣的吼声震的天花板的灰尘哗哗落下，少年双耳一痛，回想起查阅过的传说资料，终于脸色一白，双手抓住胸口的衣襟，眼中闪烁着挣扎和畏惧，最后变成坚决。
　　“只要能找到南茜，我的身体可以给你！”
　　他豁出去的解开前襟，雪白的胸脯在黑暗中仿佛也能放出光，因为冷汗少年额前的金发贴伏在太阳穴两旁，衬托一张小脸仿佛只有巴掌大小。他无疑是一个清秀俊美的男孩，十四、五岁，身形偏瘦，腰肢的线条纤细的仿佛能被人一把握住。
　　他闭上眼，微微颤抖，等待对方的宣判。
　　“谁要你的身体！”黑暗中再次爆发一声大吼，四周的气温更加阴寒，恶魔愤怒的吼声甚至带出一丝气急败坏。
　　“可，可是传说中不都是要灵魂和身体吗？”少年委屈的瑟缩一下，辩解：“我的灵魂要留着将来和南茜一起去天堂，只能给你身体。”
　　他孩子气的脸上几分认真，一字一句居然咬的清晰实在。
　　不过，黑暗里磨牙的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中的气恼更重了几分，反而让起初的压迫感散去不少，“我再说一遍，我不要你的身体！”隐约传来深呼吸和不屑的小声嘀咕，“我对青涩果子可没兴趣……”
　　少年眨眨眼，最终将那一声耳语归结成幻听，他怯怯的张口说：“那你要什么？”
　　“嗯……”声音中透出犹豫，然后传出击掌声，“我要你做我的仆人，听从我的使唤。”
　　“仆人？”少年偏头想了想，“就是你说什么我都要听？”
　　“对！”
　　“你不许分开我和南茜！不许让我伤害南茜！”
　　“好！就这两条？”
　　“就这两条。”
　　“那么交易成立！”
　　一道红光在黑暗中闪过，缠上少年的右臂，带来一阵灼痛，他脱口一声惨叫。
　　“笨蛋，这点痛都不能忍！”
　　黑暗中再度亮起烛光，不过却被举在半空，昏黄的光晕映出一张粉嘟嘟的可爱小脸，上面的表情是极度的不屑。
　　“啊！啊！你、你……”少年指着半空中漂浮的小巧身影，分明是个五、六岁的女童，童花发式，撩开发丝的右耳挂着一枚小巧的金铃。她身穿一件缀满繁复蕾丝边的黑色长裙，一直垂到脚踝，两只雪白的小脚露在外面。空中传来的拍打声来自她的背后，两只巴掌大的黑色蝠翼不停扇动，可爱精致的造型让她活似一个卡通人物，超越现实。
　　“你什么你，没教养！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夜露娅－莉莉丝。”她飞近他的身旁，低头凑到他的面前。“我恩赐你可以叫我夜。报上你的名字。”
　　“菲洛艾尔－夏兰特。”少年反射的回答。
　　“看你这么白痴，以后就叫你小白痴了。”夜露娅不屑的看着他犹在发抖的双腿，为日后的仆人定下称呼。
　　“你，你就是刚才的恶魔大人？”深吸一口气，菲洛艾尔鼓起勇气提出心底的置疑，反而忘记反驳对方的称呼问题。
　　“怎么，你怀疑？”夜露娅粉嫩嫩小脸上的表情布满危险。
　　“可，可你是东方人！”他吞了吞口水，瞪着对面的女童，她有一头乌黑长发，漆黑的眼眸，象牙色的肌肤，五官虽然精致但偏向柔和，不如西方人种的深邃，不过说来奇怪，从看见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这就是那契约的效果？
　　“东方人？东方人怎么了！你们这群没见识的白种猪，东方人就不能当恶魔？！”夜露娅没有察觉他的呆愣，被戳中死穴一样大怒，她扯住他的衣领大吼，巨大的音量当场把少年吼晕，眼中泛出蚊香的圈圈，至少此刻他可以确认，这个声音和之前恶魔的大吼有着同样震撼的效果。
　　“哼哼，告诉你这个没见识的家伙，我可是恶魔中的贵族，血族的亲王，梅菲斯特见了我也要行礼！”（注：梅菲斯特，传说中的大恶魔）
　　不屑的松手，小小女童趾高气昂的在半空中踱步，小巧的下巴高高昂起，露出粉嫩的脖颈，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少年的右臂，说：
　　“能够烙上我莉莉丝家的徽章是你的荣幸！”
　　经她提醒，回神的菲洛艾尔想起之前手臂上的疼痛，连忙卷起衣袖看去，一朵紫黑的蔷薇在他的手臂上妖艳绽放。
　　“啊！啊！这是什么！”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人看到手上有了这个且不被误会成人妖？
　　“啊什么啊！没听我说啥，这是你的荣幸！有了它，就代表你是我的仆人，如果以后敢不听我的话，有你好看……”
　　就算没有说出口，少年毫不隐藏的表情也充分表达了他的心思，大怒中的恶魔贵族不禁展开滔滔不绝的教训，直到被衣角传来拉力阻止。她低头看到一双蓝眸中倒映着惊恐，不禁大为满意。
　　“后，后面……”可怜的男孩今晚成了结巴。
　　“后面怎么了？”夜露娅分外不悦新上任仆人的不争气，她愤然转头，却看到惊讶的一幕。
　　不知何时，本来碎裂在地面上的节节铁链冒出白光，断裂的缺口在白光过后重新连接在一起，崭新的没有一丝裂纹。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封印一破解就应该——”夜露娅诧异的睁大眼，忽然想起什么，霍然回头问道：“你刚刚用的是人血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被人血浇过的铁链应该彻底报废，没道理又会“死而复生”。
　　那一边，被观注的菲洛艾尔连忙摇头，哆嗦着开口：“是，是狗血。”
　　“狗血？！”恶魔大人的声线陡然拔高八度，就在这个时刻，整条铁链银光一闪，彻底修复完毕，它从地面竖起半截，宛如一只准备猎食的眼镜蛇，高昂头颅，虎视眈眈的打量对面二人的存在，仿佛在宣告要把摆脱它束缚的“囚徒”再度纳入它的管辖。
　　“你还敢挑衅！”如此姿态让夜露娅顾不得与少年算帐，她指住铁链破口大骂：“你这团垃圾困了我整整七百年，我还没找你算帐，居然还来惹我！”
　　一边说着，她的小手用力一挥，掌心冒出一道雪白的电光，形状虽小，室内的气息却随着那噼啪声响骤然一紧。
　　银灿的光芒再次从铁链上高涨，面对闪电的袭击，铁链只略微摇晃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它左右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正在嘲笑对方的无力。
　　“哼，哼，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夜露娅的小脸上浮出一朵狞笑，张开的红润小嘴边露出两颗小小的獠牙。她双手一拍，一道红光闪过，她十指握住一柄顶端镶嵌着一枚青玉骷髅的尺长法杖。
　　“去死吧！”
　　尖叫声中，法杖射出一道红光，没入天顶的石壁，然后下一秒，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怎么了？三次大战爆发？世界要毁灭？外星人入侵地球？啊，应该说，恶魔毁灭地球？
　　菲洛艾尔缩在角落中胡思乱想，张大的嘴巴连惊叫也发不出来，他真的好想逃跑，如果自己不争气的双腿不是那么软的话。
　　于是，自怨自艾中的少年只能无奈的看着眼前非现实战斗的继续，一道接一道粗的超乎想象的闪电劈裂穿越石壁，砸在铁链上。
　　巨大的爆炸声让他的耳朵轰鸣，无数的石块开始从天顶崩塌，意识到生命遭遇终极威胁的少年终于升起力量，迈开双腿就向旁边的楼梯口冲去。
　　一步，两步，三步……还差一点点就可以逃离这个崩溃的世界。菲洛艾尔在呼吸新鲜空气，刚要松口气的瞬间，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从小教堂的天顶坠落，恰好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原来外面也塌了啊……
　　抱着这个念头，少年不甘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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