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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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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
第三十三章
楚霸不是楚念倾那种凡事都直截了当的性格,所以对于陆永的种种猜测都被她埋在心底。
她不想问,也不屑于问他。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去与他撕破脸皮;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她又怎么能肯定他说的不是谎言?
总而言之,她只想离他,离这件事远远的,有多远,便躲多远。
或许,这就是她的个性,选择逃避,不肯面对现实。
就如她对别矶的感情。
罗珊珊死后的几天里,楚霸屏蔽了陆永的手机号,因为她无法知道如果自己接到他的电话时会不会情绪失控。
眼不见心不烦,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躲下去,直到将这件事彻底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但之后陆永的一条短信令她意识到,她躲不了多久了,无论她怎样逃避,还是有一关必须硬着头皮往上冲,那就是罗珊珊的追悼会。
于是万般无奈之时,她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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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别矶才一进办公室就感觉不对,略微想了想,是咖啡的缘故。
办公室内四处飘逸着咖啡的香气,若是往日里,那是再正常不过,可在今天出现就有问题了。
因为今天不过是罗珊珊死后的第三天。
而那时,为了让楚霸好好调整一下情绪,他明明给了她一周的带薪假,可这才刚刚休了一天,她怎么就来上班了呢?
小丫头是不是真有这么坚强?就像她的姐姐一样?
他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味道正合适。
可不知怎的,感觉还是怪怪的,放不下心来。他决定亲自过去看看那个让人牵挂的小丫头。
“楚霸,怎么不在家多歇几天?看你眼睛都是肿的,这么没精神还来?”
别矶的突然到来并没有使楚霸感到惊讶。事实上,那杯咖啡正是她发出的讯号,她已经等候多时。
“在家没事做更难受,那天的景象总会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挺吓人的,还不如来公司上班,好歹这么多人,心里还踏实些。”楚霸苦笑道。
这还真是实话,虽然她今天来上班的目的有点不纯,但她所说的这些也不失为其中的因素之一。
在家中,只有楚念倾和电脑为伴。
楚念倾脆弱的神经已经令她不敢再去惊扰,而电脑,原本也只有其中《BLOOD》的激昂以及小队作战的默契才能令她振奋,可现在……反而成了负担,她甚至连电脑也有点避而远之了。
与其在家痛苦,还不如来公司看看别矶,哪怕从早到晚也见不到两面,只是知道他在隔壁的房间内,她的心就是安慰的。
“说的也是,自己在家怕是会做噩梦吧?是我考虑不周全。那我待会儿跟上边打个招呼,把假给你销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要是心里还不好受,就过去跟我说说,反正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儿,我也比较闲。”
别矶体贴地叮嘱着她,不过言语用词却是字斟句酌,俨然一副关爱下属的好上司形象。
虽然他自以为将感情隐藏的很好,可楚霸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底,若不是对她有着千种万种的不放心,他的眼角眉梢中又怎会有那许多的犹豫?
明着他是很淡然地转身准备离开,实则他却是不想走的。
他关心她,同时也担心她,她的一句轻描淡写的“那些景象挺吓人”听在他的耳中却是不一般的感受。
他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相识以来,这个念头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袭上楚霸的心头了,而种种迹象也的确都表明了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若换做当初,她大概会兴奋地露出满脸花痴模样止不住笑,可现在这种形势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难过痛哭,还是该长叹一声——
恨不相逢君未娶。
于是,几乎就要说出口的请求,就那样生生哽在了喉间。
她不愿他了解,她的依恋与他一样多。
她也不愿,再有女人因为她,步入罗珊珊的后尘。
“不过……”
楚霸好容易忍住了心里的话,别矶却又回转身来,似有话讲。楚霸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只怕他失言说出些出格的话。
“什么?别经理还有什么吩咐?”
她紧张地坐直了身子,着重加强了后一句话的语气,想用两个人的工作关系来提醒他。
好在,他要讲的事并非她所想。
“你朋友罗珊珊的追悼会,应该就在这几天吧?”
“明天,明天上午十点。” 她舒了一口气,点头道。
“不用请假吗,我的秘书?”他微微扬起了眉。
“额……我,我忘记了,明天可以给我半天假吗,经理?”
“不可以!”
“啊??”
“除非……”
别矶斩钉截铁的拒绝着实令楚霸吃了一惊,不过听到接下来他开出的条件,楚霸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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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霸和别矶一同出现在殡仪馆外的时候,陆永的表情明显有些怪异。
起初,楚霸只当他心里果真对自己还有留恋,所以看到自己和异性一起出现,自然而然生出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直到他们在殡仪馆内遇见罗珊珊的母亲时,楚霸才明白陆永之所以如此的原因。
当罗妈妈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狠狠扇在楚霸脸上时,楚霸竟完全懵住了。她呆呆看着面前那个满脸是泪,似乎瞬间衰老的女人,大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打我?
我做错了什么?
别矶挺身横在他俩中间后,她才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同时也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她听到那女人恶狠狠地说:
“是你,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害死了我的珊儿!”
害死珊儿?我?不要脸?
好吧,现在我彻底不懂了。
楚霸的无言以对给了罗妈妈错误的信息,于是她愈发地声嘶力竭起来:“你们看,看看呀,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女儿,亏她还自称珊儿的好朋友,好朋友就是来抢丈夫的吗?呜呜……”
罗妈妈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仿佛一道召唤令,来参加追悼会的罗家的亲朋好友纷纷被吸引过来,大家将三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早就觉得不对,珊珊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自杀呢?原来……”
“现在这小年轻的可太乱了,看她长那么清纯,没想到竟是个狐狸精!”
“珊珊怎么交这么个朋友,挖墙角?”
“嗨,你知道什么,我听说人家这女的可是先跟陆永好的,这中间有点什么事还指不定呢!”
人们的纷纷议论如一颗颗重磅炸弹般毫无遗漏地皆投在了楚霸的心头,疑惑、愤然以及强烈的羞耻感夹杂在一起,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涨潮般股股向头上撞来。
她很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很想替自己解释,可从来也未曾经受过如此遭遇的她竟然只是气的浑身颤动,嘴唇抖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伯母,我想您弄错了,您的女儿是因为抑郁症自杀,跟楚霸没有半点关系,请您不要乱说话。”
见面前这个中年妇女已经失控,撒泼地咒骂着各种难听的话语,而楚霸又完全没有反击能力,别矶意识到,如果任由这种情势发展下去,最终将很难收场。他不得不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插手这件事。
虽然这样很尴尬。
果然,罗妈妈的注意力立即被牵扯到他的身上。
“呦,本事不小嘛,还带着撑腰的来!这是勾引我女婿不成新下手的目标?我说你不要犯傻了,还帮她说话?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你说她和我女儿的死没关系?我告诉你,就是她,装作和我的珊儿好,背地里却勾引我女婿,害我的珊儿误会才会想不开,才会……呜呜,不信,你自己问他。陆永,你过来!”
罗妈妈的手一指,随着人群散开,不知何时悄悄躲在人群外围的陆永便被暴露了出来。
“陆永,你说,昨天怎么跟我讲的,现在就再一字不落地和大家讲一遍!”
第三十四章
如果说之前对陆永以权谋私通过游戏暗暗接近自己的猜测楚霸还是将信将疑,那么这一刻,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看走了眼,还是这些年来那个昔日里淳朴的男生已经变质,可若是情况允许的话,她还是很想指着那个卑劣男人的鼻子,愤慨地骂上一句——
呀呀个呸的,跟你做哥们算瞎了我的狗眼!
只是很可惜,除了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狠狠瞪着陆永外,她还是无法吐出一个字。
被罗妈妈逼上梁山的陆永此时显得十分尴尬,他在原地踟蹰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加不敢去对视楚霸的目光。
无奈罗妈妈太彪悍,见他磨叽着不肯过来,嚎哭的声调立即高了八度,一句“我的珊儿刚没,你就不听我的了是不是?”劈头盖脸抛过去,陆永便立马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妈,您别这样,身体要紧。”
大概也是心里觉得理亏,对不住罗家,陆永这句话倒是讲的情真意切,可罗妈妈并不吃这一套,往旁边一让,闪开了他伸来本欲搀她的手。
“什么身体不身体的,珊儿不在了,我连这老命都不想要了!你快跟他们说,这个贱女人是怎么勾引你的!”
“妈……”
“怎么,你不愿意说,你是不是想保护这个女人?你是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珊儿的事?”
“妈,您说什么呢!”
“陆永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没做对不起珊儿的事,你现在就给我过去,狠狠抽这贱女人一耳光,否则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什么……”
现场的混乱已经到了不可制止的地步,眼看着罗妈妈陷入癫狂状态,几乎如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整个追悼会就快变成一场闹剧,而骑虎难下的陆永竟真的向楚霸这边微微挪了下身子,似乎已经开始考虑罗妈妈的指令。
这下,楚霸是彻底呆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加没有主意,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呆立在这里等着另外的那一巴掌。
她该撕破脸皮就这样离开的,如果可以走的掉,她应该的。
可她更想亲眼看看,看看那个男人,那个她曾经依恋而如今却为了逃避责任将所有罪名都强加在她头上的男人,他,是否真的下的去手?
不过,别矶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说那个什么陆永,你过来一下。”他优雅地朝陆永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陆永愣了一下,大概以为他要对他不利,可又看他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且又是单枪匹马,即便真的打了起来,估计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便放心地走了过来。
“你想怎样?”他硬着头皮,避开楚霸的目光。
“不想怎样,只是告诉你,做人要知进退,差不多就得了,欺人太甚的后果恐怕不是你能够承受的。”别矶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你威胁我?”
“哪里有威胁,谁听到了?”他直起身子,笑得温文尔雅,“要么你现在搞定这里,要么咱们110解决,反正我也觉得你老婆的死疑点颇多,看你丈母娘哭的那么伤心,不如我找人帮她立案仔细调查一番?你看如何?”
“你……”
陆永的脸色瞬时变得铁青,嘴唇哆嗦了几下,也没想到该如何应对,不远处的罗妈妈这时可不干了,不知道两个人交头接耳究竟有什么好谈,忍不住大声呵斥道:“陆永,别跟他废话,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打她丫的!”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陆永竟不再吃她那一套,反而掉转头就是一句:“行了,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或许是被陆永突然的反叛惊呆了,或许是被陆永恶狠狠的模样吓住了,这次,罗妈妈竟然一反常态闭住嘴,没有再骂下去。
“你们走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过你要说话算数!”
“好,没问题。”
别矶牵了楚霸的胳膊掉头便走,脸上依旧端的温儒表情,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不言一字一句,已逼得围观的人止不住退步,让开一条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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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车上,见楚霸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怔怔望着车前窗,别矶忍不住问她:“刚才我没有打他替你出气,也没有让他给你道歉,你不会怪我吧?”
楚霸摇摇头,又摇摇头,然后眼泪顺着眼角一大滴、又一大滴地砸下来。
“我不想回家。”
话说完,她眼一闭,已一头栽倒在别矶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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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霸是在一阵难忍的刺痛中醒来的,眼睛还没睁开,鼻中就闻到股子浓郁的药香味。
“疼。”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紧接着便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说道:“她醒了,她醒了!”
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那个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正竖着大拇指对旁边的人称赞道:“果然神医,这招果然灵!”
而旁边那个慈眉善目的白衣老人家只是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语。
“这是……中医诊所?”她坐起身,人中处火辣辣的疼,看了看周围白色墙壁前摆放的带着无数个抽屉的黑色大立柜,其上还标注着一个个中药名,她迟疑道。
“是,这是A市最有名的中医诊所。哎,你先别起来,你身体行吗?”别矶一脸关切地过来扶住她的身子,劝她:“再躺会儿吧。”
“为什么?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在我的车上,你不记得了吗?”
听别矶一说,楚霸恍然想起,自己从追悼会回来的路上好像是又晕倒了。
“真丢人,又麻烦您了。其实不用来医院,我那天晕倒不是待会儿就醒了吗,我这身体,好着呢!”
“小姑娘,别讲大话了,身体好就不会连晕两次啦!”
药柜前正在一个抽屉一个抽屉抓药的老中医突然插话,“我刚才给你把脉,从脉象上来看,你这气血都不足,身子挺虚的,需要好好调理调理。之所以气大时会晕倒,用西医来解释,就是脑供血不足。血气乃人之根本,你想想你两样都不好,身体能好的了吗?”
关上一个抽屉,拉开另外一个抽屉后,他又禁不住继续叮嘱道:“回去后按时喝我开的药,等这三剂喝完再过来让我把把脉。不过,这药补不如食补,仅仅靠吃药并不是长远之计,年轻人,回去记得多给你女朋友做点有营养的,多吃点好的,这样才能好的快。”
“我们不是……”
楚霸闻听脸一红,匆忙为两人分辩,并且下意识瞟了别矶一眼,可别矶只是沉默地牵了牵嘴角,神情有些苦涩。
“呵呵呵,小姑娘害羞了,不用解释,不用解释,老实讲,我都这样一把年纪了,不仅各种稀奇古怪的病见了不少,就是各种各样的人我也可谓是阅过无数,像你俩这样的,怎么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医生——”
“好好好,不讲,不讲,还是我来给你们讲讲,这服药煎熬时该注意些什么吧。那位男朋友,你要不要笔记一下?”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