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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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罗珊珊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别矶执意不肯让楚霸与他们同行，而是硬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车上。
“无论你怎样恨我，我也不会让你再见一次那种景象。”他微微蹙着眉，眉侧有方才争执时楚霸失手留下的抓痕。
“刚刚我就该狠了心拦住你，那样的场面……”他的眸波一闪，眸底的光忽然就暗了下去，“也许会成为你一生的梦魇。如果她知道了，会怪我的……”
他的声音渐渐沉下去，说到最后一句时，几乎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
若是换做平日里，楚霸平心静气地仔细去听，或许还可以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奇怪之处，可此时此刻，因为罗珊珊的事她几乎已经快要疯了，哪里还能留意到那许多？
“我要去看珊珊，我要去看珊珊，你放开我，别矶！”
她依旧不肯放弃地拼命挣扎着，妄图从别矶那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
眼见着她纤细白皙的胳膊上已被自己掐出了赫然的红印，别矶的心一疼，松了手。
“楚霸，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正在挣扎中的楚霸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一暗，已被两只有力的臂膀拥入怀中。
她的额抵着他的胸膛，她的耳边是他心疼的话语，她的鼻中满是他淡淡的体味，而他的眼中——
浮现的却是三年前的情景。
“念倾，念倾，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的伤口滴着血，却依旧想把那个决然的身影揽在怀中。
她明明离的那么近，那么近，可是他知道，这辈子，自己大概再也无法触碰到她。
“不要，不要这样，好吗？”
他依稀记得，自己倒下之前的乞求，却记不清，那个时候，她究竟有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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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经理。”
怀中人轻轻挣扎了一下，略带迟疑的称谓令别矶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他仓皇地放开手，心中百感交集。
失落的同时，他也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无论她与楚念倾有多么的相似，她也只是她，永远都成不了她。
即使没有与容诗颖的婚约在先，无法辨清是爱还是寄托的他，也不可以走错一步，因为这样，对她不公平。
“对不起，对不起。”
他坐正了身子，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自在地道着歉。
她用手捋着头发，目光侧向窗外，小声答道：“没关系。”
之后，两人无话，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终是楚霸打破了沉默，“别经理，我担心珊珊，我想去……看她。”
“我陪你去吧。”别矶不放心，却也不忍再拒绝她。
“不用，您还有工作，这样太麻烦您了，我打电话让我姐陪我去吧。”
“不行！”
别矶想也未想，便斩钉截铁否定了楚霸的话，因为他知道，相似场景的重现，会唤起记忆的反复，从而造成痛苦的叠加。
他作为一个男人，尚且至今无法摆脱那些梦魇，更何况楚念倾她只是一个女人。
他不信她的心，真的能够那么狠。
楚霸被他说的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什么？”
“不是，我是说这种事太影响心情了，既然你姐没有见到，就不要再给她心里添堵了，反正我也见过了，还是我陪你去吧。”
“哦。”听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楚霸不再拒绝，点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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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风风火火赶到第二医院，陆永的手机却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他们决定直接去手术室外找。
手术室在住院楼的二楼，楚霸和别矶本打算从楼梯上去，可正这个当口，电梯恰好到了一层。
门没打开之前，别矶还在安慰楚霸不要着急，说电话打不通的原因有很多，未必就是他们所料想的那种最坏的。可当电梯门打开后，两个人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他们无法确定被医护人员包绕的手术床上，白床单下盖着的人究竟是谁，可他们能够确定以及肯定的是，那个正双手紧紧抓着床沿，跪倒在电梯里的泪流满面的男人——
他就是陆永。
还是晚了，来不及了，如果说当初可以早一点看到她的留言，或者更早些时候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那么这一切，大概都不会发生。
珊珊，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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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霸一脸倦意的进门时，楚念倾正从楚霸的屋里跑出来，见到进来的是她，不由得一怔，手不自觉地就闪在了身后。
“楚霸？！你怎么回来了？这这不还没到下班点？”
“嗯。”
楚霸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径直朝自己屋走去。
“等等等等，先别进去！”
楚念倾做贼心虚，一时竟没看出楚霸的不对劲，大吼一声拦在她的身前。
“啊？”
楚霸迷茫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个，嗯，你看你，脸这么脏，花花条条的，像个小脏猫，先去洗手间洗洗再进屋。”
楚念倾灵机一动，想到了支开她的借口，可她还未及得意，已发现了楚霸的脸上有什么不对。
“诶，楚霸，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是肿的，还有点红，你哭了？”
一把扯住愣愣就要往洗手间去的楚霸，楚念倾上下仔细端量了一番，不禁大声问道：“有人欺负你了？你同事？还是别矶那小子？要是的话姐现在立刻找他给你出气！哎，你别光摇头啊，你倒是说话呀！”
“姐……罗珊珊，罗珊珊她死了……”
楚霸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圈一红，眼泪哗哗地又淌了出来。
“什么？好好的人，怎么会……死了？”
“她自杀了，自杀了，好多好多的血，好多好多的血你知道吗，呜呜……”
“自……杀……”
楚念倾的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她猛地退后一步，将身子抵在墙上，背在身后的手臂无力垂下，一样东西“啪”地摔在了地上。
是一盒饼干。
原来她趁楚霸不在，在偷吃她的储备粮。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楚霸也顾不得去追究那么多了，楚念倾异常强烈的反应才真正令她感到吃惊，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伤痛，满眼泪花地怔怔盯着已经抖成筛糠般的楚念倾。
也许别矶是对的，这种令人痛心的事情自己承担就好，又何必讲出来让大家都难过？
况且楚念倾是经历过两次死亡的人，先是母亲，后是父亲。
虽然这些楚霸也都经历了，可母亲去的时候她还小，记忆不深刻，而父亲去的时候，她和楚千岚也只见到了被整理好了仪容的安详的父亲，至于那些血呀、伤呀，以及那些不堪回忆的惨象，楚念倾统统自己一力承担，默默埋藏于心底。
可今天自己的话，就这样，残忍地将她心底的记忆又唤醒了。
“姐，老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楚霸抱着楚念倾的身子，泪水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身子好冰，冰的楚霸的心几乎都要凉了下来。
“不要想，不要再想以前了好不好？姐，你知道我不会劝人的，你从来都是我的主心骨，现在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
楚念倾的眼神渐渐不再飘忽，她用手轻轻摸了摸楚霸的头，目光中尽是宠溺之色，“我没事，楚霸，看你哭的，像只小脏猫。别哭了啊，再哭就变丑了。”
“姐……你真没事吧？”楚霸还是不放心。
“嗯，有点事。”楚念倾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低声说。
“啊！哪里有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霸焦急地问道，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握着了手腕。
“不是不舒服，是偷吃饼干被你发现了，怕你说我……”
“老姐！！！”
姐妹俩一时皆破涕为笑，追打着闹成一团。
虽然表面上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实则两个人却各自怀了一番心事，只是为对方的感受着想，不去说破它就是了。
第三十二章
这日的夜，寂寞地令人有些发慌。
黑漆漆的房间里，楚霸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
看的久了，那天花板竟似旋动了起来，并且越转越快，而无边的黑暗就像云雾一般附着上去，直至形成了一个仿佛宇宙黑洞般的形态。
眼见着那黑洞越来越大，越逼越近，楚霸甚至能够听到带着呼啸的风声席卷而来，可她就是逃不掉，无论怎样挣扎、用力，她就是动弹不得，甚至连呼救的能力，也一并消失了。
周围的东西在一件一件被它吞噬，电脑、书桌、转椅、杯子……就像一场浩劫，一场提前到来的2012。
而现在，轮到了她自己。
当那个黑洞终于逼到眼前，并且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进去时，除了黑暗，她感受到更多的就是恐惧。
她不想死，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给予她许多的残酷和不美好，她也不要像罗珊珊一样选择死亡。
她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不！！！！！”
她拼尽全力大声喊着，而这次，竟真的喊出了声。
之后，那些黑暗、那些云雾、那些咆哮的风声便如同倒带般从她的身前越撤越远。
然后，灯亮了。
“楚霸，没事吧？是不是做恶梦了？”
楚霸眯着眼，还没有缓过神来，突然的光亮令她一时无法适应。
等能够完全将眼睛睁开后，她看到楚念倾挂着两个大眼袋，正一脸倦容地俯在她的面前，眼中尽是忧色。
原来，是一场噩梦。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她揉了揉眼睛，用手支着床坐起身来，才觉察到后背处的睡衣竟都湿了，这一身的冷汗啊！
“老姐，我没事，不用管我，你回去睡觉去吧。”她故作镇定。
“还说没事，叫那么大声，八成连左邻右舍都给吵醒了。不成，明天我得去跟邻居解释解释，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要不，我搬过来陪你睡吧？”
“姐——我真没事，倒是你，看你这黑眼圈，烟熏妆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你还是快回去睡觉去吧。”
费了半天嘴皮子，楚念倾终于三步一回头地回屋睡觉去了，可楚霸却再也睡不着了。
对于这个奇怪的梦，她自有她的理解。
除去罗珊珊死时的血腥场面给了她强烈的视觉冲击外，下午帮忙料理后事时陆永的一番话也令她心灵格外受创。
当被问及罗珊珊自杀的原因时，陆永如是说：
“楚霸你知道吗，珊珊她患有抑郁症。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的这个病，只知道结婚前我们一直还是很甜蜜，可结婚后她就渐渐变了。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编程、搞技术，极其费脑，总是不停地加班、加班！或许是我冷淡了她，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某一天开始，我们之间便有了摩擦，之后发展成争执、争吵。再后来，她执意认定我有外遇，我对不起她，甚至不愿和我讲话。而那个她所谓的我的外遇，如果是别人，或许我还能够理解，可是……”
话到此处，他突然迟疑了，吞吐了半天却依旧张不开口，只是用一种无奈而又奇怪的眼神看向楚霸。
“你的意思是……”楚霸忽然就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问他：“她不会认为是我和你有问题了吧？！”
陆永依旧不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
“怎么会，她怎么会这样认为？我们明明是那样好的朋友！而且除非她在，否则我也从未单独联系过你啊？！”
“是啊，你是没单独联系过我，可能就因为她没见过你和我联系才疑神疑鬼，认为我和她认识前与你关系那么好，现在反而疏如陌路人，一定是心中有鬼，才故意避讳。”
“这……”
楚霸顿时语塞，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到底算怎么档子事呀？
如果说自己当初心里对陆永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可后来的拉开距离，却纯粹是为了罗珊珊的感受。
毕竟从一开始就和陆永熟稔到不行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珊珊。走的太近，恐怕她会不舒服吧。
可现在，现在呢？事态却和自己曾经设想的方向背道而驰，珊珊她竟然完全误会了自己的好意。
这个傻女人，怎么能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就生出这样离谱的念头？
哎……
当然，在这件事中，陆永是负有主要责任的，如果不是他过于专注于工作而忽视了珊珊的感受，如果不是他明明知道她有抑郁症也不带她去进行心理治疗，这一切，又怎会发生地如此轻易？
可说到底，自己也终难辞其咎。相识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觉察到她有什么异常。像她结婚后许久未有的联络，像上次聊天时她的语出惊人，其实不都是一种反常的表现，可自己却没有看出丝毫的端倪。
究竟那个有着与生俱来敏锐直觉的自己，当时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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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深邃的夜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似永恒的静谧和看不透的心。
楚霸终于无法再这样傻傻躺着，无所事事。
被回忆和自责折磨地已经头痛欲裂的她决定还是起来找点事做，以免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打开电脑，登陆游戏，她戴着耳机，静静等待着音乐的响起。
可就在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却突然有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这音乐声……
没错，就是它，就是这种音乐，白天打电话给陆永的时候，电话那端隐约的旋律就是《BLOOD》中战斗时的背景音乐！难怪当时觉得那么熟悉。
虽然那时心里慌乱，听的又十分模糊，可这种铿锵有力，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却是《BLOOD》风靡全国的因素之一，它是游戏界内独一无二的，所以自己是不会听错的！
但是如果照这样来看，也即证明了陆永所服务的就是开发《BLOOD》的网游公司，而他正是负责此游戏的技术核心组成员。
而技术核心人员，是否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任意玩家的真实信息，例如——自己的？
然后，他便可以制造出令人不可思议的巧合，以及拍案叫绝的默契，例如——“霸王别姬”小队？
天啊！！！！
难怪下午听陆永解释珊珊轻生的原因时，自己就感觉似乎哪里不对，或者哪里少了些什么。
只是那时的情绪实在不适合整理思路，所以并没有往深处想，现在再想想，一切便都明朗化了。
罗珊珊是个成年人了，而且她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为了凭空的一点猜测便钻入死胡同，以至于最后想不开白白丢了性命？
她一定是抓到了什么确实的证据。而这证据很可能就是陆永在游戏中留下的蛛丝马迹，甚至于可能正是自己某一天的某一条留言。
之后，一切便发生了。
楚霸越想越觉得那么符合逻辑，越想越觉得可怕。
没想到看似老实的陆永竟然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枉她还曾对他心生好感，为他患得患失。
人，真是种难以捉摸的生物。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