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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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泪斑驳地顺着沾了锈的铜臂缓缓滴落，烛心无力地瘫倒在晶莹的蜡油里，不时发出几声噼啪的爆裂声。有年轻的队员上前，取下外面的薄纱罩子，细细修剪一番烛心的软绒。待到灯再度明亮起来，才罩回灯罩，小心翼翼地退到门边。
广间里是亮堂了不少，可是却衬得山南总长的脸色愈发阴沉。山崎跑去叫人的时候，就连睡死过去的新八如今都醒了七八分。一杯浓茶下肚，土方听着藤堂的报告，脸黑的好比砚台里的墨汁。
医生正在为藤堂处理伤口。旧伤未愈新伤又起，再加上污血掉到眼睛里，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恢复到以往的状态。光洁的额头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幸好靠近发线，用刘海也能遮一遮。由于一旁土方的杀气，医生好几次都抖了手。一不小心加重了力度，疼的平助咬着牙眯起了眼睛。
千鹤的手腕是山南帮助接好的。此时除了看上去有点红肿之外，并无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在她的再三保证下，山南只是让她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并没有再让医生检查。
所有人都肃着一张脸，就是往常嬉皮笑脸的原田和永仓都敛了表情。土方并没有插手这一次的拷问，看他一脸阴沉烦躁的样子，就由山崎和岛田自发地接手了任务。
满室压抑，却又有一些不寻常的感觉。源头出在冲田身上。他明明是收了视线专心地用绒布擦抹着光亮的嘉贺清光，但是四周的凛然之气却似乎凝成了一把剑，随着千鹤的走动满屋子的乱窜。原田挪了几公分，又挪了几公分，最后一脸哀怨地看向认真思索着的斋藤：“斋藤，我们换位置吧！”
斋藤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原田欲哭无泪的表情，第一次通情达理什么也没有问，就安安静静地与被杀气逼的毛骨悚然的原田换了座位。看他不断地持杯子饮那又苦又冷的浓茶却依旧一抹粉云浮上颧颊的摸样，怕是被灌多了如今还未醒酒。
终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的山南总长也注意到了室内气氛的不寻常。两片圆圆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雪村君？”
正在帮忙泡茶的千鹤连忙站直身体：“是！”
山南浅笑一下，然后放柔了语调：“遇敌的时候表现的很不错，现在大家都到齐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千鹤看了看四周正襟危坐的人，低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应该是新选组的干部们要商讨一些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并不能为她所知吧。千鹤一边为山南的话语解释，一边放下茶壶走到门外，守卫的队员连忙把敞开的广间纸帐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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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被褥铺好，脱下外衣整齐地叠好，然后又将小太刀恭恭敬敬地放在枕头边上。千鹤这才意识到，似乎从回来到现在，阿遥一句话也没有讲过。浪人们那么一闹，她运动量极大，此时也有了些许睡意。不过，她还是揉揉眼睛，强撑着仰望天花板：“姐姐你还醒着吗？”
半晌，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喉头发出的一样喑哑。千鹤打起精神，小声地开口：“姐姐你说，冲田先生认出你了吗？”
阿遥的声音很空，似乎不知道应该投入什么样的情感。她似乎想要笑，偏偏却带着似乎要哭出来的鼻音：“谁知道呢……”
当时，冲田就站在她面前。她叫一崴，差点就跌坐在地上。对方伸手扶了她一把，带着薄茧的手掌，像是冰玉一般的体温让人从灵魂到身体都不由一震。他很快就放手了，只是那对碧色的眼睛像是可以一直穿透到灵魂。阿遥完全不敢看她，只能是千鹤硬着头皮死撑。冲田没有反应，既不相信也不怀疑。就这样盯着千鹤的眼睛，然后转身就走。
千鹤想了想，低吟道：“姐姐，不告诉冲田先生，真的，好吗？”
阿遥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是希望别人把你当成怪物看待，还是把我当成恶鬼看待？”
神社对她有影响。虽然借着千鹤的壳子勉强可以靠近鸟居，但是京都千年下来，最不缺的就是开光的宝物。单单是当年安倍晴明的神社，或许一个五芒星阵就能把她打到魂飞魄散。她或许不怕死，但是千鹤呢？
千鹤垂下眼睛，小声说了什么。阿遥一怔，又听到她用较大的音量说了一遍：“反正我本来就是怪物……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的。”
阿遥忍不住拧眉，呵斥道：“小姑娘的说什么啥话！怪物，这世上，又有谁心里没有一个怪物？”
外面炮火纷飞，里面却醉生梦死。鲜血飞溅，更多的人只是漠然地走过。
千鹤摇头，蹭着枕头把披散的头发也给蹭乱了。她低低地道：“虽然很感谢姐姐安慰我……但是我的确是个怪物。”
“怎么说？”见千鹤说的那么严肃，阿遥也不由地正经起来。
千鹤抿唇，道：“刚才……平助君把我推开的时候，我的手蹭开了。”
阿遥点头，她的确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似乎在她拔出小太刀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疼痛感。她当时精神集中，也只道是伤的浅没有感觉到。但是待到收了刀再看，手心光洁如玉，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千鹤低着头：“小时候就是这样，任何的伤口都会快速愈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后来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特别罢了……”
阿遥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见她爬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剪子，轻轻在指头上划了一下。鲜血从窄窄的伤口中凝出，汇作一滴圆润的血珠。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娇嫩的手指缓缓滑下，指尖的口子却再也找不到。
“看……”千鹤将手指含在嘴里，将血滴抿去。她抱膝坐在床褥上，声音闷闷地：“我是怪物，姐姐是鬼魂……”
阿遥笑了起来，先是浅浅的微笑，而后笑意逐渐扩大。幸好没有镜子，否则看到千鹤那乖巧的笑脸上露出如此诡异的笑容，怕是当事人也要吓一跳的。
似乎受到感染，千鹤的心情也略微好转。正打算重新入睡，房门外一个影子滑过。随即，一个带着浅浅鼻音的声音响起：“小千鹤？”
是冲田。
千鹤眨了眨眼，有些踌躇地站起身。慌忙披上外衣，她握了握拳头，还未决定下来，倒是阿遥上前拉开了纸帐。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未见，但是面前本就清瘦的男子的脸颊愈发清癯起来。碎碎的棕色短发刘海微长，几乎要遮住眼睛。可是，那双眸子依旧清亮无比，泛着浅浅的萤火般的光芒。
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抿起，唇角却习惯性地上扬，一如他说话的尾音。抱着嘉贺清光，倚着纸帐，他只是盯着千鹤看。
千鹤小脸红了起来。作为一名传统的日本少女，显然从未发生过半夜三更还有男子拜访的事情，更何况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因为了解对方一向只是口头上威胁自己，她还是开口，就像是为了打破尴尬而没话找话：“冲田先生，呃，干部的会议结束了吗？”
冲田似乎心情不错。一般来说这种蠢问题，他都只是瞟她一眼后哼一声，此次却解释道：“土方先生讲话实在是太过无趣了，所以我就先出来了。”
千鹤不敢用眼睛看他，只是低着头盯着墙角看。正想着再问些什么，对方凉凉地开口：“有来有往，刚才你问清楚了，这下该轮到我了吧~”
就知道，冲田做每一样事情一定都是有目的的！
千鹤皱起了脸，就像是赴刑场一般沉重地点头，表示自己清楚。男子轻哼了一声，道：“……阿遥。”
既然你那么确定前面那个诡异的停顿究竟是什么啊！
千鹤正打算闭着眼睛继续忽悠，却听对方又道：“小千鹤，你不用否认我，你只要回答我就可以。阿遥，你在这里吧？”
没有人说话。
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极度尴尬的沉默中。
冲田不说话，他只是耐心地等待对面少女的回答。千鹤不敢说话，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阿遥不知道在想什么，垂在身侧的手一下一下地收紧放松。
屋外传来清晰的竹筒碰撞岩石发出的声音，嗒，嗒，嗒，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人声从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有零星的几声犬吠。只剩下昏暗的烛火发出的噼啪的响声，只余一豆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把室内两个人影都拉的老长。
阿遥紧紧地闭着嘴巴。居然有人能够把她认出来，这的确是让人欣喜的事情。可是，也正如她刚才所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冲田不会隐瞒近藤局长，近藤局长不会隐瞒土方副长，一层一层下来，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个鬼魂住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了。到那个时候，千鹤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冲田垂下眼睑。微阖的双眼半睁半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太久而陷入了昏睡。眸子里清亮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若非那握着嘉贺清光的手指骨节几乎泛白，真会让人以为他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普普通通的答案。
你想要等待到什么时候？
你想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