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难明》九珍毒汁

4、第四章

　　宁渺离开时满脑子懊悔。
　　在她稀里糊涂却不得不答应后，赵修垣便让她自行选择是留在金秋府用晚餐，还是自行离开。开玩笑！留在金秋府还要坐等他工作忙完再一起用饭，她像是什么寂寞寒窗空守寡的人吗？！而且，赵修垣的意思是，所有跟他相处的时间都要自己想借口去和宁父宁母圆。宁渺立即选择离开，越走越快脚下生风一般走到门口，才绝望地发现这里根本打不到车。
　　阳光撤退得极快，傍晚已是黢黑一片。
　　赵修垣忻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光照射得他像一个英俊的死神。他看着宁渺在寒风中蹦跶的背影，凉凉地开口，“你很怕我？”
　　宁渺诧异转头，看着这个连自己落荒而逃都还要出来补刀的人，脑中仔细思索了他的问题。
　　“……那倒还好。”也不是说很怕吧。
　　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宁渺面前。是下午接她过来的那辆。她不等司机开门，飞快窜了进去，连句道别也没说。

　　到家后，宁父宁母都坐在沙发上像是要三堂会审。
　　宁渺赶紧开口投降，“都解决了，赵修垣不会难为我们的。”说罢就想迅速溜回房间，却被宁母拉到沙发上坐住，要她好好交待赵修垣到底是怎么表态的。
　　难道我能说被他鉴定了脸能当演员后答应了不平等条约换来了和平共处？宁渺撇去所有核心，编撰出她声泪俱下的求饶，以及赵修垣大人有大量的一段故事。
　　宁父铁青着脸听完，哼声就没停过。
　　在确定赵修垣不会为难宁家后，宁父怒意稍平，“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去上mba的课程，再去宁氏实习！”
　　宁渺因为讲故事而眉飞色舞的脸僵硬在原地，难以置信今日的连番噩耗。
　　“我以前想让你联姻简直是大错特错，你给我去学习学习，接手公司！”宁父说着说着又急火攻心，曾以为女儿凭花容月貌自是能嫁个乘龙快婿，从此宁氏集团再跃升一个台阶。没成想女儿为了相亲不成宁愿偷别人钱包来示威，实在是孽女！
　　真的只是一只手快·宁渺想转头向宁母哭诉，却只见宁母狐疑地端详起她的脸，好似发现什么暧昧的痕迹，“你的脸怎么了？这怎么看着像指印？”她怀疑女儿下午一去许久，实则是离开赵家后去鬼混了。
　　宁渺飞速捂起，尴尬地说着什么痕迹，可能是在车上思考的时候自己掐的，然后赶紧跑上楼去。
　　“明明是男人的指痕……”宁母嘟囔着，那么粗的指印留下的红印，一看就知是男人掐的痕迹。不过女儿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赵修垣在这边也同样接受着母亲的盘问。
　　“儿子，听说今天有漂亮女孩上门？”赵母声线揶揄，听起来和八卦的小女生无异。她一向不爱管赵修垣的学业、工作，只对他的花边新闻饶有兴趣。以前在中学时，她就会在家庭聚会中起哄般问儿子有没有女同学追。
　　赵修垣正在处理这两日积压的工作，接到电话时，顺便把虚假的好消息一报。
　　“对。想必傅阿姨已经告诉你上门的是宁家小姐了。”
　　哎呀！赵母听完，欣喜的声线就冒出来。赵修垣打铁趁热，满足从中学到现在都期待自己恋爱的母亲的愿望——“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宁小姐现在已经是我的女友了。”
　　“哎呀！太好了！”赵母激动起来，赵修垣只听见电话中声音越来越远，过度兴奋的喊声，“赵彰！我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赵修垣难得哑口无言。
　　他叫回母亲，与她说道，“我跟宁……渺渺说好了，先不外传。我带她去给爷爷过个眼。如果爷爷不同意，那么这样对她的名声也无碍。”
　　赵母原本激动的心情霎时冷却。她开始怀疑儿子是渣男，哪有谈恋爱搞这么隐蔽，还要长辈过目后才能公之于众的？她可从来没这么教过儿子。
　　“儿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骗宁家姑娘了？”
　　“没有的事。我们感情很好。”赵修垣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面不改色地吐出谎言。
　　“那你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礼物关心都是不可少的。”赵母忧心忡忡地叮嘱。
　　赵母名叫白粤，年少时便与赵父成婚。赵父比她大八岁，一直为她遮风挡雨，这么多年都极尽宠爱，让她保持着少女心性，对恋爱始终怀有憧憬。
　　赵修垣在少时也有过疑惑。母亲天真，尽管有无数的女人扑向父亲，她依旧不管不问，连好事者在她面前添油加醋时，他也只会淡淡的说，我相信他。他那段时间紧盯父亲，生怕他做什么有害家庭的不轨之事。只到有天夜晚睡不着，他去厨房拿水时，偶然看到客厅中，一向冷硬刚强的父亲将头埋在母亲怀中，而平日天真似少女的母亲不断亲吻他的头发，抚摸他的脊背。
　　他的脚步顿在原地，不止该是进是退。母亲看到了他，柔柔地对他一下，示意他自行去拿，不要打扰到爸爸。
　　自此之后，他才明白，母亲就是父亲唯一的精神支柱。

　　随口应下母亲的要求，赵修垣醉心于公务，更不可能将这些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宁渺只是一个女友扮演者，听话是最好，不听话，他也有办法让她听话。

　　一觉醒来，宁渺便迎来魔鬼拉练——根据mba课程表调整实习时间，保证她一周有三天都在宁氏集团。
　　垮起一张小脸，她今早便要去上mba课程的第一节。
　　整装待发的宁渺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她停好车，急忙走进电梯间，看到缓慢关起的电梯门中有一位长卷发的皮衣美女。惊鸿一瞥，她暗道这女生长得可真漂亮。
　　在灰溜溜进教室后，她惊讶的发现后排座位上，赫然端坐着刚刚那个卷发美女。
　　对方也很惊讶，她显然刚刚也注意到宁渺了。
　　宁渺落座后主动搭话，两人很快热聊起来。美女名叫程予鹭，外表看着脸臭且不好惹，但其实也很活泼。
　　二人同为迟到的货色，在交谈中又发现都很不学无术、爱玩且臭美，更巧的是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就这么一拍即合，宁渺从此去mba课程比去美容院还勤，出门前边化妆边傻乐，让宁父宁母以为她真的爱上了学习。

　　“所以，你现在算是赵修垣的假女友了？”程予鹭吸了口饮料，表情一言难尽。她没想到r市最有头有脸的赵家长孙就是这么威胁她的好友的。
　　“对啊，不过他长得很帅，我想着演一下也没啥，谁叫我做错在先呢。”宁渺语气随意，只专心挖点心吃，看起来无忧无虑。
　　两人今日约着出来逛街，战利品颇丰，脚边摆满了购物袋。
　　“但他怎么对你动手动脚的？”程予鹭不在乎好友摸了人家的钱包，她还感觉挺有意思。但越听越不对，明明之前了解的赵家长孙不是这样的啊？
　　“他确实是又帅家境又好，之前我未婚夫提起他时，还说他是整个大院最优异的那个苗，为人正派又有手腕。”
　　“未婚夫？你有未婚夫了？”宁渺诧异地抬眼，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好友，等着她的解释。
　　“对了，忘记和你说，他叫蒋秉奇，是蒋家那个大将的曾孙……”
　　好友热聊起来就是这样，一人一句能扯到天远八远。
　　最后话题结束时，两人意犹未尽地说着某某明星整容的部位，约着下次一起打针。

　　“我先走啦！”程予鹭看了看手机，她的未婚夫已经过来了，两人准备趁晚餐约会一下。
　　告别程予鹭，宁渺拿上购物袋下楼去地库，手机贴着衣物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到的是一个不速之客的来电。

　　“你准备一下，后天下午陪我去看爷爷。”
　　是赵修垣的声音。他言简意赅地说完，等着宁渺的答复。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真讨厌这种一上来就发号施令的人。宁渺咬牙切齿却不敢露馅，吐出一口气才压下磨牙声。
　　沉吟了一回，赵修垣回答，“不用。我会让陈寻都准备好。你穿着得体一些，不要露大腿。”想了一下，他补充道，“也不能露胸。”
　　宁渺气闷，她会连这种礼节都不懂吗！“我知道！”
　　“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宁渺对着手机小声怒吼，她火气一下被点燃，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中，她后天指不定穿比基尼露面。
　　“很好。”赵修垣平稳地吐出两给字，电话挂断。

　　宁渺坐在车上，胸口起伏。她想了又想，拿手机给程予鹭发送了长达30s的辱骂赵修垣语录，才感觉气顺，开车离去。

　　生气归生气，宁渺对镜打扮时，想象自己是去参加一个有dresscode的宴会。
　　她下午本来是有实习工作，她不得不串通好程予鹭，用她的名头向宁父请假，被“这才上几天班就请假”骂得狗血淋头。
　　她边化妆边跟好友打着视频骂着赵修垣，程予鹭也没闲着，和她说自己的未婚夫有多蠢，导购说什么买什么，上次约会说送她个惊喜，拿出一个亮蓝色的Chanel。
　　两人一人一句狗男人，聊天好不畅快。

　　寰宇的高楼位于r市最中心地段。宁渺一切从缓，自认不算迟大到——只比预计晚了约20分钟，用来表达她心中的不满。
　　与赵修垣在一起，你的所有时间都要为他让步。宁渺理所应当的认为，即使她准时到寰宇，也要百无聊赖的坐等赵修垣，而他则沉浸在那些没完没了的会议中。
　　宁渺抵达寰宇时，精致的千金小姐打扮与她目中无人的气势让前台的眼神一直凝在她身上，暗自猜测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千金是来找谁的。
　　然后，这个千金美眸一闪，走到她面前，语调竟然十分温柔，“你好，我要找赵修垣，可以帮忙传达一声吗？”
　　哇，居然是找赵总。
　　前台小姐姐有些为难。寰宇经常有不明身份的年轻漂亮的女士来找赵总，有些迂回的会说来找陈特助。她刚来的时候放进去过一个，没几分钟后竟是被保安扭送下来。还好念在她刚上班，工资没受到牵连，只让她今后多注意。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姐声音轻柔语调和缓，让宁渺心情大好。
　　“没有预约，你稍等一下。”宁渺稍微后退，拨打赵修垣的电话。
　　快迟到半小时了。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赵修垣开口，她已经感受到对面凝结的风暴。宁渺果断放软姿态，“我到你公司楼下了，堵车了……”
　　“知道了。”赵修垣挂断，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情绪，让宁渺内心打鼓。

　　没几分钟后，陈寻来接宁渺。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特助下来接人，前台小姐姐因为八卦而兴奋起来，她偷拍了一张宁渺的背影发在行政群中，并附文：有美女来找赵总，居然被陈特助接上去了！
　　八卦群在上班时间是最活跃的，更何况，赵总的花边新闻可遇不可求！作为整个寰宇、乃至整个r市最受瞩目的钻石王老五，他的感情动向牵动着万千少女的心。八卦群像沸水般炸开，不断有人让她拍拍正面，形容一下有多美？有之前来找赵总的那个年轻女明星美吗？

　　而宁渺，在电梯间也像被投入一锅温水般煎熬。
　　她面无表情地站着，余光都能看到陈寻纠结的脸。
　　陈寻欲言又止，他不知是否要提醒这位漂亮的宁小姐，没人敢在赵修垣这迟到半小时。不过，宁小姐在相亲夜就敢偷窃赵总钱夹，之后还能摇身一变，成为老板的女友——虽然是扮演者，但这是否昭示着老板对宁小姐的不同？
　　但无论如何，陈寻想，等会一将宁小姐送进赵总办公室，自己就要撤，离战场越远越好。

　　宁渺看着陈寻飞速关上门，只得勇敢地孤身一人踏入赵修垣办公室。到现在为止，都进过他两个办公室了，什么工作狂人啊，宁渺腹诽。
　　“赵修垣我进来啦～”，还没看到赵修垣的身影，宁渺轻飘飘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轻快欢乐，带着一股少女无所畏惧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