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难明》whalewhale

3、第三章

　　宁渺真的不是故意。她上蹿下跳躲过宁父砸来的手机，随手将身旁所有能扔的东西全朝宁父砸过去。这个卖女求荣还有暴力倾向的老登！
　　宁母早被惊醒，过来又惊又急地拉住宁父，用“这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来苦苦哀劝，被宁父甩开，怒声呵斥，“慈母多败儿！你看你养的好女儿，偷了人家赵先生的钱包！”
　　宁渺……对这点也哑口无言。她迎上宁母难以置信的目光，大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明天自己去还给他！”然后飞速跑上房间锁门，生怕今晚睡到一半被气忿的父亲从被窝中拖着扔出家门。

　　晌午，阳光正好。宁母来敲门。“女儿，赵先生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自昨晚起，宁渺就再没踏出来一步，连餐食都不敢下楼用。还是她让人将饭放在门口，她才偷偷开门拿进去。
　　宁渺已经换好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从柜底翻出的钱夹被她放进包中。
　　门偷偷开启一条缝。宁母看着她的着装，抿了抿嘴。瑜伽上衣与短裤，连头发都梳起高马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参加男生女生向前冲。
　　“快去吧。好好和赵先生说。”
　　宁渺点头冲下楼，一阵风一样的穿越客厅跑到门口，只余风声中传来一句宁父的咒骂，“孽女！”

　　车停在金秋府门口，宁渺这才知道原来r市还有如此瑰丽的庄园。
　　穿过草坪中一条小径，才来到赵宅真正的门口。
　　一位年长的女士等候在此，看到宁渺的装束时，她显然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她微微俯首，“宁小姐，请随我来。”
　　宁渺握紧包袋跟随她走入赵修垣的家。
　　这位阿姨是赵家的老人，从年轻时便照顾赵母，现在来照顾赵修垣。这还是赵宅迎来的第一位年轻女客，她万分留意，心中暗记赵母给她的任务——寻找未来赵家主母。
　　宁小姐的相貌确是美得超凡脱俗，但衣品实在不敢恭维。她转念一想，或许，少爷就是喜欢这样的装扮，比较有活力、健康好动？
　　阳光洒落在花圃，宁渺放眼望去，各色花朵错落有致，远处还有修剪得当的松树，这是一个复古典雅的花园。
　　但她是来请罪的。不必负荆，她也感觉后背拔凉。赵修垣作为男主，背景之雄厚不言自明，她确有犯错，今日最重要的就是让他放弃追究自己的责任，更要放弃追究宁家的责任。

　　穿过室外回廊，阿姨打开一扇厚重的大门便止步不前，“宁小姐，请在此稍候片刻，少爷马上就到。”
　　宁渺对着阿姨轻声说，“好的，谢谢。”一脚踏入赵修垣的地盘。
　　门在身后轻轻阖上的关门声也能吓她一大跳。宁渺几乎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跳起来，转身就看到高门紧闭。而这个陌生、空旷又幽深的空间中，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
　　跑出去。
　　她往门边迈开的步子被自己的想法硬生生截断。她一向不是这么容易露怯的人，为何只是来到赵修垣的办公室，她就已经想逃跑？

　　她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用端详赵修垣办公室装修的方式来打消自己内心莫名的紧张。
　　她看向这个恢弘的办公室。
　　说恢弘一点不为过，因为她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办公空间，比很多大平层的客厅还要深。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办公桌，上挂老式时钟一个。房间的右侧有一套沙发茶几，用作平时会客。侧面本应该有八扇落地窗，现都被红棕色丝绒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除了门口，竟然是哪都不能跑。
　　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想着是否可以去会客沙发上小坐一下时，身后的门轻轻开启。

　　宁渺现在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敏感异常，更何况是唯一逃跑路线传来的响动。
　　她猛然转身，却看到一个斯斯文文的居家版赵修垣。
　　他手中端着一杯尚在冒白气的茶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走来，配上灰色羊绒毛衣，显得他比昨日平易近人百倍，颇有些儒雅的学者风范。
　　但如果她看得更仔细，就能发现赵修垣被镜片挡住的眼神却森然锐利，毫无一丝怜悯。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办公桌边，眼神却摄住宁渺，将她从头发丝看到底。
　　今日的宁渺也可谓青春靓丽，与相亲时的缠缠绵绵的作态形成鲜明对比。今日，她装扮上毫无讨好之意，眼神却讨好十足，像捧着松果献媚的小松鼠。
　　她今日的肢体语言自然许多，赵修垣看出，她更习惯于这样的打扮。
　　不过，她能做出这般小偷行径，足以证明她与端庄、优雅、贤淑等词都相差甚远。
　　待他坐在办公椅上时，宁渺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包中摸出他的钱夹，双手捧着低头献给他。
　　“我错了！对不起。”宁渺诚恳的开口，俯身抬头，用诚挚的眼神望向赵修垣，面带祈求。
　　赵修垣看到她的眼神仿佛会说话，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好像不原谅她就是一种罪过。她脆弱的脖颈俏生生地向自己弯折，胸前拉链开得极低，软绵绵的沟壑就这么袒露人前。低劣的勾引姿态，偏偏她眼神除了求饶，不含一丝蓄意。
　　宁渺感觉他的眼神好像有实质一般在自己身上游移，只觉得自己像行刑场上被刽子手打量的囚犯。

　　“真没想到，宁小姐是这么不守规矩的人。竟是连法律法规都漠视。”赵修垣语气平淡，宁渺却从其中听出讽刺。
　　宁渺还能怎样，头更低了，连表情都看不到一点，声音更沉痛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修垣站起身。他挽起衣袖，走到宁渺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突兀地伸向宁渺的脸，钳住她下巴，逼迫她抬脸。
　　黑色钱包“嗒”一声落地，无人理会。

　　宁渺痛意与紧张交织成突突暗跳的神经。赵修垣比她高上不少，她整个人跟着下巴被迫抬起，上身像是倚在他怀里。她赶紧伸手想扯开下巴上的钳制，却只能握住他结实有力、盘踞青筋的手臂。
　　宁渺的指甲慢慢陷进他的皮肉，他却像毫无察觉。狗男人这是在干什么！
　　抬起的小脸已经沾染上怒意，水眸圆睁瞪着赵修垣，粉唇微张，像是再用些力，眸中与口中都能流出水来。
　　赵修垣呼吸悄然滞住一瞬。他从未对他人产生这般想法。
　　紧握住手中这张芙蓉面，他左右翻看，最终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她的眼，“宁小姐这张脸倒是能看。”
　　说罢便松开手。宁渺连连后退好几步，以一种战备姿势对向赵修垣。
　　赵修垣原地站定，姿态舒展，“既然这样，我想请宁小姐为我做件事。”
　　“什么事？”宁渺声音警觉，她似是在懊恼为何现在才感受到赵修垣作为男人的危险。
　　“根据我的要求，在我的家人面前，扮演我未婚妻这个角色。并且，不要告诉其他人。”赵修垣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依旧，似乎刚刚掐着她脸端详的人不是自己。
　　但宁渺意外地更能接受这样的待遇，以及有具体条件的偿还。在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时，赵修垣说完下半句，“这样，我就不再追究宁小姐的责任。”
　　“……只需要扮演好未婚妻就可以吗？那要演到什么时候？”
　　赵修垣冰冷似金属般一字一字吐出不容违抗的命令，他说，“演到我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