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校园]》几何人哉

11、第11章 照片

　　老周给他家长打了好几个电话，父母都说自己“忙”，互相推脱。他妈妈至少气愤地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而他爸居然只“嗯”一声后就挂了。

　　老周向来脾气好又心软，看在于生是新来的，不想给他这位刚刚被表扬“乐于助人”的学生搞个处分，家长又这样不负责任——于是没有上报政教处。

　　下午放学后，林拟背着他的书包，坐在小路边的台阶上，迎着夕阳摆弄他的单反。

　　阳光把石砖地面照得格外耀眼，路边的树也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晃动着迎合风的节奏。

　　好像还缺点什么……诶？

　　按下快门的那一秒，一名少年突然闯入他的镜头，残阳投下的叶的影子落在他脚边，因为失焦而模糊的身影完美地补全了照片上的空缺，一时间都分辨不出主角。

　　少年带着一顶纯黑的帽子，穿得舒适又休闲，他听见快门声，下意识转头——竟然是一下午没去学校的于生。

　　“……林拟？”

　　随后他看见林拟手里的相机，先是一愣，然后朝他走过去：“卧槽，你不会拍我吧？快点删了。”

　　明明是你跑进来的，林拟心想，觉得遮遮掩掩显得更加不怀好意，便大大方方地把相机给他看：“不小心拍了一张，挺好看的其实。”

　　于生走到他待着的树荫下，接过他递来的相机，单反重量不小，他差点没拿住。

　　还……真挺好看的。他想。

　　林拟在一边偷瞄着他的脸色，见他眉尾微微抬起，就嬉皮笑脸地说道：“是吧？你挺上照的，等我导进电脑里之后发你一份？”

　　“……行吧，我知道我长得帅。”于生把相机还他，嘴贱了一句。

　　“有时间吗？我请你喝奶茶。”林拟收好相机，把摄影包特别有型地背在身上，露出他浅浅的酒窝来，说道，“旁边有家一点点。”

　　于生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干嘛？”

　　他们俩有这么熟？还请奶茶？

　　“没干嘛啊。”这时林拟已经走出几步，见他没跟上，回头说，“我不是还欠你八块钱吗？”

　　于生没想到他把八块钱记得这么牢，只好答应了。

　　晚饭的点来买奶茶的人不多，等餐的时候林拟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试卷，递给他，说：“下午发的——你怎么没来上课？”

　　“旷课啊，还能怎么样？”于生正低头看手机，接过试卷随便折了折就塞进了口袋：“在你们学校是要处分还是警告？”

　　林拟略显无奈地回答：“没处分，老周根本没有上报政教处。”

　　“啊？为什么？”于生惊奇地抬头：还有这么好的班主任？

　　上周五公交车上他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林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半开玩笑地轻声说：“怎么说得好像你巴不得有个处分似的。”

　　两人买完奶茶，林拟还要去别的地方拍照，他们就在一个岔路口分别了。

　　“诶。”于生忽然从后面叫住他。

　　林拟侧过身，问：“什么事？”

　　“我明天早自习就不来了，你帮我请个假吧。”

　　“……行，什么理由？”

　　于生思考了一会：“急性肠胃炎。可能要病到第三节课。”

　　生病还给个预告，林拟也是服了。

　　尽管天气还是很炎热，但到底是已经到了秋天，白昼开始变短，下午六点半的太阳只剩下残缺的一小点。于生在街上随便遛了一会儿，在某个小餐馆吃了晚饭，八点钟才回到家。

　　他下午和薛桓还有陆子艺打了一下午球，出了一身汗，尽管及时地穿上了外套，经空调一吹，好像还是有点冻着了。

　　家里的药箱已经几百年没人翻过了，他在一堆老古董里挑挑拣拣半天，才找出一包没有过期的板蓝根，拿温水随便泡了喝掉。

　　老爸老妈没有回家，看样子今天应该也不回来，没泡开的板蓝根喝得他有点恶心，洗完澡就直接躺下睡了。

　　而感冒偏偏就是这么缺乏征兆又来势汹汹。

　　第二天他比预想中起得要迟，慢悠悠地溜达到学校时已经是第三节课间。

　　“阿嚏！”于生打了今天早上的第三十二个喷嚏，鼻子始终不通气，喉咙也像灌了一斤沙子似的干疼，难受到怀疑人生。

　　屋漏偏逢连夜雨，教导主任大龙正在保安室检查通校学生的迟到情况。

　　滨一通校的学生人手一张“通校卡”，每天晚上离校时交到保安室，第二天回校时拿，大龙会检查两次：八点钟一次，没有拿走的算是迟到；十点半一次，还是没有拿走的就算是旷课了。

　　于生刚转过来，还没有通校卡，但是如果从正门走，一定会被大龙抓到：大龙经过上一次“乐于助人”事件已经对他印象深刻了，现在被抓到旷课，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他只好给他微信里唯一一个班里的男生——林拟，发信息：你们学校有没有后门什么的？没人看着的那种。

　　林拟几乎是秒回：有，学校旁边有排老矮房，从小巷进去有一叠砖，踩着砖可以翻墙。

　　然后又发了一条：不过那里正对着大龙办公室，你小心一点。

　　不用小心。于生看完，把手机扔进口袋就往小巷里走，想：大龙又不会分身。

　　他站在矮墙前，活动活动手腕，先把书包拿下来扔过矮墙，然后找到林拟说得那叠砖头，踩着它微微上跳，同时双手在墙头一撑，就轻车熟路地翻了过去。

　　这堵墙可能是全校公认的“迟到翻墙圣地”，另一边还有一叠砖头可以垫脚。于生轻轻松松地落地，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成功逃脱大龙，溜达回了教室。

　　第四节是老周的课，于生在上课铃响完一分钟后出现在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进来吧。”老周拍拍手上的粉笔灰，刚想提醒于生下次去小卖部不要这么久，就看见他肩上背着的扁扁的书包，愣了愣，问，“……于生，你不会现在才刚来吧？”

　　于生把书包放下，丝毫不用缓冲时间就开始演戏：“抱歉老师，我没有及时通知您……我昨晚犯了急性肠胃炎，父母都不在家，我只好自己去医院看病……点滴一直打到现在。”说着捂住自己的小腹，好像在强忍着痛一样。

　　看老周那心疼的表情，显然是信了这鬼话，他对这位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娃儿深感同情，准许于生要是不舒服可以不用听课，趴着就行。

　　于生也没跟他客气，就这么趴着玩了一节课手机。

　　课间，林拟捅了捅依然趴着的他的手肘：“差不多行了，老周都走了还演？”

　　“谁说我演，我是真的生病，昨晚睡过头了。”于生支起身，鼻子不通气使得他非常不舒服，说话也明显带着鼻音，他指了指自己，言简意赅，“我，感冒。”

　　“……行吧。”鼻音这么明显，林拟也是听得出来，便问，“你吃药了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于生想着，吸了吸依然堵得要命鼻子，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你们学校医务室在哪儿？”

　　“就保安室旁边。”林拟说，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医务室的老师第四节下课就休息了——你难受吗？”

　　谁生病不难受哦。于生想，继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闷声道：“还行……就是不张嘴呼吸会被憋死……”

　　他感觉林拟好像站了起来，走了一圈之后又回来，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桌上。

　　于生抬头，看见了一杯水，外加一包感冒药。他愣了一下，问：“……哪来的？”

　　“药跟杨林森子借的，水是饮水机的。”林拟走回自己位置坐下：“诶让一让——你先吃了吧。”

　　“哦。”于生拿过泛着温热的一次性纸杯，一时失笑，“说真的，你这个班长当得比我妈还我妈。”

　　“少来，”林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后塞进嘴里，“班长可没有照顾病人的义务。”

　　微甜清凉的药喝完，疼一早上的喉咙总算舒服了点，于生随手把空纸杯扔向教室角落的垃圾桶，结果扔偏了：“操，垃圾。”他只好自己过去把纸杯捡起来，乖乖地扔进垃圾桶，再回来坐下。

　　“两位！”赵文勋从后面走过来，问，“中午打球吗？”

　　林拟：“我都行。”

　　于生：“我感冒。”

　　“感冒怎么了？发发汗好得快嘛。”赵文勋往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曲靖靖，就大胆地坐在了她的桌子上，晃荡着腿，“真的真的，今天天气可好了，太阳也不大，不去多可惜啊！”

　　“再说吧。”

　　到了中午，原本说要来打球的邱路突然有事不能来，一行人也没办法，打算先到篮球场抢到场地，再给这位大兄弟“上香”。

　　学校篮球场有四个全场四个半场，其中只有一个全场是在树荫的遮盖下的，他们早早赶到了篮球场，就是为了抢这个位置，赶到时正好没有人。

　　这可把赵文勋给高兴坏了，刚一脚踏进边界线，突然！一个黑色的七号球冷不丁地从他衣摆擦过，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卧槽！”赵文勋一个激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众人也都被惊动，齐齐看向那个砸球的人。

　　“不好意思啊。”那人从另一个入口进来，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吊儿郎当的高三生。

　　他走上前，笑眯眯地道了个很没有诚意的歉：“我们的球比较喜欢这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