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校园]》几何人哉

10、第10章 黑吃黑

　　于生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一次的“见义勇为”乌龙事件，他在众人眼中的形象骤然拔高了不少。

　　“妈的！实在是解气！”赵文勋从位置上一跃而起，把桌上的水杯都给碰倒了，激动万分地拍拍于生的肩，“生哥，我承认我之前有点大小声，但是你这次太帅了！”

　　陈浩宇扶起水杯，附和道：“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于生没有多理会他们，只是淡漠地说了句：“跟我没关系。”

　　“那个黄忠九我早看他不爽了，根本就想不通他怎么还能留在咱们学校——诶员力，你之前打听到的那事……”

　　“哦对对，炸裂得很，就是听说他用压岁钱去找了两个……”

　　他们一唱一和地描述黄忠九的丰功伟绩，于生对此却显得兴致缺缺，末了才撑着头，扯动嘴角要笑不笑地说：“哦。”

　　“员力。”林拟把目光抽回，开口打断了赵文勋，“等会儿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去开会了——你不是晚上还有补习吗？还不走？”

　　赵文勋没察觉到这话头起得生硬：“哎呦差点忘了，赶紧赶紧……”

　　将近下午五点，林拟才开完会回到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部分住校的同学，以及……他那位一觉睡到现在的同桌。

　　可能是被整理书包的动静吵醒了，于生摸了摸自己被晾得冰凉的后颈，然后缓缓直起身，略有点迷糊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快五点。”林拟见他醒了，就开始在书包里翻找。

　　“哦……”于生起身伸个懒腰，也许是睡饱了，又或者是抛下了一个负担——他心情比平时要舒畅得多，破天荒地把所有作业都理到书包里打算回家写。

　　林拟这边把书包翻遍了，都没找到自己的伞，在教室等了近十分钟，外边的雨也一点要停下的意思也没有，不禁有些焦虑：林妈妈今天有值班，没法来接他，他只能先冒雨走到校门口，再想办法打车。

　　他找了本封面比较防水的书，刚做好准备打算冲进雨里，就听见有人在后边叫他：“林拟。”

　　是五分钟前就走了的于生。

　　“你怎么还没回去？”林拟疑惑地问。

　　“上厕所。”于生说着，话锋一转，“你坐105是吗？”

　　“对啊。”

　　他从书包里拿出雨伞，打开撑起，听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那一起走吧。”

　　林拟意外地看着他，随后微微一笑，钻进伞里：“谢啦。”

　　还你人情罢了。于生撑着伞，心想。雨点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风也把手背上残留的一点药膏味儿给吹得所剩无几。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去？”

　　“开会呀，一天到晚屁事多得很。”

　　“辛苦。”

　　“当初脑子抽风才干这些——诶，前边有水坑。”

　　“哦……”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公交车上，林拟胸前抱着书包，说。

　　于生刚刚见证车窗上的雨滴“竞速大赛”，闻言回头，问：“什么？”

　　调整下坐姿，林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下课的时候，你为什么说那件事跟你没关系？”

　　于生连疑惑都比别人要淡上几分，不假思索地回答：“跟你也没关系吧？”

　　像是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林拟自嘲地笑笑：“没办法啦，我这人就是忍不住会多管闲事。”

　　“那真是麻烦。”于生语焉不详，把视线又投向了窗外，明明外边的风景单调又千篇一律。

　　片刻之后，他有了下文：“我没有那么伟光正，不会路见不平一声吼。姓黄的惹了我，我心情不好就把他揍了一顿，就这么简单。”

　　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过哦。林拟想。

　　“黄忠九，刘明欢，我，”他把尾音拉得长，“里边没半个好东西，你也可以理解为——黑吃黑？”

　　林拟第一次见这么平淡地否定自己的人，一时间还能没消化他的意思，身体微微前倾，皱眉道：“等等，你……算了先不说你，刘明欢他是上届卫生部的部长，他怎么……”

　　妈的，最烦学生会的人。于生想，没意识到现在坐他边上的这位也在学生会里，就出声打断他：“那又怎么样？他做过的烂事也多着呢，到处泼人脏水。”

　　此言一出，林拟立马联想到他下午那个意味不明的笑：“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找个人问问。”于生说。

　　其实他大可以自己来讲：不管是真的，还是别人给他盖上的脏帽子，讲出来都不痛不痒，毕竟有的人还能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事迹。顶多再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现在……他忽然有点退缩了，似乎这样就可以稍微逃避一点点，破天荒地自欺欺人起来，哪怕别人说得再怎么难听。

　　林拟缓缓靠回椅背，垂眼心想：明明你本人就在这里。

　　比那群傻小子复杂太多了——任务很艰巨呀，老周。

　　转眼，周末就在睡觉、吃饭、刷视频中结束了，原定在周六晚上的全班烤肉，只有于生缺席——他又说自己肠胃炎，这招目前屡试不爽。

　　周一有一种不分年纪的犯困魔力，老师们对此也深表无奈。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节课，曲靖靖拿着钱包打算去小卖部，刚起身就被林拟叫住了：“靖公子留步！可否顺便帮在下捎上一物？”

　　曲靖靖了然地接过他的话茬，做作地捏起兰花指，夹着嗓子说：“自然可以，不过这一路极其危险，妖魔丛生，小人也是惜命之人，林公子可否给小人些银两，作为盘缠？”

　　“哎，不必客气，这是十块人民币，多的钱给您——老物什，公子一路小心。”

　　于生在旁边听得很无语：这两个人是神经病吧。

　　“诶，等一下。”他试着叫住曲靖靖，“能不能帮我也带个东西？”

　　曲靖靖：“哎呀，这位公子面生，可是新客？小人这里……呸呸呸不是不是，林拟你个傻逼把我都带偏了——你要什么？”

　　“随便吧，不是豆沙包就行。”于生说，“多少钱？”

　　“你给我十块先吧，多的钱还你——路费两块，新客，就先收你一块五。”

　　林拟惊讶抬头：“靖公子你好黑啊，还新客，五毛这种零头你都算？”

　　曲靖靖冲他做鬼脸，一字一句地说：“嫌。贵。自。己。去。”

　　这边于生在兜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毛现金，抬头问：“……支持微信支付吗？”

　　“不支持哦公子，我没带手机，头上也没长二维码。”

　　此时林拟看不下去了，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转账码，摊到于生桌上，说：“喏，我支持。”说着把十块钱现金给了曲靖靖。

　　曲靖靖拿着钱，转身跑走了。

　　“谢了。”于生往他微信里扫了十块钱，刚扫完，支付密码都还没来得及输入，手机就突然自动关机了。

　　什么玩意儿？于生懵了，想，我昨天没充电？

　　“怎么了？”林拟见他半天没动作，问道。

　　于生无可奈何地说：“没电了。”

　　“那没事，我先加你，等充上电了再红包还我吧。”林拟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上课，起身到讲台上把黑板擦了。

　　于生也没想到手机会关机，毕竟自从他换了手机之后就没关过几次机，他更没有带充电线的习惯，四周问了一圈，要么没带，要么就不适配。

　　无法，他只能把歇菜了的手机摆在抽屉里观赏。

　　预报铃响后，曲靖靖才匆匆跑教室。她回到座位上，从桌子底下递给林拟一个塑料袋和一张纸条。

　　“豆沙包和冰红茶你的，没找零，三明治于生的，三块钱和一包纸巾。”

　　林拟拿出自己的，把整个垃圾袋给了旁边的于生。

　　于生把三明治塞进抽屉里，对纸巾感到非常疑惑，和它面面相鄂了一会儿后，转头看林拟。

　　正低头找书的林拟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回答道：“……哦，纸巾是小卖部给的，相当于五毛。”

　　这小卖部做生意还真精细。于生想，把袋子中的三块钱拿出来放在林拟桌上：“先还你。”

　　中午放学后，于生先到数码店里买了个充电宝和充电线，一开机就被薛桓海浪般的信息和未接来电给炸了一通。

　　他划到最上面：

　　——在？

　　——？？？

　　——！

　　——□□不回我？？

　　——去哪撩骚了？

　　——大哥！？？！

　　——陆子艺回来了！

　　——我跟他说要是你可以翘课今天下午去五小打球

　　——真死了？

　　——卧槽打你电话为什么是关机？？

　　下面是一大堆感叹号。

　　于生直接回了个电话回去。

　　“你活着那？”电话那头的薛桓没好气地说。

　　“之前关机，没电了。”于生边走过马路，边说，“陆子艺回来了？”

　　“对啊，他昨天发信息给我的，他还不知道你换了电话卡，没联系上你。”薛桓说，“今天早上下的飞机应该是——看到信息了吧？你下午课能翘掉不？”

　　“能，”于生往街上各个想象力丰富的店面上扫了一眼，进了家“爱咋咋”面馆，“为什么不能。”

　　他说完挂掉电话，往店里扫了一眼——全是人。

　　服务员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同学要吃点儿什么？”

　　于生只好把跨出去一半的腿收了回来，不怎么情愿地说：“……一碗牛肉面——有位置坐吗？”

　　“有——来，坐这位同学对面行吧？我看你们校服是同个学校的？”

　　坐在那个桌的少年缓缓抬眼。

　　阿姨您眼力真好。于生想。

　　不仅同校。

　　还同班。

　　而且还同桌呢。

　　“……真巧。”林拟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于生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了。

　　于生抽了张纸巾擦桌子：“是挺巧。”

　　也许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两人之后没再说话，都自顾自地玩手机。直到林拟吃完想起身付钱，被于生叫住了：“诶，等下。你的多少？我帮你付，算还你钱了。”

　　林拟看向他，说：“应该是十五，可是这样我就欠你八块了呀。”

　　于生跟服务员打了声招呼：“您好他的我付——随便，以后再说。”

　　“好吧，谢啦。”林拟说着，拿了书包出门。

　　解决完午餐的林拟先到家给扫帚喂完饭，稍微午休一会儿就回了学校。

　　而于生下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