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28、真诚和善良

　　奶奶的病来的突然，起初奶奶只是偶尔说自己腹痛，去药店配了点胃药拿来吃，以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后来腹痛越来越频发，也去医院检查，查了很多次医生的诊断结果都是年纪大了肠胃功能不行了，回家注意饮食，直到国庆后病来如山倒，在家里昏迷再也起不来了。
　　柳淮礼从外地回来把老母亲送到温南市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以后怀疑是胰腺癌，最后拍了加强CT确诊为胰腺癌。胰腺癌不易察觉，患者来医院检查到确定为胰腺癌时几乎都到了中后期，死亡率在90%以上。在温南医院住院一段时间一直不见起色，柳淮礼托人帮忙在首都大医院留个床位，首都医院的床位紧张，直到那里有空床位了奶奶才被送进首都医院治疗。
　　奶奶的病很重，换了个医院也不一定能治，只是增加希望罢了，柳千寻心里担心记挂奶奶在学校里根本没法安下心读书，于是跟父亲商量请假陪奶奶。
　　奶奶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不想耽误孙子学习，直到看到孙子在自己面前哭得情难自已才松口。孙子只不过是想多陪自己一段时间。
　　柳千寻眼看着奶奶日渐消瘦，住院前就瘦的奶奶一个月间暴瘦到七十斤，整个人只有一把骨头，她脸上的皱纹变得越深，状态也越来越差。住院没几天奶奶就不能进食了，医生给奶奶插鼻管的时候柳千寻根本不敢看，长长的鼻管从鼻子进入插进胃里，看着都痛。护士每天过来扎针，手臂上都是紫色的针眼。疾病带来的背部疼痛让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随着时间推移，奶奶的腹部鼓起，出现黄疸。柳千寻看到就眼睛发烫，转身拭去泪水。
　　奶奶在他面前会故意假装没事，宽慰他不要担心，柳千寻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握着奶奶的手，干燥的，没有弹性的皮肤盖在枯骨上，手上的皱纹和老年斑，他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奶奶就没了。
　　许新黎生日的时候柳千寻买了火车票回去，他跟奶奶说自己有事要出去，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奶奶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是很重要的事。
　　他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跨越一千公里跟许新黎待几个小时，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他必须见一眼许新黎。
　　小一个星期没见，许新黎有些瘦了，脸颊似乎没有过去饱满，他好想把许新黎拥入怀中，诉说这些天的痛苦疲惫，告诉他自己好想他。
　　他没想到许新黎会吻他，他甚至以为是梦，偷偷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在确定在不是梦境以后惊喜、疑惑、满足，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开口居然又要落泪。
　　他不敢问许新黎是什么意思，当晚的气氛太好，他不想问任何煞风景的话。他抱着许新黎蹭蹭他的发顶，许新黎轻轻拍拍他的大臂，谁也没有说话，周围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许新黎早就走了，留了字条和早饭给他，他心里一阵难过，感觉昨天的旖旎场景不过梦一场，今早起来一切恢复正常。他留下纸条询问许新黎的意思，他真的不懂，如果意思是喜欢早上为什么不叫醒他跟他道个别，不辞而别好像仙人跳，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接吻，总不能是安慰吧。
　　怀着矛盾忐忑的心理柳千寻坐上北上的火车，在列车车厢里反复编辑短信。
　　“我现在已经在去首都的火车上了，你不用担心。”
　　没想到许新黎马上回复：“嗯，(^_^)”
　　“你带手机去学校了啊。”
　　“嗯，怕错过你的信息。”
　　柳千寻心情好起来，许新黎担心错过我的短信耶。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刁钻的问题别问。”
　　刁钻的问题？我的问题不刁钻，可以问。柳千寻在键盘上上输入：“你昨天为什么亲我？”
　　“……都说了别问还问。”
　　“你当我鬼迷心窍吧。”许新黎又发一条。
　　“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柳千寻发。
　　许新黎好久没有回复，柳千寻觉得刚刚发的话有些过激了，直接逼问许新黎他会跑，于是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即使你暂时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真的很喜欢你，也不会放弃追求你，即使上了大学离开温南也一样，求你看看我吧，我保证我是最有诚意的追求者。”
　　“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可以剧透一下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吗？”
　　“不可以作弊。我要上课了，手机要收起来了。”
　　奶奶年纪大了，做手术风险也高，柳千寻在医院等了一个下午，思绪居然被拉回许新黎住院那次，两次的害怕悲伤疲惫一模一样。
　　晚上奶奶出手术室推出来，柳千寻终于能松一口气。奶奶没事以后柳淮礼让柳千寻快点回学校读书，奶奶在医院在住一段时间，之后会转回温南市医院。
　　许新黎心里一直在矛盾究竟是接受还是拒绝。从感情出发许新黎当然是喜欢他的，并且许新黎隐约感觉到一旦错过他自己一生都不会有好的感情，从理性出发有很多理由不接受这段感情。
　　许新黎懊恼的敲敲自己的头，当时！为什么冲动亲他了！现在避无可避，一定要给个态度。
　　再次回到温南时许新黎来火车站接他，许新黎穿着一件拼色的外套、黑白色格纹裤站在月台上等他。
　　柳千寻注意到许新黎打了耳洞，戴着他送他的耳钉，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不禁傻笑。
　　许新黎也往他的方向过去，看他笑得傻傻的，就说：“笑什么这么好笑。”
　　许新黎看他笑自己也笑，柳千寻喜欢他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梨涡很明显，整个人都会更加灵动。
　　“开心啊，你戴了我送给你的耳钉，意思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周围人来人往，两人在月台上对话。
　　许新黎歪了歪头，列车疾驰的声音太大，有些没听见，虽然没听清但口型很好猜，他佯装不知，道：“你说什么？”
　　“听清楚了，”柳千寻说，“我喜欢你。”
　　“嗯……”
　　“那你呢。”
　　“我也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之前你表白我没有答应有两个原因，既然你想和我在一起，我全说给你听。一个是我个人方面的，我对爱情的态度很悲观，我的父母亲友没有一个有良好的婚姻让我相信爱情，我怕你只是随意地喜欢我一下，过一段时间就去喜欢别人。”许新黎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心理活动有些羞耻，“第二个原因是社会方面和家庭方面，我不是女生，如果我是女生你第一次表白我就同意了，我是男生，和你一样的性别，你的家人很可能没办法接受，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和家里人闹僵，最怕事情发生到二选一的地步。”
　　柳千寻说：“你愿意和我试试我已经很高兴了，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万一我让你失望了呢？你可能慢慢地会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许新黎，真实的许新黎不是那么好的人。”
　　柳千寻回答很真诚：“你怎么可能让我失望，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你这样说倒让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你。”
　　“许新黎，我喜欢你，无论十年二十年都喜欢你，我可以保证永远爱你，我说到做到。至于我的家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喜欢的人他们也会喜欢，你不用担心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柳千寻说，“请和我在一起吧。”
　　柳千寻极有信心，爸爸妈妈爱自己，一定会爱屋及乌的。
　　“好。”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不行，人太多。”许新黎说，“没人的地方可以。”
　　“嗯。”
　　得到了确切地回答柳千寻很高兴，拖着行李跟许新黎离开火车站。
　　柳千寻很难形容现在的情绪，一种由内而外的开心快乐，周围一切都变得温柔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冰冷的风，被风吹乱的树桠，许新黎安静地走在他身边，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以及许新黎看着他淡淡的微笑。
　　两人出了火车站打车去柳千寻家里，上车后柳千寻的目光一直粘在许新黎身上，许新黎很不适应，他看得太明目张胆了吧。
　　许新黎推了推柳千寻的肩膀，让他坐正别一直往自己这里贴，柳千寻则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许新黎红着脸看车窗，任他握着。前面的司机师傅有些话唠，问柳千寻很多问题，从哪里来的，要待多久，本地人吗，柳千寻脾气好都回复了。
　　“你们是同学吗？关系真好，还来接你。”
　　“是我的学长。”柳千寻笑着说，“关系确实很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许新黎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司机没有往深了想，赞同地说：“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