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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咸鱼自我晾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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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百限城参与的那一次清扫不同,来穆沙城的这次工作显然正式很多,一路上领队从清扫流程到魔物的种类和处理方式给修士们培训了一个全套,我想这不仅是为了保证安全,也是为了队伍工作的效率。
穆沙城中情况的确复杂很多,战场的混乱还未从这里散去,残垣断壁间到处都是人与魔的尸体,时不时有爆炸声与法器的光芒出现在远处,听其他人说,这些是正在搜查魔物残余的金丹修士们弄出的动静。
我拎着见阴符工作,由于有过经验,处理尸体时效率很快,却还是心理上有些不适。相比起百限城里凡人们遭到屠杀的惨象,这里的尸体少了很多,但全部都是修士,清扫时需要把修士的遗物甚至残肢也当作物资收集起来……这让我感觉有点毛毛的。
入了修行之门后人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普通人变成了“凡人”,自己则成了“修士”,而登顶合体期后的大能们则成了真君仙人。往往结了金丹人们就不再以俗名互称,而是以各路雅致或随意的道号为名。
有的时候,修士看凡人,不觉得是同族,有的时候,仙君们不觉得自己是“人”。虽然因为灵魂深处的教育习惯,我觉得人类之间血脉相通,并不存在种族血统上的三六九等,但这个世界里的人本就让我觉得相貌上与从前蓝星上的人有所差异,并且随着修为的增长,人的外表和内在都会出现进化般的变化。
我也会怀疑,是否修士们与凡人真的不同。是否每个阶段的突破都是生物意义上的蜕变?
但或许是由于上一世生活的残留影响,我感到自己无法忍受和一群“似人而在定义上非人”的生物一起生存,因此,我只能坚持认为,我们都是人。
而收集同类的肢体回收炼化成法宝材料,这件事依旧令我感到精神上的反胃。
相比起来,肢解分类魔物显得轻松好做得多,我在工作过程中仍不忘观察魔族的构造,在心中暗自总结着规律。
大多数魔族是被物理上洞穿躯体又或被法术烧掉电焦了才死掉,我注视着手里魔族的一节躯干,想象它死亡时的状态,如果这个位置被捅穿了就是他的死因……魔族也有心脏吗?按培训上来说,大部分后天魔都是没有成型的器官的,那么它们为什么会死亡呢?严格来说,胸口上多了个洞也不像会影响它们的移动能力的样子,这些魔族也没长出类似脑子的结构,为什么被洞穿躯体就会死?
我假想这些魔族有某个实质的“核”,起着控制又或维持生命的作用。
魔族的尸体不会腐烂,只会一点点枯朽干瘪,偶然在残骸中捡拾到一两段触感新鲜的躯体,我都会仔细观察一遍,遇到奇形怪状不确定类别和用途的部分,就用留影石照下来等回去再查证记录。
战场中零散的法宝残片也非常多,我也在清扫中留意着有没有有用的材料。自那一日我的灵剑意外撞上城墙以来,我还没来得及再锻造一柄新的,如今脚下踩的也只是之前在百限城街上捡来的一把遗物,这把剑品级不高,踩起来却恰好重量大小都合适,也就用了这么一阵子。
百练金,汜水木,游天萤……从前那柄剑,不说用的材料是不是最好的,却无疑是我最用心铸造的一柄剑,我故意不取名字,是因为知道练就金丹之后,师门会给我封新的名号,我想等师父给它取名字……又正式又好听的名字。
思及此,我略向下看了一眼,却察觉到一丝不对。
见阴符已烧完了。
随手丢下手中魔物尸体,落在地上发出了重重一声,我抽出一张新的见阴符,在空中飞快一抖,符纸却发出了极响亮的火花爆炸声。
我立刻升空,有魔物!
却被一只无声无息的爪子咻然抓住脚踝,猛地一拖,摔下了飞剑。
我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堆来之前恶补的魔物资料,来不及多想立刻抽出一叠雷火符,按在那魔物身上,直接引爆!
痛!
右手被炸得血肉横飞,剧痛无比,但魔物显然受到的冲击更大,半个身子都被直接轰成了渣。
我左手握住一张辟邪符,狠狠一拳砸在它剩下的那半边身子上:“滚!”
魔物犹在抽搐,我被拖得半坐在地上,左手持剑注上灵气,一剑劈掉了这东西,那只把我拖下剑的爪子还死死钳在右脚上,我只能用剑把它切开,再一点点从脚上掰下去。
还好,我一抹头上冷汗直冒,魔族最危险的精神攻击还没用出来,不然只怕没这么容易解决。
终于处理完,我给手上惨不忍睹的伤口念了几遍咒,效果相当一般,只能拿出一枚灵石开始飞快汲取灵气,试着强行自愈。
见阴符再一次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我踩着灵剑向下看。
有一,二,共四只魔兽,在向我的方向围过来。
太会挑时候了,我闭上眼再睁开,手上伤口飞速愈合,顷刻间新的皮肉长了出来。
我一手清神符,一手.雷火符,想起了一路来见过的尸体。
杠个屁!老子跑!能上天我还干什么要硬杠?
我一个筑基来送什么菜!
我飞快地往魔物身上扔雷火符,一路狂飙:“救命啊啊啊啊!”
立刻有修士赶过来,我扔给他一沓清神符:“道友接着!”
不得不说剑修们打架是真的利落,那小哥抬手接了清神符,头都不抬就往地下冲,月白色一柄细剑飞快的切切切,一眨眼的功夫魔物就死干净了。
小哥又看我一眼,抬腿就走。
他来的飞快走的决绝,徒留我呆在原地,尚有点茫然:就这?
是我太菜了,唉。
我继续做我的清扫工作,下去把那几头魔物的尸体也捡了起来,看着尸体上整齐平滑的切口,再看看脚下仅仅被用作代步工具的灵剑,人生的落差一下子就被对比了出来。
算了,下回喊救命喊快点,也算有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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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步清扫完分配区域,御剑回了分馆,这里人人都是一脸疲惫,那个叫聂献的武修正在喝水,我走过去问了一下晚上的安排,他不耐烦地说:“没有那么多房间,住在分馆里有人值夜,想去外面找房子找床没人管你。”
那可以打一晚上的坐,时间也很快。
我把魔物的尸体交给他,分项登记好,这批修士里有过清扫经验的并不多,聂修反复讲每种魔物怎么算贡献讲的头都大了,我看他那时不时还狂翻手册看笔记的样子实在挺惨,顺手帮着新来的修士登记了一下。
“那这种怎么算?有毒液啊……”
“但它毒性弱,主要还是精神攻击,这只也太破烂了,爪子可以拆下来,肉切好分到一边去,好整理些。”我熟门熟路地指点那位金丹,魔物的种类非常多,甚至一群里头都没几只相似的,只能按照使用用途分类,部分已经确定利用价值较高的部位可以单独挑出来登记,记的贡献会多一点,也方便后期的资源整理。
聂修索性说:“你来带着他们登记,记着把带结晶类型的分出来,最近这一类比较紧张。”
我于是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聂修就在一边看着,我早就摸清了登记的模式,下笔飞快。
有人提出要用贡献当场换物资,我抬头看了眼聂献。
聂献皱眉道:“哪有多的东西给你换?你当这是哪儿了?”
的确,这里最多只备了应急用的一些东西,想要换灵石法器,只怕是没有。
我看着那修士一脸不忿又忌惮的样子,想想开口:“你是需要什么吗?”
他露出胳膊上被魔物抓出的伤口:“我受伤了,不敢再用法器防护,能不能换点符咒明天用。”
“待会我和你换,我有一些多的符咒。”我摆手让下一个人上来,聂献看了他伤口却说:“你伤怎么处理的?”
我想起自己脚上的伤,因为穿了护腿又及时处理所幸没被抓破,但我不太会看魔物造成的的伤口是否严重,只知道有些魔物可以把魔气还是毒素啥的渡进人身体里,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个不太相关的东西。
说起来,我兜里还放了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拔的两根草,因为搞不清楚是什么就一直没卖掉。那是妖瘴侵入植物里产生的变化吗?
聂修领着那受了伤的修士去后面检查,我一个人坐在门边登记,面前书册却突然被阴影笼罩住。
我:?
“你是领队?”
我抬起头,之前救我一命的那个剑修刚刚走进来,站在登记桌子旁边,弯腰看我的字。
他身量颇高,我又坐在椅子上,乍一看他好像在和小孩说话。我感觉到一股无意识的压迫感,不太舒服的眨了眨眼。
“不是。”
剑修直起身,白袍子上糊的全是血污黏液,黑黑紫紫的看起来很是吓人,不过神色轻松,大概那些都只是魔物留下的痕迹。
我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居然是个颇年轻的面孔,飞眉入鬓眼若寒星,不笑时就自带两分凌厉,但仍是好看的。
“我只是帮忙登记,多谢您之前救我,领队在后面。”我站起来向他行礼,剑修唔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叫陆琮,我待会有事找你。”
他看了眼后面还在等的修士,转身走了。
我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忐忑,抬笔,纸上掉了一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