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癌晚期的天堂日常》淡暮霭

20、chapter20十九

　　天使身上不断溃败的血肉化作黑色的泡沫悄无声息的逸散，如在自行寻找另外的寄生，贝利亚想起‘疫’可怕的传染性，指尖立刻析出一团光将这团泡沫囚住，再向别西卜看去。

　　“果然，这东西同样具有传染性，你的手”

　　别西卜一滞，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了斑点。

　　他脸更白了，当即在海中幻出光刃想将手斩去，贝利亚没想到他看着跟个泪包似的却那么勇，一句话没有自己的手说砍就砍，险些被吓死。

　　“你疯了？”他挥手阻止别西卜自残的说道。

　　【我不能变成梅塔这个样子】别西卜执着的要砍掉自己的手，认为这样就能在它在扩散到全身之前把问题解决。贝利亚以为他害怕自己变成骷髅，但别西卜想的却是【我不能再倒下了，我们三个，如果倒下了两个，神的任务怎么办，如何向路西殿下交待？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搁这断手保工作呢？

　　“你是壁虎吗。”贝利亚被他这种奉献上头的工作精神整无语了，“别那么激进，你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或许是因为别西卜在抢救梅塔特隆的过程中一直在输出光明之力的缘故，尸毒并未成功在他身上着床，贝利亚指使那团囚禁了尸毒的光吸附别西卜身上的传染源。

　　贝利亚的魔法控制得极好，他在成为天使后唯一努力过的事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大魔法师，修习的课目例如‘如何从万里之遥取水而不致洒落一滴来烧水喝’又比如‘送一千粒麦粒穿越三重天到太阳底下烘出麦香味’。

　　前者让他修成了一个无证雨师，后者让他达成了烤面包机式烘干机之父的成就。

　　对，就是烤面包机式烘干机。

　　用从太阳上直取能量做出的面包机来烤被太阳烘干的麦粒磨碎制成的面包，很美味。

　　非常受能天使的欢迎。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贝利亚的脸崩得紧紧的。

　　忘记了是哪个天才想出用面包机去烘云，还到处给他乱冠名！

　　回首不堪旧历，总之秉持着能少动就不动的原则，对‘方便’的执念驱使他将这些光子化作的能量驯化。

　　而用别西卜的眼看，就是贝利亚对魔法的运用自如到了魔法就像他意志本身的一部分的程度。

　　手上的红斑一点点消失，神奇的如被水洗过一样干净如初——黄发的炽天使的嘴巴为此张成了o字。

　　他就没有想到要把祛除出来的病毒找个什么容器装起来！

　　所以才导致病毒梅塔身体的这头出来，又从那头进去达成循环？别西卜自有所悟，见贝利亚打理完他，还顺便将这片被儒艮污染过的海域都清理了一遍。

　　眼看包裹的拳头那么小的光团到最后演变成西瓜那么大的光团，也不知里面容纳了多少尸毒，别西卜只觉得这片宝蓝色的海澄澈了许多。

　　【贝利亚殿下，没想到您在魔法精准度上的造诣竟如此出众！】他夸赞。

　　“你的身上没有伤口，病毒只是停留在表层皮肤，解决起来比较容易”贝利亚没有接高帽，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梅塔特隆特隆白骨化的那只手，周身忽然泛出剧烈的白光，别西卜被闪了一下，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发现梅塔特隆的气色好了许多，但贝利亚却肉眼可见的虚弱了。

　　“我尽力将尸毒压制，可是毒素已经扩散，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你传讯天堂将情况说与路西菲尔，让他....让他！慢点！”

　　别西卜在贝利亚说传讯天堂的时候就拿出记录用的水晶球，听到‘路西菲尔’神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贝利亚倒吸一口凉气，他连忙上前，发现是梅塔已经有了自主修复的本能，正在汲取贝利亚身上的光明之力。

　　“简直像个深渊无底洞”贝利亚低声叹道，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别西卜想接手，总不能让梅塔逮着他一只天使薅。

　　贝利亚委婉的拒绝：“你凡食未消，力量不纯粹，可能无法与他体内的光明之力相融，还是继续去传讯吧”

　　不会这才是他没能成功阻止尸毒在梅塔体内扩散的原因吧！

　　因为梅塔特隆潜意识里的挑剔！

　　别西卜忽然有自己之前那些眼泪都白流了的感觉，他愤愤的游到边上开始往水晶球里塞消息。

　　贝利亚抽空瞄了一眼，深感天堂通讯之花样繁多。

　　他还想着这回在海里要怎么写工作报告呢，是他狭隘了，而且和别西卜的方法比起来，梅塔特隆的书面报告还显得守旧许多。正想着，见梅塔特隆长睫微动，似有醒来的迹象。

　　“梅塔特隆！”他欣喜的唤。

　　梅塔特隆的脑中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残片，很快儒艮带来的血色噩梦淡去，他望着惊喜的贝利亚，金棕色的眼底如坠了一条星河：“殿下。”

　　他立刻呛了一口水，贝利亚连忙给了他更多的光明力量。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力气？还能不能动？”

　　三连问让梅塔特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冷静下来开始审视自己的情况。贝利亚看着有些可惜，刚睡醒的梅塔特隆的眼睛很漂亮，但随着他的清醒，那双眼里宛如破碎的星星一样漂亮的光茫如同遭到理智的涤荡，完全消失了。

　　【不太好。】梅塔特隆按住贝利亚手，不让他接着浪费力量，【那条儒艮...】

　　他四处张望了下，贝利亚知道他在找什么：“已经被我烧了”

　　梅塔特隆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就像一个破口的漏斗】他形容自己的感受，【能感觉力量在流失，流失却得不到足够的补充】

　　【大概明白月球天的情况比凡间好的原因了】注视着自己白骨化的手，梅塔特隆苦笑着，【天堂有足够的光明之力压制病毒，天使因此免遭被腐蚀的命运】

　　【那你得尽快回天堂才行】别西卜游到他的身边，【我已经向第七天发送报告，用了加急水晶球，路西殿下很快就会收到，我请他派天使来接应，到时候你就先回天堂】

　　梅塔特隆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处理，但是他仍感到一丝不甘心。他们已经潜入两千米以下的深海，已经在这里遇到与凡间瘟疫相关的线索，在这个关头他却要返回天堂——

　　【我不想回去】

　　【不可以】别西卜戳了戳他的手骨。

　　【没那么糟糕，我还可以坚持】梅塔特隆缩了一下手，低声。

　　【那是因为贝利亚殿下的缘故！你不知道为了压制你身体里的尸毒他花了多大的代价！】别西卜的声音逐渐变大，【你不会想体验全部烂掉是什么滋味，我们也不想看到！对不对，贝利亚殿下？你也劝劝他啊】

　　“唔。”被卷入两天使‘纷争’的贝利亚发出一声沉吟，立刻受到两道瞩目，梅塔特隆这才发现贝利亚一直在海里直接开口说话。

　　这是何等强大的避水本领！

　　贝利亚没发觉梅塔特隆的震惊，在水里说话对他而言和呼吸一样简单——在真空呼吸，他真的尝试过。

　　因为最初的金星天差不多就是真空的状态，突然变成天使很多时候他的业务还不熟练，比如天使们生下来就会的呼吸法。不同于人只有肺部具有呼吸功能，天使本身就是轻盈的灵体，可以用整个身体去感受，因而能适应稀薄的大气。

　　贝利亚忘记自己用了多久才学得像个天使，反正跟真空比起来，水的空气含量可丰富多了。

　　“以你的精力”他开口问，“在没有得到力量补给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

　　他语调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现实，梅塔特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抱歉...殿下。】梅塔特隆沉默了一下说道，【时间宝贵，我不想成为拖累，既然如此，就让我自己待在这里吧，你们继续...】

　　“不是拖累”贝利亚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是这个团队的指挥中心，没了你我们很难走下去”

　　他有这么...重要？

　　梅塔特隆恍惚，以为贝利亚在跟他开玩笑，但贝利亚显然是认真的，他睁着黑沉沉的眼珠举例。

　　“你是我们中唯一的方向标，决策者，执行者，没有你，我想我现在还在森林的入口处参加别西卜与节肢动物的婚礼”

　　“喂！”别西卜抗议。

　　当然，贝利亚无视了他。

　　“但是我们现在身在海底世界，你瞧我们走得多远，梅塔特隆，你多优秀”

　　【殿下...】”梅塔特隆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尽管他的大脑在对上面这段信息做初步筛选的时候并没有得出有关‘他很优秀’的论证，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冷静的再多筛几遍。

　　“但是你现在走不动了”贝利亚失落的叹息，“我无法想象这趟旅程没有你该怎么办”

　　【不，我...】梅塔特隆焦急的想要安抚他，但是贝利亚完全不看他，

　　“别西卜是个不可靠的路痴，懂的也没有你多，还是个会和蜘蛛结婚的变态”【我生气了！！】

　　“我不信任他”

　　【我真的生气了！】

　　“告诉我，你最多能陪我们走多远”贝利亚又一次问。

　　这一次梅塔特隆说出了自己精力的底线，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累赘。

　　“休息吧”贝利亚说，仿佛没有看到梅塔特隆苍白的脸色。“可以像前两千米你带着睡着的我一起下潜那样，这次换我来带着你”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们”

　　他说了一个让梅塔特隆无法拒绝的理由。

　　【您会叫醒我的，对吗？】沉睡前，梅塔特隆不安的看着贝利亚，似乎害怕就这样被他抛弃。

　　“当然。”贝利亚温柔的看着他，“你休息吧”

　　“接下来交给我们，有事我们会叫你”

　　梅塔特隆闭上眼，确认他已经入睡，别西卜看了他紧蹙的眉间一眼，就阴着一张脸凑到贝利亚面前。

　　【您刚刚！是故意借机在骂我对吧】

　　“我怎么骂你了，为什么要骂你？”贝利亚拉着梅塔特隆往后游了一点。

　　【变态什么的！呸！】别西卜做愤怒状。

　　“那只是陈述事实。”贝利亚说道，一边左右前后上下的环顾：“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呃】别西卜完全没赶上他转移话题的速度，一下子被问懵了。

　　“不知道？”贝利亚了然，“那就问问梅塔特隆吧”

　　别西卜眼睁睁的看他把刚睡着的梅塔特隆叫醒。

　　不是你认真的吗！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他阻止不及，听贝利亚以条理清晰只差拿笔做笔记的研究态度问：“梅塔特隆，有问题了。你在海里是怎么辨认方向的，我们接下来应该往拿儿走？左边还是右边”

　　梅塔特隆显然也没有想到。

　　‘贝利亚殿下是真的需要他’这是毫无睡意的他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只有他们两个真的没有问题吗’则是第二个涌上心头忧虑。

　　【跟着洋流的方向走，先找到海妖的领地】他说道。

　　“哦”贝利亚点点头，没问为什么这样就能找到海妖的领地，“那你继续睡吧，有事我叫你，不跟你客气”

　　好......梅塔特隆心情复杂的闭上眼，奇异的感觉到有点累。

　　他睡着后，别西卜抓狂似的冲着贝利亚咆哮。

　　【我又没说我不知道！不要因为这种事随便叫醒梅塔啊！】

　　“知道了”贝利亚应了一句，“那下次你早点说，我耐心不是特别好”

　　他们跟着洋流又往下潜了差不多一千米，终于触碰到海底的陆地，好消息是也许是离海妖领地更近了，周围的环境更亮了一些，坏消息是洋流到这里就消失了。

　　“没有洋流该怎么走？”贝利亚问，

　　【海里怎么可能没有海流！那还能是海吗！】别西卜崩溃的抓了抓头发。

　　“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喽？”

　　【等等！】别西卜叫道，贝利亚从善如流的停下。

　　【......】别西卜眼睛瞪了半晌，泄气【算了。把他叫醒吧】

　　——

　　“寻找生物流下的痕迹，它们会告诉我们海底的生存法则”贝利亚重复着从梅塔特隆那里得到的答案，神情凝重。

　　“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们遇到两个生物往相反方向走的情形时该怎么办”

　　别西卜比他干脆，直接伸手摇醒了睡在贝利亚背上的梅塔特隆。

　　【梅塔！醒醒！螃蟹和海星，两个方向，我们该跟着谁】

　　【殿下们...】梅塔特隆露出无奈的微笑，【或许你们可以参考一下那些更活跃，指向性更高的的生物，比如左后方那群数量可观小丑鱼】

　　“嗯，你继续睡”贝利亚说道。

　　梅塔特隆快速进入睡眠状态，贝利亚头微侧，注意到他蹙起的眉峰已经平复，知道炽天使的精神已经放松。

　　“接下来就不必唤醒他了”他和别西卜说道。

　　惧怕成为同伴的拖累，渴望被同伴依靠着。虽然很不能理解，但或许这就是天使，一种偶尔会让人觉得麻烦的可爱生物。

　　“让他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