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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春日桃花斜照桃花容 ...

  •   因着陆洄和钱三他们闹的这一出,耽误了一些时间,陈温玉带着王行止去到花园的时候,此次赏花宴的正题才刚刚开始。
      只是没想到,她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不是九公主吗?”陈温玉问杏果,“她怎么在这儿?”
      她这话刚问出口,就见九公主羞怯地往陆洄那边去了。
      陈温玉挑了挑眉,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杏果也瞧见了,看一眼陈温玉,道:“听说就九公主属意陆公子,但沈贵妃一直不同意。”
      “沈贵妃不乐意?”这倒是很让人意外了。
      杏果神色犹豫,低声道:“听说,沈贵妃好像知道什么关于陆氏的秘辛,所以才如此抗拒九公主跟陆公子相处。”
      陈温玉皱眉,问:“陆氏秘辛?什么秘辛?”
      杏果摇头:“奴婢不知。”
      最近正元帝在朝堂的动作,针对世家的意味越来越明显。在这个关头,陈温玉对有关陆氏的一切事情,格外敏锐。
      她并不想参与世家寒门之争,也不想成为正元帝革新的牺牲品。
      但至少如果世家倾覆的那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得保住陆洄才行。
      毕竟当初她刚到阕都时,陆洄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立场跟她站在一起的人。
      /
      被九公主拦住的陆洄,可不知道陈温玉在惦记自己。
      他刚被陈温玉打击了一番,这会儿正不爽,偏偏九公主还要拦着跟他说些有的没的。
      “陆公子。”九公主羞怯地开口,“好巧呀,你也来了。”
      陆洄的回应很冷淡:“嗯。”
      然而九公主毫不气馁,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那、那个,我今年及笄了,父皇和母妃在为我选夫婿。”
      陆洄感到一阵烦躁。
      说起选婿他就烦,要不是这该死的选婿,他跟顾闵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样。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语气可谓是火气冲天,任谁看了都得赞叹一声“少年好胆量”,胆敢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跟公主说话,高低得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但九公主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又问:“那、那你家里,给你定婚约了吗?”
      “这好像跟公主没什么关系。”陆洄不耐烦。
      九公主被他伤到了,垂头深吸了口气,问:“那你可以做我的驸马吗?”
      哦吼?
      被公主派来偷听的仁果大眼一瞪,眼睛里闪起了八卦的小火苗。
      听到九公主这话,陆洄确实是意外的。
      他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一声,凑近九公主,恶劣道:“我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为何要害我呢?”
      九公主以往只远远的见过陆洄,说过几回话,也只是陆洄作为臣子对她见礼。她从来没见过陆洄这般邪性的模样,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
      陆洄注意到她的动作,直起身,语气淡漠:“公主不知道吗?驸马不入朝堂,若公主要臣做驸马,那就是要断臣的仕途。”
      九公主回过神,听见他的话,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忘记这回事了。”
      在不远处关注着他们的陈温玉觉得稀奇,跟身边的杏果说:“这还是那个跑到我面前趾高气扬放狠话的九公主吗?”
      杏果轻笑了声:“或许是,女孩子见到心上人,多少都会有些羞涩吧。”
      羞涩?
      一旁的王行止听见这话,悄悄看了公主一眼,脑海中忽然浮起了公主羞涩的想象,惊得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太可怕了。

      陆洄这个人,从小矜骄自傲,不把其他世家公子放在眼里,也跟谦虚有礼的君子不沾边儿,自然对女孩子,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
      因此面对九公主,他话说的不客气,态度也很恶劣:“公主若是想嫁人,还是去找别人吧,臣恐怕没这个福气了。”
      九公主看着他拂袖而去的决然身影,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颓然。
      候在一旁的侍女和八公主见陆洄走了,这才来到九公主身边。
      侍女安慰她道:“陆氏是百年世家,又是世家之首,陆公子这一脉又只有他一个独子,心高气傲是难免的,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八公主犹豫片刻,也道:“陆公子心气高,不是良配,公主还是换个人吧。”
      九公主一听她这话就气了,冲她发脾气:“你懂什么?!本公主贵为皇女,想要谁就要谁!”
      八公主被她凶得低下头不说话了。
      九公主气呼呼地看着陆洄离开的方向,恨恨道:“我要去告诉父皇,父皇宠我,一定会答应我的!”
      八公主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今天跟着九公主来,是为了找机会跟郑夫人打好关系的。
      她跟九公主就差着几个月,一样该选婿了。
      她没有想嫁的心上人,但也知道如果自己说不想嫁人的话,没人会在意的,甚至还会被训斥一番。
      说不定,最后还会被草草地随便安排一个公子哥儿嫁了。
      既然嫁不嫁人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至少嫁给谁这件事,她得为自己争取一番。
      郑二公子不入朝堂,情深义重,是为君子。郑家家主仁厚,家风清正,兄弟和睦。郑夫人温柔和善。
      以她的身份处境,在同等地位的郎君中,郑二公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听闻郑夫人要为郑二公子相看新妻,她就跟着九公主来了。
      她看了眼还在生气的九公主,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这次一定要成功。
      //
      贺夫人在园中设了许多玩乐的游戏,一是为了让宾客们放松,二则是为了帮郑夫人了解一下各家贵女的品性才德。
      为了避免那些贵女们见到她放不开手脚,陈温玉就待在贺夫人为她准备的水榭上没有下去。
      她望着远处聚在一起玩投壶,笑得开心的姑娘们,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另一边还有一个简易的骑射场,是专门为男宾们开设的,只是在那堆男人里,有一个轻装红裙,梳着高高马尾辫的姑娘格外亮眼。
      “那是……”陈温玉有些惊讶,“招安郡主?”
      “是的,公主。”杏果答。
      招安郡主拾起长弓,箭羽搭上弓弦,开弓放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飞驰而去的箭矢正中靶心。
      然而周围人神色复杂,或不屑,或鄙夷,或淡漠,无一人为她喝彩。
      只有坐在人群之外的萧以瑾川,在静默几瞬后,抬手为她鼓起了掌。随后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起身离开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跟着萧以瑾川为郡主喝彩时,招安郡主将手中的长弓一扔,抬步颇为潇洒地离开了。
      众人将抬未抬的手僵在半路,看起来颇为尴尬。
      围观了全程的陈温玉哼笑一声,感叹:“世道如此艰难啊,那位招安郡主倒是不俗。”
      杏果道:“招安郡主叛逆出了名,若说阕都的纨绔子弟,首先应提的是钱三公子与冯家二公子冯禧。但若说起贵女中的离经叛道之人物,招安郡主当数第一。”
      陈温玉看着孤身一人在园中闲逛的招安郡主,叹了一声,感慨道:“我还在朝中时,对郡主的事情有所耳闻。”
      当初她弹劾过许多朝臣、王公贵族、世家功勋,唯独招安郡主的种种“恶劣”行径,她视而不见。甚至在言官弹劾郡主时,她不止一次出言维护。当时有一段时间,朝中还起了她爱慕郡主的谣言。
      陈温玉笑了声,道:“曾经我还羡慕过她呢。”
      羡慕她有如此勇气,以女儿身,反抗这世道,做世人眼中的离经叛道之人。
      杏果看着她,温言笑道:“公主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不必在羡慕他人了。”
      是吗。
      陈温玉温笑着没说话。
      水榭旁还有一些姑娘在斗舞,斗乐。
      陈温玉的注意力原本不在那儿,只是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循声望去,便瞧见了一位起舞翩翩,宛若瑶仙的姑娘。
      陈温玉不懂舞,她只知道那位姑娘的舞姿叫人看了为之入迷。一颦一笑,尽态极妍;衣袖翻飞,翩若游蝶。
      “这位姑娘舞跳的真好。”陈温玉赞叹道。
      “那是八公主。”杏果道,“八公主生母青贵人,在其年幼时因病过世,后被安置在姚妃膝下,自小跟着姚妃学舞,深得姚妃真传。”
      “姚妃?”陈温玉想了想,恍然:“啊,是那位从南国来和亲的公主啊。”
      杏果道:“是。”
      “没想到贺家面子这么大。”陈温玉笑着,话中意味不明:“不仅久不出门的萧大将军来了,就连郡主,甚至公主也赏脸出现了。”
      “或许是因为贺夫人楚门中人的身份。”杏果道。
      “哦?”陈温玉转头,意外地看着杏果,笑道:“你连贺夫人出身楚门都知道?”
      杏果笑笑,道:“奴婢也就这点本事了。”
      陈温玉摇摇头:“不,你的本事很关键。”
      她看看依旧躲在一旁自闭的陆洄,各个世家的后辈们,以及六部中人,对杏果道:“回去查一下,贺大人最近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地方。”
      杏果应道:“是,公主。”
      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现今仔细一瞧,一场内宅夫人筹办的赏花宴,居然聚齐了大半朝中人。
      这其中动机,很难让人不在意。
      更何况……
      她看了眼陆洄,心想,陆家现在不想让陆洄跟她来往,他们应当也了解陆洄的性子,这种时候应该是要避免让陆洄跟她碰面的。
      但他们依旧放陆洄来了。
      也就是说,比起躲开她,陆氏能够从这场赏花宴上得到的东西,远比陆洄跟她碰面的后果要重要的多。
      “公主!”
      陈温玉回神,一抬头,看到了捧着一盆娇花迈进水榭的王行止。
      他笑得灿烂,将怀里仔细揣着的小盆花栽递到她面前,说:“我刚才去看花,遇见了贺家小公子,他送了我一盆花,说是西域盛产,叫波斯菊。”
      或许是陈温玉真的缺少那点诗人般的浪漫情怀,她仔细瞧了瞧王行止怀里那盆深紫色花瓣小花,真的没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斟酌半晌,道:“嗯,很好看。”
      王行止瞧着她的表情,不像是喜欢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它虽然长得不是很惊艳,但是它的寓意很好。”
      陈温玉笑了,问:“什么寓意?”
      “是象征着爱与吉祥的圣洁之花。”王行止认真道,又在心里偷偷接话,就像公主一样。
      “只是可惜,贺公子说这花还有白色的,白色的最好看。”王行止道,“但是我们这里气候不好,他养了好多,最后只活了这一盆。”
      陈温玉接过那盆波斯菊,轻轻拨了拨它纤细的叶片,笑了:“杏果。”
      “奴婢在。”
      “回头差人问一问贺公子,养这东西要注意什么,好好养着。”陈温玉道。
      杏果:“是。”
      “那个……”王行止站在一旁,弱弱开口:“我想自己养,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温玉把花递给他,想了想,又道:“以后若是有机会,给你弄点白色波斯菊的种子,如果你想要的话。”
      “真的吗?”王行止眼神都亮了,“我想要!多谢公主!”
      他抱着花在陈温玉身边坐下,乐滋滋地摸着波斯菊的叶子,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陈温玉瞧着,觉得以后的日子如果都能这么平静,似乎也不错。
      这想法刚出来,仁果就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伏在陈温玉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紧接着陈温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王行止瞧着公主变化的神色,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小花,心里忽然有种预感。
      也许又是跟陆学士有关的事情。
      陈温玉皱着眉,道:“她当真说要去找皇帝?”
      “是。”仁果道,“九公主说,她要定了陆公子,要去求陛下成全。”
      啊,果然是跟陆学士有关。
      王行止低头捻着波斯菊的叶子,默不作声。
      陈温玉站了起来,抬步刚想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王行止,问:“你……”
      王行止收敛了情绪,抬起头,冲公主笑笑,道:“公主有事去忙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在这儿的。”
      “嗯,让杏果留下陪你,我一会儿就回来。”陈温玉道。
      王行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了下来。
      杏果将他的反应记在了心里,没说什么。
      /
      陈温玉原本想去找陆洄跟他说九公主的事,只是陆洄没找到,半路却被另一件事绊住了脚。
      当她站在厢房门口,看见前方屋梁上悬挂着的人时,整个人轰然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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