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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八公主遇险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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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白绫上挂着的,赫然是前不久还在园中欣然起舞的八公主。
陈温玉急忙喊人把八公主救了下来。
好在发现及时,八公主还有气。
公主在自己府上差点丢命,这可是大事。
贺夫人没心思管什么赏花宴了,急匆匆地过来,冲着陈温玉就扑通跪了下来。
“八公主在此遇货,实乃臣妇之过,臣妇罪该万死!”
陈温玉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叹气:“贺夫人先不要急着请罪,八公主还没醒,万事等公主醒了再说。”
“是。”
尽管陈温玉态度还算和善,但贺夫人始终提着一口气。
就算八公主平日里再怎么没有存在感,那好歹也是一个公主啊。即便这次没伤到性命,贺府也是免不了一顿责罚的。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贺家真的就走到头了。
陈温玉没管贺夫人想什么,她只是静默地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八公主,皱着眉沉思。
她有些想不通,到底是谁,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对八公主下手。
方才把八公主救下来后,仁果跟她说,八公主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太出宫门,有什么宴会活动她也不太露面。
就连上次她在公主府办赏春宴,八公主都托病没来。
这样一个平日里不与人交际,更无从结怨的人,就算有人看不惯,也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公主遇险是大事。
陈温玉走出厢房门时,发现门口围了好多人。
陆洄和王行止就站在人前。
陈温玉一出来,王行止刚想开口,就听身边的陆洄抢先一步问:“怎么样了?”
陈温玉回神,神色严峻:“大夫暂时没有危险,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王行止找到机会,又想开口,却听陆洄又道:“有什么线索?”
陈温玉摇头:“屋里很干净,也很整洁。八公主是缢吊的状态,但所有凳子都摆的好好的,甚至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很明显她不是自己上去的,但偏偏任何痕迹都没有。”
王行止看了看这间厢房,转头看着公主,刚张口,又被陆洄抢了。
“八公主从未与人结怨。”他道,“今日之事,很大程度上,也许是在针对贺家。”
王行止别过头,气呼呼地不想说话了。
“你是说,有人针对贺大人,所以选在这个时机,对八公主下手。”陈温玉皱着眉摇头,“不,不对。”
陆洄没说什么,只道:“反正今日之事与你我关系不大,刑部的人一会儿就到了,交给他们就是了。”
陈温玉叹了声气,无奈道:“你怕不是忘了,是我先发现八公主的。”
“……”陆洄偏头看着她,真心实意地感叹:“那你真的很倒霉。”
陈温玉:“……”
王行止实在是忍不住了,情绪冲天地“哼”了一声,惹来了陈温玉颇为意外的眼神。
“怎么了?”陈温玉问。
王行止对公主可不敢有情绪,清清嗓子,道:“我看见有人往这里来过,是个男人。”
陆洄转头看着他,冷声警告:“没本事就别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
王行止被他气到了,气呼呼地反驳:“我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我不会说谎的!”
“你来过这儿?”陈温玉问,其实她也有些怀疑。
因为这地方挺偏的,要不是她想找个偏僻不会被偷听的地方,她根本就想不起到这儿来。
同样的,王行止虽然中途去跟贺家公子赏了会儿花,但陈温玉可没听他说来过这儿。
果然,王行止摇了摇头,但是又紧接着道:“但是在贺公子养花的花园里,一抬头可以看到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贺公子的花园,说:“我在那里听贺公子给我讲他的花时,抬头看见过一个男人进来。”
陈温玉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峻的男声:“可否请驸马仔细说说,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刑部侍郎明知礼,带着一行人过来,向陈温玉和王行止见了礼,道:“臣接了陛下旨意,要彻查八公主遇险之事。烦请公主驸马与仔细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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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温玉和王行止的马车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刑部的人把他们两个扣在贺府,说得好听是了解情况,其实就是变相的盘问。
这让陈温玉很不爽。
尤其是明知礼那个表里不一的双面皮。
根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报复他。
王行止先下了马车,转身伸手去扶陈温玉。
一直候在门口的叶嬷嬷迎了上来,道:“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可是事情有些棘手?”
陈温玉对她笑笑,安慰道:“无事,嬷嬷不必担心。”
前段时间,皇帝得知她府上没个帮她管事的人,就把从前一直照顾皇后的叶嬷嬷调了过来。
好在叶嬷嬷是个不错的人,陈温玉跟她相处的不错。而且陈温玉看得出来,叶嬷嬷是真心为公主着想的,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今日在贺府耗费了不少精力,晚膳后陈温玉没如往常般去书房,直接洗漱准备睡了。
只是她刚换好衣服,躺上床,就见仁果进来,道:“公主,驸马在外面,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公主说。”
陈温玉又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让他进来吧。”
王行止进来看到公主散着头发,身着寝衣的样子,心中顿时懊恼,“我是不是打扰公主休息了?”
“无妨。”陈温玉招呼他坐下,为他倒了杯水,问:“你找我要说什么?”
王行止抱着茶杯犹豫几瞬,道:“其实今天我没有跟刑部的人说实话。”
“嗯?”陈温玉意外,“什么意思?”
王行止道:“今天我跟他们说,看到了一个男人。但其实,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没有告诉他们。”
陈温玉没问他为什么隐瞒,只问:“那你来是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嗯。”王行止点头,“我没告诉他们,只是觉得,那位明大人好像不太喜欢公主,我怕会有什么麻烦。而且我看到的那个人……公主好像跟他很熟悉。”
“是之前在公主府春宴上,坐在萧将军身边的那个人。”
“什么?”陈温玉这下是真摸不到头脑了,“你说的,是郑家二公子?”
王行止挠挠头,歉意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春宴的时候,我没跟他说过话。”
陈温玉叫来杏果,让她把之前沈贵妃送来的郑二公子画像拿了过来,让王行止认了认。
谁料王行止点了点头,说:“就是他,我看见他进那个屋子了。”
陈温玉让人收了画像,皱眉深思:“这就怪了。郑夫人明明说郑二公子没去赏花宴,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贺府。而且这本来就是郑夫人为他开设的宴会,不是想来就来的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可能……”王行止道,“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能被人发现?”
陈温玉看他一眼,沉默片刻,问:“比如,什么样的理由?”
王行止摇头,“不知道。”
陈温玉叹了声气,心里发愁。
王行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按在了她皱起的眉头上,轻轻抚了抚。
陈温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躲,吓得王行止也收回了手。
陈温玉:“……”
王行止:“……我,我只是看公主经常皱眉,所以……”
他话也说不明白了。
陈温玉笑了声,道:“你观察的还挺细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经常皱眉。”
王行止摇摇头,傻乎乎地说:“不是的,公主没有发现吗?因为经常皱眉,公主眉心都有竖纹了。”
陈温玉:“……”
无言片刻,陈温玉无奈笑了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叹气道:“很丑?”
“没有没有没有!”王行止连忙摆手,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急忙找补:“我就是想说,公主以后可以多放松一下,不必时刻让自己紧绷着。”
陈温玉知道他是好心,没说什么,只是温笑着跟他讲:“从前忧思的事情多了,久而久之,就没有办法当一个闲散之人了。”
王行止长这么大,从前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长阳侯府。现在如愿以偿了,还有幸跟公主一起生活,那他以后活着的目的就变成了跟公主好好过日子。
至于其他的,他从来都不操心,也觉得不需要去操心。
所以对于公主的思虑和愁闷,他有时候不太理解。
然而虽然不理解,但是他想,每个人选择去做一件事情,都是因为那件事情有让自己放不下的理由,公主也是一样的。
只是公主好像有许多放不下的事情。
朝堂,谢凛,公主府,皇宫……还有陆洄。
他志不在此,也不懂公主的忧思苦闷,但他仍想尽力让公主轻松一些。
“可是公主,已经是公主了,还需要思虑这么多吗?”王行止问,低声道:“其实平淡安宁的日子很简单的。一年四季,一日三餐。”
一屋两人。
这样的日子,他跟母亲过了十年,自己过了八年。
也曾经有过绝望的时候,但最终找到了通往新生的道路。
现在又有了公主,他觉得没有比这更有希望的日子了。
陈温玉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也正如之前宋令辞所说,若是不想成为秤杆上的筹码,那就远离朝堂,只是作为一个公主,去过公主该有的生活。
只是她之前的人生,一直在颠沛流离,她需要每时每刻都为自己和弟弟的将来铺好道路。
因为当初摆在他们面前,只有绝路而已。
她的身前身后并无一人,她必须依靠自己为弟弟开出一条生路。
只是那个小小的身躯无能为力,于是为了存活,她每时每刻都在思虑筹算,思虑她和弟弟的未来,筹算最好的道路。
这十几年,她的精神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如今猛地闲下来,她确实一时无法适应。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摇身一变成为公主,已经不需要为生存和弟弟的病情愁眉不展了。
或许是真的到了应该放松的时候了。
陈温玉笑了声,站起身,伸手轻轻揉了揉王行止的脑袋,说:“我知道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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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跟王行止聊了聊,陈温玉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自己如今都是公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当然是该享受就享受,该放松就放松了。
至于八公主的事情,她只是早起时顺嘴问了杏果一句,便没有再多管。
只是没想到,她不想管事,这事情倒是主动找上她了。
皇帝召她入宫,她去了一看,不只是她,极乐宫的二皇子也到了。
陈温玉给殿中的二皇子递了个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二皇子微微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
皇帝召他们去了御书房。
他们到的时候,皇帝还在伏案批奏章,见他们进来,头也没抬,直接开门见山:“朕找你们两个来,是为了小八的事情。”
陈温玉心中意外,又有点意料之中。
毕竟她当时人就在贺府,皇帝会召见她也是情理之中。但这事儿跟二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见他们没反应,皇帝又道:“不好奇为什么找你们了两个吗?”
二皇子还是沉默不语,没办法,陈温玉只好开口:“父皇想必有自己的考量。”
正元帝笑了声,将手下批完的奏章放到一旁,道:“关于贺府,你们两个是怎么看的?”
二皇子还是不说话,似乎是打算把沉默贯彻到底。
陈温玉心中叹气,只好再度开口:“贺大人与贺夫人,都是清正之人。”
“也就是说,”正元帝道,“温玉觉得,小八的事情,与贺府无关?”
陈温玉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关是一定无关的,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皇帝这个态度就很值得琢磨,他到底是想让贺府跟这件事情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陈温玉沉吟几瞬,道:“儿臣认为,贺府没能保护好身在其中的公主,有失职之过。但八公主遇险,应与贺府无关。”
皇帝没说什么,只问:“那温玉觉得,会是谁做的呢?”
陈温玉想起昨晚王行止跟她说的话,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并不想告诉皇帝。
“儿臣不知。”陈温玉答。
“此事有刑部接手。”二皇子终于开口,对皇帝道:“父皇大可不必忧心。”
皇帝放下手中笔,看着二皇子笑了声,道:“珩儿眼线遍布阕都,难道不清楚刑部的办事能力吗?”
陈温玉心里惊了一瞬,垂眸收敛住情绪。
什么叫眼线遍布阕都?二皇子看着与世无争,难道也盯上了这个皇座吗?可上次他还跟说,他对东宫的位置没兴趣。
啊,陈温玉忽然想通了什么。
他们当时谈论的是太子之位,而不是皇位。
是啊,对太子之位没兴趣,不代表对皇位没兴趣啊。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子之位,确实没什么用。
“儿臣将身体困在极乐宫,为妹妹祈福赎罪。”二皇子淡淡开口,“父皇总不能,让儿臣把灵魂也困在极乐宫吧。”
陈温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敢还是二皇子敢啊。
上次赏春宴,她也是做足了准备,看着皇帝脸色,才敢在皇帝面前坑沈贵妃一把的。而今二皇子竟然敢无所畏惧地跟皇帝呛声。
皇帝没对他的态度有什么意见,自顾自接着道:“让刑部的人查,估计是查不出什么的。朕也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把刑部的人都给砍了。所以朕希望,你们两个可以把这件事查清楚。”
什么东西?!
陈温玉面上平静,心里疯狂呐喊,凭什么啊,她刚想做个安稳的闲散公主,皇帝就要给她找点事情。
二皇子笑了,直接反问皇帝:“父皇是从何觉得,儿臣与温玉就可以比得上刑部。”
皇帝也笑了,整个人后仰靠着椅背,胳膊搭着扶手,气定神闲:“温玉聪慧,从前在朝上时,朕就知道。何况这次,事发时温玉就在贺府吧,没人比温玉更合适了。”
陈温玉无话可说。
既然皇帝认定了要她查,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推脱掉的。
皇帝看了眼二皇子,又道:“朕也说了,景珩的眼线遍布整个阕都,有他帮你,会事半功倍的。”
陈温玉看了眼二皇子,心中叹了声气,道:“儿臣遵旨。”
二皇子抬着头,直视着皇帝沉静的眼神,沉默片刻,拱手垂首,道:“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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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御书房好长一段路,陈温玉才算是松了口气,转头调侃二皇子:“皇兄之前跟我说对某个位置没兴趣,我还以为是真的没兴趣,没想到皇兄这么厉害。连父皇都知道你的眼线众多,却没说什么。”
二皇子不以为意地笑了声,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一直知道的。”
“……”陈温玉震惊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那你刚才在御书房还能这么冷静,实在是……让人佩服。”
二皇子淡淡地勾起唇,看着她,温声道:“等有一天,你对这世上之事感到无可失去时,你也可以做到的。”
他的话,陈温玉懂,却又不是很懂。
二皇子没说太多,岔开了话题:“之前不是说随时欢迎我去你的公主府坐坐吗?走吧,带我去看看父皇为你修建的公主府。”
陈温玉也没想太多,听他这么说了,自然是欢迎的,笑道:“现在去还能赶得上让人多备一些晚膳。”
“无妨。”二皇子笑道,“有酒喝就行。”
“当然,随时都有。”陈温玉道,“今晚好好喝一杯,醉了就在府上住下。”
二皇子笑着没说话,又想起什么,问:“你弟弟在家吗?”
“在啊。”陈温玉觉得奇怪,“怎么问起他了?”
二皇子温笑着摇头,“没什么。”
只是多日不见,对那位少年有些念念不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