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海鸥的梦想

24、第 24 章

　　第二天沈宁陪他们在C市玩了一圈。李在飞和左思都无心游玩，反而是陪玩的沈宁兴致颇高，一路与李在飞说笑不停。左思又旁敲侧击问了些小焦老板的事，但显然沈宁对小焦老板了解有限，她爱莫能助。

　　来C市的第三天，李在飞接到了金之妍的电话。

　　服务员为李在飞和左思倒上茶，金之妍开门见山说道：“那些客套话咱们今天就免了，你是小宁的弟弟，小宁是我的人，你也算我这边的，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听小宁说……你想去姑父那？”

　　李在飞浅浅喝了一口茶，没直接表明态度。

　　“小宁开口我必须帮，只是姑父那边……说来有点复杂。”金之妍笑了笑，“愿意听我说吗？”

　　“请讲。”左思代李在飞说道。

　　金之妍举起茶杯，轻轻晃了晃里边的茶——那动作不像在晃茶杯，倒像是在晃酒杯。

　　“这一说就得说到二十多年前，那时姑父19岁，准备高考，他母亲忽然病了，需要大笔钱动手术。而大焦老板在外边混了一段时间了，但都是干给人当催的活，平时给家里寄的钱维持家里生计就已经够难的了，一时间很难凑齐手术费。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另一件事让他愁上加愁，姑父辍学来到C市找大焦老板。姑父可是焦家家族几代唯一一个可能有出息的，大焦老板连骂带打要把姑父赶回去，但姑父铁了心留在C市，要挣钱给母亲看病。

　　大焦老板拗不过姑父，暂且留姑父在身边。两人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给人当小弟，当叠码仔，最后终于凑齐了手术钱。那时机缘巧合下姑父遇到了我姑姑，两人性格虽天差地别，但还是很快结婚，生下了表弟。再后来，姑姑因为一些事出去飙车出了车祸，姑父虽然再娶，但对我表弟依旧是宠上了天。”

　　金之妍看了看腕间的细链腕表，微笑道：“今天呢，我约了表弟，他一会就过来。”她顿了顿继续说：“大概十年前，姑父和大焦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这时候两人却有了分歧，姑父想转型，而大焦老板反对，于是姑父带着资金单干，十年下来早就超过了他与大焦老板最初的酒吧生意。姑父能有今天的成绩，靠的绝不是一意孤行的蛮干，他非常重视人才，虽然他自己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但招募员工的标准尤其在学历方面却奇高，211、985是门槛，以你的学历想在我姑父那谋一个职位几乎不可能，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我一会要来的弟弟。他随我姑姑，头脑简单，好排场，喜欢听人逢迎，你一会多说几句好话。他年龄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搞定了他就不愁搞不定姑父。”

　　金之妍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年龄约三十多岁，紧接着又进来几个二十多岁流里流气的人。

　　金之妍对他们其中一个戴茶色眼镜的人说道：“怎么进来这么多人？我约你喝茶来的，不是约你打架来的。”

　　戴茶色眼镜的人歪嘴笑笑，对两边人道：“你们去车里等。”

　　一行人匆匆来，又匆匆走。

　　茶色眼镜拉椅子坐下，一脸堆笑地对金之妍说：“妍姐！平时约都约不出来，今天怎么兴致这么高？喝茶不如喝酒，咱们喝酒去？”

　　“别闹，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金之妍给茶色眼镜使了个眼色，“沈宁弟弟，李在飞。”

　　“哎呦。”茶色眼镜笑着看向李在飞。

　　“这是我表弟，焦仁骏。”金之妍介绍。

　　李在飞和焦仁骏隔着桌子握了个手。

　　焦仁骏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闻了闻，“这什么茶？”

　　“你又不懂茶，给你什么你就喝什么呗。”金之妍道。

　　焦仁骏大声唤道：“服务员！”

　　等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进门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你们这最贵的茶是什么？”焦仁骏问。

　　“我们这有武夷大红袍、金瓜贡茶、太平猴魁、信阳毛尖……”

　　“我问你最贵的茶，你啰里八嗦怎么说这么一堆。”焦仁骏不满道，“废话那么多，直接上，最贵的，听得懂吗？”

　　茶很快就上来了，服务员手持茶壶准备为大家倒茶，却被焦仁骏拦下。

　　焦仁骏看向李在飞，轻笑一声，然后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

　　对焦仁骏来说，这种场面他见多了，有求于他，就要把头低下，好好展现出诚意。

　　而李在飞却冷眼看着他，人也如木桩般端坐在座位上。

　　呦，这人是傻？还是有骨气？焦仁骏挑了挑眉。

　　服务员则左右为难，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

　　金之妍掌心向上对服务员伸了个手，服务员马上意会，为大家分别到了茶。

　　焦仁骏端起茶杯一口干，全然不管喝的是什么。

　　“小俊，”金之妍道，“新的度假村筹划得怎么样了？”

　　焦仁骏放下茶杯，撇撇嘴道：“快了吧，我也不关心，估计明年年初就能开吧，你想知道自己问我爸去。”

　　“人员方面怎么样？”金之妍继续问。

　　“一直在招人，几个招聘网站都挂着呢，我爸对这事非常重视，基本最后一面都是他亲自面试。”

　　“安排个人怎么样？”

　　焦仁骏听了这话，眼珠转了转，先笑了几声，然后正经说道：“那当然没问题，后勤缺几十人呢，什么扫地的、倒垃圾的、后厨配菜的、整理客房的、修剪草坪的……安排谁？”焦仁骏说完看向了李在飞。

　　金之妍略显尴尬一笑。

　　焦仁骏马上道：“哦哦，他呀。什么学历？”

　　场面一片冷，焦仁骏拍了下大腿说道：“我爸那人真有意思，他手持初中毕业证，总部招人只招大学生，专科生那是一眼不看，本科勉强可以，研究生才认真对待，你说逗不逗？哈哈。”

　　金之妍斜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您自己什么学历？”

　　野鸡大学在读的焦仁骏停止了笑容，但下一秒又马上笑容满面地对金之妍说：“姐！妍姐！上次咱们说那个事……你推进得怎么样了？大伯那边有表示吗？”

　　“我跟老板提了好多次了，老板的回答也挺正向的，可是姑父那边……”

　　焦仁骏端起茶杯说道：“行，妍姐你有心帮忙就行，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金之妍则笑道：“你先把我的事给办一下。”

　　焦仁骏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从兜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接着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直直看着李在飞，以眼神点他。

　　李在飞从刚才就面沉似水，他稳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行动。

　　“傻子吗？”焦仁骏捡起打火机，自己点着了烟，下巴对着李在飞说：“看你年纪也不像大学毕业的，想在我爸那谋个职位？我告诉你，别想了。你要是机灵点，我可以带你在身边，看你个子挺高，体格也不错，跟着我混怎么样？”

　　见李在飞依旧沉默不语，焦仁骏有点烦躁。最近破事本来就多，昨天妍姐跟他说让他给沈宁弟弟安排个差事，要不是他有事求金之妍，早翻脸了。现在看见人了，跟木头疙瘩似的，他更烦了。

　　“哑巴是吗？不想跟我也行，会做饭吗？去后厨啊。不会做饭总会扫地吧！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跟我这摆脸色。什么小鱼小虾还要我出面？他妈的，呸！”

　　焦仁骏越说越起劲，他满腹牢骚可算找到个发泄的地儿。

　　李在飞则冷笑了一声，看焦仁骏的眼神仿佛在看垃圾。

　　“你他妈笑什么？！”焦仁骏怒道。

　　惯常的李在飞总是懒懒散散，但此时的他面容略显阴鸷，一双眼满是凌厉与不屑。这让看惯了巴结奉承的焦仁骏怒火中烧。

　　李在飞扭头看向左思，说道：“咱们走。”

　　左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他起身准备跟李在飞走。

　　“你他妈别走，你跟我说清楚，你笑什么呢！”焦仁骏见两人要走，便急着大叫道。

　　李在飞回头看了眼焦仁骏，冷淡地开口说：“我笑傻逼呢。”

　　焦仁骏脸色剧变，“你他妈什么东西！敢骂我？你妈的！哪来的土包子，跟我这装盘菜呢！要不是看在妍姐的面子，你这样的给我擦鞋我都不愿意！”

　　李在飞又是一声冷笑，然后沉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傻逼玩意。”

　　焦仁骏因为破事烦，李在飞更因为破事烦。无可奈何之下来到C市，诸事不顺，马上左思就要走了，他依旧一筹莫展，就连最后的旅游都是这样憋屈。怎么就莫名其妙跳出个嘴贱的傻逼？从进门一句人话不会说，要不是不想在C市惹事，他早上去用最简单的解决问题了。

　　“你……你说什么？”别看焦仁骏平时跟个人物似的，但其实他脑子不行，嘴也笨，关键时刻还有点结巴。

　　“我说你就是一个傻逼。”李在飞也找到发泄的途径了，他声音缓和一字一句说道：“你这种傻逼，唯一的强项就是会投胎，找了个好爸爸是你的人生华点。你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上了，导致现在脑子里全是屎。嘴这么贱早晚让人打死，你好爸爸也不能时刻护着你，哪天被人拖巷子打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焦仁骏被李在飞一顿输出人都傻了，“我……我……我操……你……”

　　正在这时刚出去的那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杨哥！你来的正好！给我教训教训这个傻逼！”焦仁骏大声嚷道。

　　李在飞条件反射地把左思挡在了身后。

　　被唤作杨哥的人并没有行动，而是把手里的电话交给了焦仁骏。焦仁骏先是一愣，看清了来电显示后，马上接起电话，一边走出了包厢。

　　等杨哥也跟着走了出去，金之妍冲李在飞无奈笑笑，“抱歉啊，小俊这脾气……哎……”金之妍叹息了一声，“也怪我，没安排好。小俊吧……随我姑姑，姑父给他安排好的大好前程他不愿意走，非想跟我老板，也就是他大伯大焦老板干。小宁现在管的那个酒吧，其实之前我老板承诺给小俊管。可我姑父哪能同意小俊去管酒吧？老板无奈只能让沈宁代管，所以小俊对沈宁意见比较大，可能是因此迁怒到了你身上，你别介意。就是这工作方面可能……”

　　金之妍说完之后面露为难之色看向李在飞，而李在飞则在一阵沉默之后忽然冷哼一声，然后幽幽道：“别装了，今天这些都是你刻意安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