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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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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校场
寒风拂起几歌银色外衫的衣角,发丝在空中凌乱着。
“你确定要这样?”几歌看着对面的启昂,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冷冷的问着。
启昂一身黑色锦衣,梳着高高的马尾,利落便洁,长枪收在背后,自信满满,起势已经做好。
“姐姐可不要手下留情。”
几歌颦嘴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率先发起进攻,一跃而起,一剑向启昂劈去,少年不甘示弱长枪横扫挡下攻击,用力推了出去。几歌被这一下震了老远在空中翻腾两下,以剑刃稳住身形,极强的腰功让她弹了起来。
启昂没有放过这个空档,跳起一□□向她却被剑身拦下,启昂心下一横将力使在剑锋上,大力地向下压去,想要结束对峙。
这样的压制她是不会硬接的,一侧剑身枪头将擂台砸出一道裂痕来,随之几歌借这一力反身一跃到空中。
还没能转过头来,启昂已经将枪头对准了上空,这一次被几歌抓住了,一剑劈断枪杆,胜负已定。
启昂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被几歌拉起身来,几歌笑他:“这般大意日后行军打仗该如何?”
伯鸢拍手叫好,即便这样的结果让他没有任何意外。
十五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台上两人谈笑风生他紧攥着衣袖,都说谷主不善剑术,功力不足,对上从战三年的启昂如此游刃有余,“偏偏对着我就要用下作的手段。”一回忆起那夜中了麻痹散后的痛苦就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伯鸢看他阴沉着脸,没好气的说着:“输给老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十五脸更黑了,瞪了他一眼甩袖走了。
因为那夜十五对老师的所作所为,伯鸢对这人赠药本来仅存的一点好感也烟消云散,如今看着他这般冥顽不化的样子更是咬牙切齿,偏偏老师对他似乎极度宽容,这两个人别扭的程度是伯鸢怎么也理解不了的。
十五离开时的样子让几歌注意到了,她眼中的光无声的低下,但是也不知要如何安抚,只能看着他逐渐远去。
入夜,伯鸢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老师,眼神中无比眷恋的情意却让几歌有些不自在。
“只是不在王府夜宿罢了,你这么煽情做什么?”言语中的嫌弃确实盖不住的。
伯鸢拉住她的衣袖,委屈地说道:“老师你日夜这样奔波会把身子累垮的。”
他是心疼她,已是寒冬腊月几歌却还是回春宫那一身轻薄的衣物,本就体质寒凉又不注意保暖,再怎么深厚的功力也经不得这般糟践。
刚踏上屋脊,就看到了一抹黑色映着月光,分明是等候多时了。
这几个月来十五早已摸清了她的行踪,谷中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谷主不辞辛劳、夜以继日的往回赶。
几歌不动声色,任夜色寒风席卷着她及腰的长发,明亮的月光之下几缕银丝格外扎眼,刺得十五不再正眼直视,衣物单薄,身体瘦小,这哪里像是一个桃李之年的女子。
这样沉默了半天,几歌没有等到他开口就准备离开了,又是等到两人双肩交错的时候,十五抓住了她的手臂。
“师父!”
几歌心下一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竟有些错愕,但还是迅速调整过来,语气淡薄。
“何事?”
自知逾矩,十五撒开了手,支支吾吾地说道:“弟子今日得了一壶佳酿,不知师父,可愿…可愿与弟子同饮?”
几歌瞳孔一颤,“饮酒?”虽说有佳酿美浆,但是这一番话从十五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震惊。
自那日让他见过月古后,这孩子心性就收敛了不少,今日之邀若是推脱只怕会让他寒心吧。可是绝艳那边…
看着几歌两难的样子,十五不甘被拒,又拽了拽她衣角,咬咬牙低声道:“师父…”
这孩子是在…撒娇?一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竟然在撒娇!
几歌着实是被这一声迷了心窍,看着这可怜兮兮的样貌这该如何拒绝,无奈地去了十五院中温水池边。
“师父没有棉衣吗?”十五忍不住问了句。
几歌大口饮酒,满不在意地笑了一声,“习惯了。”
“明日让启昂为师父备些。”
“那孩子若只是用做琐事倒是可惜了。”
十五不言语,端起酒杯轻抿一小口却还是呛了,这乌央酿还真是烈啊,咽部火辣辣的刺激冲上了他的双颊。
反观女子还在畅饮,没有一丝负担,还有点得意地笑他,“不常饮酒?”
十五摇了摇头,解释道:“有些日子未饮了。”
池中热气腾起又被露天的上空带去,寒意渗透着十五的身体,冷飕飕的寒风让他裹了裹外袍,微微蜷缩着身体,这酒他并未饮够几盏。
他盯着嗜酒的几歌阴邪地笑道:“师父也不怕徒儿下毒?”
几歌豪迈地举着酒坛,听到他的话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看来没有尽兴。
“为师的死期还早着。”
几歌将手中坛子抛到池中,而后手肘倚在桌上,眼神有些迷离,醉意微微熏着她双颊红润,无悲无喜,渐渐闭了眼在心中估摸着时间……
第一次见到几歌红衣在身的样子十五是有些惊奇的,更多的则是茫然,那鲜红艳丽而又孤傲的气质更像是他多年未见的姑姑……
此刻他看向那冷清洁净的面容失了神,他才发觉两人竟是没有半分相似,他收回目光,眼神低落下来抿了抿嘴。
“悔吗?”
没有得到回答他便站起了身,走到了几歌背后,想着“梦三更”的药性也该发挥了,今日看几歌与启昂对战还以为是自己低估了她,真是没想到啊!
右手森森地附上了几歌纤细冰冷的后颈,掌心传来的寒意却也不能让他心中恨意削去一份,他的手背青筋已然耐不住下一刻就拧断她的脖子……
“杀了她,杀了她…”
耳边响起一段空悠悠的女声,仿佛握住他的手一齐用力,十五用了用劲,只要一瞬一切就结束了,几歌却依旧安详的睡着,“梦三更”的药性可以让她睡梦中不知不觉的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
他狰狞着面庞,额间青筋暴起,正要动手脑海中又跳出一个声音。
“我有愧于你,等到助你大业一成,生死不怨。”
十五手中力道散去,颤巍巍的重复着:“生死不怨…生死不怨…”
他一把将几歌摔在地上,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任他撒气。
“霍几歌啊,霍几歌!”他掩面大笑着,笑着笑着便就哭了,大骂着此刻没有一丝生气的人。
“明明是你害死了她,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心安理得?”
没有人知道十五见到姑姑的心里是什么样的,一个那样有活力的人躺在那里,明明外貌与活人无异,睡得却又那样沉……
好几次,已经好几次了,他已经下定决心甚至在姑姑面前下定决心绝不再哭,势必会将万华谷和大御朝堂的一帮恶人挫骨扬灰,而如今他又一次食言。
他跪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几歌,咬牙切齿道:“霍几歌,你最好能够活到兑现承诺的时候!”
没有顾及别的东西,趴在木桌上睡去……
寅时,池中热气褪去,周边屋檐上粘上的的水汽凝成珠子滴落回池中,几歌随着一声池中微漾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没想到这孩子竟有这么大的怨气啊。”几歌揉了揉肩无奈叹道,只怕是以后的日子都要好好调教了。
这傻孩子竟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在酒坛中下药,没想到自己酒量太差先睡了过去,只是这区区不入流的迷药又能做的了什么,几歌看着熟睡的十五心中不满,看来我是被小瞧了呢!
几歌捡起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黑色绒袍盖在他身上,望着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已见容貌清俊的面容没有多做停留。
今夜已经耽误了许久,绝艳自然早就候在醉心苑前,万华谷冬暖夏凉因此她一身紫衣清冷魅惑。
绝艳抢先开口:“没想到谷主年纪轻轻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几歌不屑辩解,自顾自的坐下问她:“本座要的人在哪里?”
绝艳也无心多言语,毕恭毕敬回答着。
“已经派了`三殃’去查看,仍是没有莱芙公主的下落,只怕……”
几歌心寒了,找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这样的结果,怒喝到:“一帮废物!他们的名堂可比本事强多了。”
绝艳无言反驳。
三生阁弟子虽折损过半却也不乏可靠之人,“三殃”即为三生阁最出色的三名弟子组成的小组,历届“三殃”的培养人选都极为神秘,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能力和天赋自然是非常人百年能及的,其在三生阁的影响甚至高于阁主。
若是这三人都找不出消息来,只怕要找的人早就人间蒸发了,她们二人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
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几歌十分烦躁,甩袖赶她:“罢了,出去吧!”
绝艳盯着她不断按揉穴位的动作对这命令充耳不闻,反倒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谷主,望您以后能够早些回来入临池修养,若是再拖下去后果您老身更清楚!”
一字一句充斥着威胁的意味,几歌看着她退去的背影眼中冰冷,从始至终她都认为绝艳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绝非善类。
如她所言,几歌也不得不认脱去外衫赤着脚将自己浸入临池,寒冬腊月,池面没有一缕热息,这么些年来临池的水早已将她的身体锤炼的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她仰着面靠在池边,无尽的黑色长空没有一丝光亮……
几歌环住膝盖整个人泡在池中,刺骨的凉意扎的她浑身疼痛,本不该感受到冷的啊!为什么这样冷呢?她又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