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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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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罗后退了半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人,他的五官还算清秀,只是眉眼低垂,倒像是长时间受欺负才下意识摆出的恭顺姿态,周身环绕着稀薄的灵气,也并非是什么高阶修士。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一旁暗中窥视,究竟是何居心?”
“二人道友见谅,在下刘昉,”那人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对着雉罗二人行了个礼,“与同门师兄外出历练,不过在此处稍作歇息,并非刻意躲藏,更无窥探之意。”
雉罗用目光指了指那巨石,“同门师兄?”
刘昉清了清嗓,面色有些尴尬,转头对着那巨石后方道:“师兄,你们还是出来吧。”
“......”
那巨石后沉默了片刻,随即便爆发出一阵气恼的争执声。
“这小子,当真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谁让你把他推出去的?”
“师兄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当时情况紧急,而且明明是你给我使的眼色。”
“这么说倒要怪我了?”
“我哪敢啊,不过如果师兄执意要怪罪,那我也无话可说,等回了师门,我自然是会主动向师父禀明实情,求他老人家决断。”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敢用师父来威胁我?”
那二人争得正酣,却另有两人已经从那石头后绕出,来到了雉罗与曷月身前。
“见过二位道友。”
眼前站着的是两名女子,一个白衣玉簪,眉目艳似霞映澄塘,一个紫衫金钏,面容素若秋菊披霜。
雉罗颇有些好奇地在这二人身上盘转了片刻,总觉得她们像是互相穿错了对方的衣服似的。
“起初不知二位道友来路,我们也是出于谨慎考虑,只得先躲藏起来,还望道友莫要见怪。”
开口的是白衣女子,她这话虽是对二人一齐说的,可目光却毫不遮掩地直直盯着曷月,“小女玉居安,还不知道友尊姓?”
“......”曷月默默地退到了雉罗身后,垂眸避开了她直接而灼人的视线。
雉罗颇觉好笑,回首揶揄地扫了他一眼,被他冷眼顶了回去,这才缓缓回身,道:“如今你也不知我们的来路,怎么就敢出来了。”
那白衣女子并未因此气馁,反而直接上前绕到雉罗身后,仰头对着曷月笑道:“看这位道友仙风道骨正色凛然,一定不是奸佞之徒。”
雉罗挑挑眉,未置可否,心中却暗冷笑了声,这小姑娘眼神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这时,原本还在巨石后争执的两人也闻声探出了头,见玉居安对着曷月巧笑嫣然,打头的那个面色不由一紧,小跑着两步上前,一脸警惕地将她拉到一边。
“玉姑娘,你又不知他们的底细,莫要被他蒙骗了去。”
玉居安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面上笑意未减,“张师兄这是哪儿的话,我也不知你们的底细,照你这么说来,不也要担心被你们蒙骗了去?”
那位张师兄闻言,颓唐地躬着高大的身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玉姑娘,我们师兄弟也与你们相交了好几日,怎么能说不知底细呢?”
玉居安还在同他半真半假地调笑着,剩下的另一位男俢,此刻也来到雉罗面前,对着她不失自持的谦然行了一礼。
“见过二位道友,在下王延秋,那位是在下的同门师兄张涧,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雉罗微颔首,见他身形清瘦,眉宇间却有一股精明之气,可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甚至还刻意摆出一副知礼恭谦的模样,不由暗撇了撇嘴。
当然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无妨。”
“不知二位道友此番前来,可也是为了探查那件事?”王延秋的目光在雉罗手上扫过,见她并无任何防身的武器,立刻多了几分探究。
雉罗自然不知他所说的“那件事”究竟为何,但她还是决定顺势而为,淡然笑道:“那是自然。”
“果然如此,”王延秋点点头,“还不知二位道友尊姓,又师从何门?”
“小门小派,不足挂齿,”雉罗轻轻揭过,“我姓罗,我师弟姓何。”
“原来是罗道友,”王延秋轻笑了声,掩过眼中的怀疑,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自报家门道;“我们师兄三人,皆是昆仑伏波派的内门弟子,此番外出历练,正是受师门之命,特地为了解决此事而来的。”
从他难掩自得的神色中看得出,这伏波派估计是人界的某个修仙大派,他们三个还是内门弟子,再加上他们还是奉命历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为了是告诉她,他们背有靠山,即便她当真心怀不轨,也应当掂量一番惹恼名门大派可能付出的代价。
雉罗却并未给出他预想中的反应,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向了至今一言未发的紫衣姑娘。
“那这二位姑娘呢?也是为了这事而来?”
那紫衣姑娘原本正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突然被她点到,两颊瞬间染上了红晕,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我们...”
“没错,我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她话还未出口,便被那白衣女子笑着接过,“涂山玉居安,这是我的师妹宓瑟,她天性羞涩不善言谈,还请见谅。”
雉罗倒是并不意外,这两个姑娘还躲在巨石之后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出她们身上的气息有异,果然是涂山狐族。
“既然如此,不知你们如今可有查到什么线索,可否分享一二?”雉罗笑了笑,目光在这五人身上依次扫过。
伏波派的那三个师兄弟,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皆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同她说实话。
玉居安也只是含笑望着她身后的曷月,似是一心沉浸在某种思绪中,并不打算接她的话。
反倒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宓瑟,盯着雉罗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上前道:“罗道友,若是你们肯出手相助,我们自然可将已有的线索尽数相告。”
玉居安闻声回头,“瑟儿,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今天倒是出了稀奇,只是这事你能一人说了算?”
她虽含笑,语调中却隐隐透露出几分不满。
宓瑟此时脸色已经有些涨红,却依然硬着头皮解释道:“可那我们也并未与那怪物交过手,若是无法应对,说不定性命都有忧,多两个人相助,总之是多些把握。”
伏波派的张涧闻言,神色颇有些不服气,抬手抚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目光往玉居安身上飘去,“谁说我们无法应对,不过是个吃小孩的海怪罢了,哪有那么可怕?到时也不需你们出手,跟在我身后便是。”
吃小孩的海怪?
雉罗的眉梢微跳了跳,南海就在登葆山边,天梯之下,竟还有这种邪物?
宓瑟别过脸不去看他,气息有些杂乱,低声忿忿道:“那和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修士的五感皆异于常人,她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依然被张涧听到,遂不满地向玉居安抱怨起来:
“玉姑娘,你这师妹既然如此不信任我们,倒也不必委屈自己,让她先回涂山去便是了。”
玉居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瑟儿年岁还小,口无遮拦,不过她说得倒也不错。”
她又将目光重新投在曷月身上,“多两个人相帮,胜算确实更大些。”
张涧看到玉居安的视线,一直死死黏在那个白脸男俢身上,只觉喉咙间堵着一口气,上下不得。
“这位道友,若是想加入我们也无妨,”他对着曷月冷哼了声,同时倨傲地摸上了佩剑的剑柄,“不过我还需先试试你的身手,若是你不能在我手下过三招,到时只怕也要拖我们的后腿。”
他正欲抽出剑身,曷月却揽着雉罗转身,面无表情道:“不了,你们请便。”
张涧脸色一变,被人轻视至此,几乎要怒斥出声。
玉居安用目光制止住他,又忙上前拦住他们,“二位道友且慢。”
曷月并不去看她,转头盯着雉罗的侧脸,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雉罗侧首扫了他一眼,略有些诧异,他如今怎么这般顺从。
暗自疑惑之间,又将目光转到玉居安身上,笑道:“怎么,玉姑娘可还有什么见教?”
“见教不敢当,”玉居安的视线一顿,落在曷月搭在雉罗肩上的那只手上,眸光微闪了闪,“只是见二位来时的方向,想必在那片黑云周围有所停留,若是我们能交换已有的信息,倒也能为彼此省下些功夫。”
雉罗稍思量片刻,便点了点头,“好啊,你们先说。”
“凭什么?”王涧又不满地凑了过来,刻意挡在了玉居安身前,“要说也是你们先说。”
“那便算了,”雉罗无所谓地笑了笑,“走吧师弟。”
“我说。”
宓瑟红着脸上前,似乎是在燃烧她的某个部分,才能鼓起勇气说这些话,“二位道友,我愿如实相告。”
“玉姑娘,她——”王涧急得眉毛都要立起。
宓瑟立刻抢白道:“我说什么与你无关,你们无需管我,我说完就回涂山也无妨。”
玉居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的师妹,静默了半晌,却也并未出言阻拦。
雉罗眉梢微挑,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欣赏,“宓姑娘,请讲。”
宓瑟深吸了几口气,面上的红晕稍淡,又握了握双拳,似是在给自己鼓劲。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时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海里的那个怪物,不止吃孩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