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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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猫跟它的尾巴是两种物种，婴孩跟他的脚丫子也是不同的。
小小的孩子坐在我的怀里全神贯注得抱着小碗吃布丁，甚至顾不上鼻尖上蹭到的焦糖浆。考虑到他的牙齿没发育到位，消化能力较弱，我给他的食物主要以软和的为主，其中甜口的是他的比较偏爱的。
跟他忙活的上身不一样的是他那双穿着毛茸袜子的小脚，这是我夫人生前织给他的。脚丫子富有童趣得左扭右扭，一会儿划圈，一会儿一抓一抓的，逗得我就着环抱他的姿势，再空出一只手抓住他乱动的小脚丫子捏着玩。
软乎乎得跟没骨头似的，小巧的，又很不安分，在我手心里挣扎着想要挣脱。
我低头一看，果然，我的孩子不高兴地仰头瞪我，嘴边跟脸上粘上了些食物的碎屑，他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我咧开嘴，然后低头亲了一口他的脸蛋，不意外，我也跟小花猫儿一样了。
“父亲！”嗫嚅了半天，他才出来了这么一句。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在骂我，我好笑地再次亲吻他，才依依不舍得结束了午休的时光。
他被我放在了一旁铺满厚实毛毯的地上，怀里抱着他可爱的小碗。
我如往常一样，在忙着办公的时候，每隔一小段时间我就抬头看看他，有时悟会乖乖得看着我特意准备给他的资料，有时会自己团成团睡觉。
我本以为今天他吃饱喝足后会选择睡会儿觉，但抬头一看，发现他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的脚丫子，不远处是撒了的小碗。
悟显然发现了他的脚丫不那么的听话，或者说是我的原因才察觉到的？
他跟我一样，当看到脚丫子不受控制地扭动后，他一把抓住了脚脚，嘴里念念有词，大意是觉得丢脸跟恼羞。
哦豁。
我支着下巴看着他，期待我的孩子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会跟自己的脚丫打起来吗？还是说像萌宝视频里的婴儿一样像抓着玩偶那样，抓着脚丫子摇晃到翻倒吗？
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孩子居然是抱着脚脚滚了一圈！
本来是抓的动作变成了把自己团成团，我认为是他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了脚，就想要试图用身体抱住，可是动作幅度大了，加上婴儿的身体本身就是柔软的，咕噜得往前一倒，顺势滚儿了一圈。
更好玩得是，他滚了一圈起来后一脸的难以置信，嫌弃地拍了拍脚，然后若无其事得挪过去抱起自己的碗，假装无事发生。结果在他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我支着头无声地笑着，我以为他会生气地叫我，可他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强行当无事发生。
这下我不再压着声音，笑得开怀，笑到悟恼羞成怒地把碗摁碎了，用咒力。
这让我有点在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担忧，我的孩子是六眼，所以在运用咒力的时候难免会有六眼辅助着，因为六眼是被动技能，无法关闭。他还不足三岁，身体还没发育好，甚至称得上娇弱，六眼的过量使用会导致物理意义得烧脑。
想来就是上次刺杀，让悟学会了咒力的产生，并构造与运用。
虽然悟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我还是马上过去抱起了他细细观察。刚抱起来的适合他还不乐意呢，我就啃了一口他的脸，之后他也明白我的担忧，也就别扭地安静下来。
“都还好吗？”我问。
他看上去有点儿不服气，提高音量回答我：“当然！我可是未来的最强！”
看着他骄傲得小模样，我轻声说道：“就算你现在是最强，我也会心疼的。”
并不是我不信任，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我的孩子，哪怕他现在就是天上天下独尊的最强咒术师，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一腔情感。说到底，六眼也是人，仅是被“神化”的人类，他会疼、会笑、知冷暖、晓是非。
悟别开眼，皱着鼻子转移话题：“papa，我能不能让芽子跟我玩呀？偶尔的时候。”
“嗯？”
“因为芽子看起来很可怜啊，好像经常被欺负的样子。”
“她是你的侍女，随你意愿。悟，你的这份善良我很喜欢哦。”
我笑眯眯的，赞扬了悟，不做多言。
之后的几天里，我依旧跟我的孩子腻腻歪歪的，直到我从阿羽那里听说名为芽子的小侍女死了。
我冷漠得看着被咒灵吃得惨不忍睹的小侍女，手遮着悟的眼睛，不叫他看见这般骇人的场景。
“这里是五条家族。”
大家族，还特别是咒术界御三家的本家，其中蕴含的恶意只多不少，我的上台让一些恶心的老玩意进了棺材，但他们留下的思想与影响不会立刻消失。
“这是咒术界。”
咒术大家，哪怕连个小小的侍女都会知道何为咒力，所以制造咒灵并不难，更何况现在六眼还未成长，平衡依旧是处在倾斜的状态。
“他们是人类，我也是。”
五条家族的人必然会憧憬与支持六眼，不断神化，把无数希望托付给我的孩子。但种种的一切，并不妨碍他们对六眼的贪婪。
在六眼弱的时候以为自己掌控，在六眼强大的时候又恐惧着。
所以可以预料到他们的想法：如果是我从小陪伴在六眼的身边呢？他还小呀。
那么是不是代表可以在以后，只要你是那个幸运儿，你就会得到未来六眼的偏向。
从嫉妒与贪婪中孕育的咒灵，通过五条家族这温床成长，很容易就撕裂了小侍女。至于为什么没有伤害到我派系的人，因为柿子挑软的捏嘛，况且我的身份牌太好了。
想要讨好六眼的人会讨好六眼的血亲，想要杀掉六眼的人会先除掉我这个保护伞，但怀有杀意的人也不介意先杀掉我的岳父。
这过程有很多人的推力，并默契地放任，不然五条族地如果这么容易让咒灵大开杀戒，也太堕了御三家的名了，也因此我们不约而同演了一场戏，这就成了又一场刺杀。
刺杀可太正常和稀疏平常了，如果不赶快杀掉六眼，那就杀不了六眼了呀。
身不由己，身为五条的六眼需要血的成长，可爱的善良在这里很容易不值一提。
我捡起小侍女的发饰，将它塞进了悟的手里。
我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小侍女的好，从不因为他的身份而恭敬到没有底线，会像姐姐一般对待他，会对他说外面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
最后，悟红着眼眶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不敢对我的人动手，连想法都要憋着直到埋进土里去。我会杀了——”
“嘘——”我制止悟，我怜爱地隔着我遮在他眼睛上的手，亲吻他眼睛的部位。
我的孩子选择善的一方，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我教于他的那些知识，哪怕被恶意包围也绝不会低头，是坚定的、聪明的、善良的孩子。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死了。”
所以善良的孩子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这些小事就由身为父亲的我解决就够了。
正如我们默契地放任咒灵诞生，我们也默契地想要除掉彼此想要除之后快的人。
最终在这场角逐中是我赢了。
五条家至少表面上成了我的一言堂，还有悟也学会了运用咒术。
可我并不是那么高兴。
我手掌下覆盖着的属于悟的眼睛热得有点发烫，我可以清楚得感受到泪珠滚落，砸在我的手掌中，不多，也断断续续的。
他嗫嚅着说着话，他说他看见了很多很多，好的坏的，黑的白的，灰的红的。大脑每时每刻被动接收六眼带给他的讯息，自动去辨别，居高临下地将其归类。他不懂，但明白了这是他身处的世界最平常的规则。
看着我孩子紧紧揪着我的衣服垂泪，我编顷刻间就推翻了想要悟当个好孩子的想法，我甚至为我的单纯感到好笑。
哪有在孩子早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后，又要他当个好孩子呢？
说到底也算得上是我一厢情愿不是吗？擅自的决定，又擅自得撕开虚伪。
我说：“我后悔了。悟，还是当个坏孩子吧。”
出我意料的是，悟拒绝了，他非常嫌弃的对我说：“我才不要变得和那些阴冷的垃圾一样。”
“我非要踩在他们头上，让他们觉得我好到令他们恐惧到动弹不得。我会是一个好孩子的。”
***
在芽子醒来后就成了五条家的一位最普通不过的小侍女，贵客就是五条家的家主，她现在的真正的主人，明面上的主人是家主大人的岳父。
对于现状芽子接受良好，因为如果不接受的话也就离死不远了。
五条家族重视血统，就连仆从们都有些这样子，他们对于外来的仆从会带上有色眼镜，加上芽子额头留下了可怕的疤痕，时常被嘲笑，虽然这些恶意给她的生活造成了点烦恼，但总体而言她不太在乎。
芽子所熟悉的先生是温柔中透着冷漠的，对于人命的满不在乎，后一点是在芽子见识过家主曾谈笑间敲定了大部分人的生死才发觉的。
但这样的家主也拥有了明显的软肋，在他的妻子怀孕之后，那骤然绽放开的笑容跟明显软化的态度告示着他对孩子的爱意。这点让夫人在私底下悄悄跟芽子笑话了一番，而夫人也明显得爱着这个孩子。
这有点奇怪，明明并不相爱的两人，却对他们共同的孩子有了极大的爱意，这份爱也促使他们相处更加融洽。
也在被告知怀孕的不久，芽子被明面上的主人，夫人的父亲又转让给了未来的小主人，大家都在为未来诞生的小主人做准备，芽子也早早学会了一些本事，至少在危险发生时，她可以成为小主人的肉盾。
就像是精神支柱一样，芽子把小主人看得非常重要，这关乎着她的生死，也关乎着她的家人能否平安。
后来在夫人愈发笨重身子时，先生会亲自扶着夫人散步跟谈论孩子的未来，为了小主人的名字而争论，也会像真情爱着对方的夫妻那样拥抱着一起抚摸夫人圆滚的肚子，先生更会把耳朵贴在夫人的肚子上试图去听孩子的动静。
就像幸福的一家人那样。
终于，小主人出生了。
那一晚近乎是个地狱，各种芽子看不到的怪物层出不穷，就连往日偶尔交谈的仆从们都把刀刃对准了彼此，他们齐心协力为了杀掉被先生及时保护住的小主人。
小主人活了下来，而夫人死去了，据说是被杀害的，但先生只是说他会给小主人更多更多的爱，多到小主人不会为没有母亲而难过。
在小主人刚出生的第一年，先生忙碌非常，芽子被命令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不能过多接触小主人，但必须要做到当小主人有需求是时候出现。
可是芽子会在小主人无聊的时候跟小主人说着对于小主人新奇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很少，但一次两次后，她的行为被呈在了先生的桌上，当芽子知道这件事后以为自己会跟那些“不听话”的侍女一样死去。
可先生默许了，只是芽子需要做出一副不得他人心的样子。
这不难，只要被其他人欺负，就很容易被认为是不合群的、上不得台面的，是一个不被主人重视的小小的侍女。
芽子知道小主人是个很好的孩子，善良到不太像这样森严的家族里出的。
小主人讨厌被带有目的性的讨好，更讨厌听到“为了你好”这样的话，是娇纵的，但不会把身份看得重，也会跟着侍从们玩耍，有时候也会顺手分享点什么给大，这虽然对于小主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大家来讲，小主人是难得的“接地气”的主人了。
甚至小主人有时会为了被欺负的人出头，就是听起来不太像那回事。
当芽子被小主人撞见被欺负的场景后，小主人对芽子说：“啧，好歹也算是我的人，被欺负的像什么样子，说出去都给我丢脸。”
语气非常嫌弃，但芽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芽子明白小主人是维护她，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如果说得太多、态度太明显，芽子反而更难过日子了。
芽子垂下了眼睑，她的确为小主人的维护而高兴，但她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因为小主人是被包围着的、这个家族最珍贵的珍宝，被无数道目光盯着。
芽子拿到了先生的承诺，会被照顾好家人，她的弟弟也会得到更好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就这样，芽子带着遗憾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