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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仇人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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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果,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一尸两命,一命呜呼。是天命,而非人为!
而直到太医验尸时,大家才知道原来宋婕妤已经怀有身孕!最伤心的莫过于皇太后,皇上已有妃嫔无数,但是身下还是一无所出。死去一个婕妤,不算什么。但是死去的是一个皇嗣,却是大事了。
“母后,莫要太伤心,自个身子要紧!”清茉亲自端上茶水奉上。我和秀心规矩地站在帘子后面,宋婕妤死时的惨象,让我们毛骨悚然,至今胆战心惊。可是此时,让我觉得心惊的是那个人。
太后双目紧闭,叹气,“两条命,就这么没了,能叫哀家省心吗!”
“皇后娘娘说的是,太后您现在得保重住自己的身体!皇上还年轻,子嗣总是会有的!”
“倒是教龙公公跟着操心了。”太后凄然笑道。
龙沧海狭长的凛目一挑,“宫中发生这样的事,咱家也实为伤心难过。”
我站在帘子后面,偷偷地看着他们!仇人的声音就近在咫尺,如此真真切切!我的双脚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心狂野地跳动着,好似要跳出胸膛!
“镜昙,你怎么了?”秀心轻轻地触碰我。
我被惊地一跳,“啊!……哦,没事!”
意识到自己叫出声来,我忙吓得拿手蒙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
“何人在此大呼小叫!?”内殿里,龙沧海厉声问道。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刚想要跪地。清茉温声说了句,“是我的贴身婢女,天生胆小,恐怕又是什么小虫子把她给吓着了。”
我的双手紧紧抓住衣角,脸上,脖子上,不断有汗水溢出,粘糊糊地沾满了我的整个身子,我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得闷热起来,好像燃起了一团火,嗤嗤地冒着烟。
“哀家也着实被吓到,更别提这些黄毛丫头。”太后又是一声长叹,“皇上,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皇上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良久,他才站起来,口气淡然,“儿臣乏了,请容许儿臣先行告退!”
太后轻言道,“也罢,皇上你且回去。”
接着就是一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皇上大步向门口这边走来。我吓得忙缩回脑袋,低头。
当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景昱,他的名字叫做景昱。拥有这两个好看字眼的人,他是皇帝。
还是个可怜的傀儡皇帝。
而那一刹那,我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
是温润的,却包裹着凶恶的粼光,是愕然的,却包含着无尽的苍凉!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九月,突如其来的这场风波,在宫中闹得人心惶惶。各种无中生有的小道传闻,以讹传讹,在后宫中肆意增长。好像是被风吹走蒲公英种子,到哪,都会扎根发芽!
宋如意生前为人泼辣,待人凶狠。死后,自然是没得好报。传的最为广泛的就是,宋如意生前定是作恶太多,所以老天有眼,打雷也要劈死她!
这便是我进宫以来,目睹的第一场死亡。尽管到了最后,她的死亡并不是出自于我手,可是夜深人静时,我也总会深深的内疚。
宋如意死后,重华宫马上人去楼空。一众宫女太监,都另外分配到各院。云意和那个冒雨传讯的小太监,都被留在了栖凤宫。
重华宫登时变成了不祥的征兆,如今走在昔日奢华似锦的青石板路上,除了阴森森的凉风和飘飘零零的树叶,就再也看不到其他。
我走到殿前院中停下,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一些首饰,都是平时清茉心情好,赏赐给我的。我把这些首饰一一放在树脚下,再用泥土埋上。
“宋婕妤,你走的太快,死前的模样又是惨不忍睹。你生前那么美,我留下这些首饰,希望你在阴间也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枉曾经在人间那般辉煌过!”
“哎。”我轻轻叹了口气,宋如意的死让我突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我虔诚地跪地,对着月亮双手合十,“我如今活在这世上,本就是苟且偷生。只望爹娘在天有灵,保佑女儿早日取得狗贼性命,以祭你们的在天之灵。”话毕,我又郑重地叩了几个响头。
正在神伤时,忽地,身后有人阴沉地道,“你到底是谁?”
我猛然一惊,回头,定王手中的宫灯直剌剌地照向我,我被照得刺眼,下意识地拿手去挡。
“你到底是谁?”他加重了语气,俊逸的脸藏匿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我缓了几秒,便马上站起身来,“奴婢是栖凤宫的宫女镜昙。”
“镜昙……”他突然放柔了声音,呢喃,“可是你之前的法号?!”
我只觉得他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为什么每次节骨眼的时候,都碰上他。上次的事情,还有这次!如果真的被他撞破,知晓些什么!那我岂不是自身难保,他是王爷,只要一声令下,足以取掉我的性命。而我,死不足惜,可是全家的仇恨,该如何搁浅?!
正想着对付他的方法。他向前走近了几步,“早前就觉得你这人古怪,原来还正有此事。那个名唤云意的丫头,还有刚刚死去的宋婕妤……不要和本王说,你和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有你适才所说的话!”他渐渐逼近我,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犀利的浮光,好似要把我看穿,“说!你到底是谁!你进宫是有何目的!?”
我只觉得那属于男人的气息,向我重重袭来。我难以遮挡,忙低下脸,“奴婢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好个大智若愚!难怪皇后娘娘视你为心腹!”他的声音响彻在我的头顶上方,让我不敢直视。
我竭力保持平静,不疾不徐地道,“您是王爷,您说什么便是什么!镜昙今夜来此,只是因为觉得宋婕妤实在死的太惨,于是前来拜祭,出于最本能的同情,别无其他。若是王爷还想问出个其他所以然来,奴婢无可告之!”
头顶上,发出几声轻不可闻的笑声,好像是在嘲笑我的话是多么的虚伪。
“那么那天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本王可是明明看见,你和宋婕妤身边的小丫鬟在交头接耳!”
我只作稍一停顿,便徐徐道来,“我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各宫的主子们自然巴结。这一直以来都是后宫中不变的生存准则,王爷您该不会不知道吧!”
他停滞了片刻,有沉重的吐气声,喷在我的耳际,我兀地一惊,他已经迅速地抓住我的下颌。
我并没有矫情地忸怩挣扎,迎上他的目光,“王爷还有其他事吗?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皇后娘娘!”
昏黄的月光下,他的目光炯炯。
“好一个会信口雌黄的奴婢!本王已经好久没碰见过这样有趣的奴婢了!这次,本王且放过你!下次……嗯哼。”他嘴角勾起,划出一条上扬的弧度,“事不过三,下次,本王定不会放过你!”
下巴一直被他紧捏着,有些发疼,我咬牙。
他微微收力,改成轻抚。大拇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我的下颌。
“很倔强?!你这个性子倒比我这个主子的还要强!”
下颌蓦地一凉,他已经松开。
我心里一直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马上俯身行了一个马虎的礼,算作告退,便提起放在地上的宫灯,在他刺人的视线中慢慢离去。
等到出了重华宫的门口,我重重地呼了几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墙角上,刚才那一番,好似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夜风沁凉,吹散着我额前的鬓发,我举起手,胡乱地擦擦额间的汗水。
回头瞧了几眼,那里只是无尽的黑暗。我拢了拢裙裾,就加快了脚步,向寝宫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时,我深吸了口气,脚步放轻,深恐吵醒了秀心。我又吹灭了灯,这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秀心那熟悉的鼾声。
“秀心。”我狐疑,叫了声。许久,没应声。
“秀心!”我又唤道,一边寻找着火折子点灯。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在桌台上找到了火折子,“哧”的一声,房间瞬时变得通亮,再看秀心的床铺,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折着,显然没动过。
这么晚了,她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