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15、突起

　　晚上伺候清茉用晚膳时，领事的太监许公公前来通传，皇上晚上会摆架栖凤宫。

　　我和秀心皆是一楞，皇上自打新婚时，宿在栖凤宫几夜，就未曾再来过。说好听点，皇上是雨露均沾，可知内情的人，都知皇上并不喜女色。

　　秀心又惊又喜，腾地站起来，对着一众小宫女就是指手画脚，“快，还站着干嘛！还不准备给娘娘沐浴更衣！”

　　皇后沐浴的过程是极其繁琐的，先是黑泥护发，北海珍珠粉敷面，再是百花琼浆入水，因着清茉的嗜好，每次沐浴时，我都会撒些茉莉花瓣至水中。

　　等到沐浴完毕，早就有一排宫女手持托盘，呈扇状罗列开来。那托盘之上放置的，都是各色的珠玉宝钗，罗裙霓裳。

　　清茉纤手一指，选中了一件藕荷色的滚边霓裳纱衣，“就这件好了！”

　　秀心手巧，特地为清茉挽了一个新创的发髻，半透明质地的纱衣，衬着人面桃花，愈是格外的妖娆妩媚。

　　我又特别留意的点上香薰，摸黑去园中摘下一些新鲜花朵，插入瓶中。待一切安排妥当，还不见皇上来。

　　又过了一会，都已经是夜半时分。四周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响，我揣摩着皇上肯定是不会来了。

　　秀心终于熬不住，“娘娘，要不您先歇下！皇上难不准又被国事给耽搁住了！”

　　偏偏这个当口，有太监前来通传，皇上今夜不来栖凤宫了，移架重华宫！重华宫是宋如意的住处！

　　清茉一直定定地坐着。我一看她的脸色，心里暗叫不好！

　　“哐啷——”桌上的茶盏登时被清茉的袖风扫落在地。她腾地从床上站起，卸掉头上的行头，脸上怒气横生。

　　“景昱！你欺人太甚！”

　　我闻言一楞！景昱！这个就是当今皇上的名字！

　　“哎，真是白忙活了一场！”回住处的时候，秀心跟我抱怨，“娘娘这回可是气得不轻！”

　　我提着宫灯，在前面走着，朦胧的灯光印着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好像暗夜里可怕的鬼魅。

　　我嘴角轻扯，“不要妄想男人都是专情的！特别是帝皇家的男人！”

　　秀心的一张脸突然凑近我，“有时候都觉得搞不懂你，明明才是个十几岁的人，却深沉的和几十岁的人一样！果真是尼姑庙里出来的人，一点七情六欲都没有！不过这也好！听说，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宫女们谈情说爱，一旦发现，少则痛打几十大板！重则杖毙！”

　　这些小道消息，我也在一些老宫女那里听说过，也并不觉得稀奇。

　　我打趣道，“那你可得小心了！平时就喜欢和那些侍卫们吵吵闹闹，小心日久生情！情难自拔！”

　　秀心印在灯光下的脸，蓦地一红，忙，“呸呸呸！你别咒我！”

　　我又取笑了几句，两人说说笑笑着，进到了住处。

　　秀心嗜睡，抱着枕头，马上便睡着。不多时，就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可我，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自从母亲离开我之后，缺少了那温暖的怀抱，我就很少安稳地睡过。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马上会有一个小生命，因为我的参与，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日，待伺候清茉用完早膳，我又与往常一样去御花园中采摘了许多花卉回来。

　　清茉正捧着一本花间词在看，见我进来，抬起头来，“以后这些小事，就叫其他人去做！”我把花插好，回道，“其他人恐怕不知道娘娘您喜欢什么。”

　　“这倒是！”她放下书，缓缓走下来，“也只有你最知我的心事！你看看，你的花是插的越来越好了！”

　　我见她神色自然，好像并不记恨昨晚的事，便笑道，“娘娘今日可想到什么消遣！奴婢为您准备！”

　　“消遣倒是没有，心事倒是有一桩！”她慢悠悠道，“我叫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为何还不见得动静！”

　　手中的花瓶一个不慎，差点滑落，我下意识地心悸，猛地收紧。

　　“已经嘱托云意去办了……也这几天的事了……”我把花瓶放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阳光普照，万物生机盎然。可是为什么，心却是凉进了骨子里。

　　“恩。”清茉低吟，“你办事我放心！”看了我一眼，又道，“皇上对我……你也是知道的。我位居中宫，要保得地位永固，就只有生下太子！而其他女人的肚子又怎能与我作对！宋如意，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她以为自己隐瞒了怀孕的事情，就能一保万全！哼——我倒是可以趁机除掉她！”

　　我的目光漫无交集地望向了远处。清茉的算盘打得精，宋如意此次怀孕，宫中上下无人得知，这反而有利于清茉掩埋下杀机。可如果，世人皆知她有了身孕，皇上第一子，必将重重保护，反而不好下手。

　　刚过晌午，天就开始阴暗下来，轰隆隆的一直在打闷雷，似乎是不祥的前兆。

　　“轰隆！——”好久，天边才响起一起雷声，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这鬼天气！”秀心一边抱怨着一边去关窗户，还没关好，就只见一个雨人冲了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地先向清茉叩头，“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清茉眉头微皱，眼中却隐着骇人的笑意，“何事如此惊慌，起来说话！”

　　我有意多瞅了几眼那个人，似乎是在重华宫做事的小太监。

　　小太监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舌头打结吞吞吐吐，一时说不出话来。

　　清茉有些不耐烦，“直说无妨！到底发生何事！”

　　小太监的脸这才缓缓抬起，“宋……宋婕……婕妤……”

　　“宋婕妤到底怎么了！”清茉一拍桌子。小太监又是一个颤抖，紧接着哭道，“宋婕妤适才出门，恰好被雷电击中，已经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