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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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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徨的凝视在A市的车站售票处,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为A市“促进消费”尽微薄之力,不免有些遗憾,每次坐火车都是硬卧回学校,硬座回家,经济问题无休地困扰着我们这个年龄。激动冲走了我的惆怅,反正不管怎样,新生活开始,我必须要有突破,无论在任何方面。我为从前的循规蹈矩而耻辱,想到这儿,我毅然对着瓜子脸长头发大眼睛黑多白少满脸温柔有点像我第一个女朋友的女售票员说:“给我一张去B市的硬卧,最硬的卧!”我有意发泄自己莫名而来的情绪,可说的这话自己都感到别嘴。
买完票看着手里仅剩的3块钱有点后悔,看见一块钱纸币上的主席头像或许是因为被折出角度原因,好像在对我笑。庆幸的是我还买的起硬卧,并且躺在卧铺上感觉软软的,在看到另一节车厢难民转移一样拥挤的人群和一张张无奈的面孔,我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
车开动了,窗外这座城市将离我而去,这里的烦乱生活将离我而去,我头脑里极力搜集着这里留下的回忆待若干年后还能否聊以□□。但却让我想起我第一次坐火车,也就是来这里上学时那天的场景。
四年前的那天,蒙蒙的灰色天空飘着牛毛细雨,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雨,像一首抒着情的诗,又像是飘洒的是空气清新剂,那么清爽那么香。我的心情犹如阳光一样灿烂,脸笑的跟朵盛开的鲜花似地,嘴里嚼着泡泡糖吹出比我头还大的圆球,差点把我带到天上去。想到要离开这里,心里就俩字——高兴!来送我的亲友团阵容异常庞大,七大姑八大姨应有尽有,有几位直系亲属在我妈的领导下痛哭得天昏地暗稀里哗啦,不知道还以为要送我去菜市口砍头呢。那场面连我自己很不能挤出几滴眼泪来迎合他们,弄得我都怕将来都不好意思再回到这里来。车开动了,我从窗户那漠然回首,我妈他们还在那抹着眼泪相互安慰着,手里提着的却是是我的行李。就这样,轻轻的我走了,挥一挥手,没带走一点东西。第二天我和我妈就重逢了。
只有每次去学校,家里人买票才会买硬卧,所以躺在车上还是去学校的感觉,就像是这张车票掉转了时空。肚子里开始击鼓抗议,我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早饭,却又为没吃早饭感到庆幸,不然哪会有这么软软的硬卧,不知谁他妈的给这床铺起了“硬卧”这么谦虚的名字。
我点燃一根烟,红河这烟不错,劲挺大,我猛嘬两口用烟迷惑一下贪淫娇气的消化系统,可这种麻醉对于如狼似虎的饥饿感来说简直是螳臂当车。3块钱在车上的价值约等于零,我决定下车后用它买3块钱的馒头发挥出它最大价值。饥饿难耐让我情不自禁胡思乱想起来:我要是个要饭的多好,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乞讨,可要饭的没有我这么干净,这么精神,这么帅,要饭的坐火车也不会躺在这么软这么舒服的硬卧上。想到这儿,对面床铺上的老头映入我呆滞而无力的眼帘,我操!这不是见天儿在我们学校门口要饭的那老头儿吗,前几天我还给他一根火腿外加一块钱呢,他他妈化成灰我都认识,那天还对我又是感谢又是鞠躬拿我当上帝呢,今儿这一看,他怎么这么干净,这么精神,甚至可以说,还这么帅。我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就是他妈这个老家伙,脸跟脱了皮似地倍儿白,像是要衣锦还乡,手里拿着根火腿,我伸了伸脖子一看,特别像前几天我给他那根,他把火腿搁嘴里来回嗍叻着。我心里苦叹:这世界真是公平,我满口大白牙,手里却是空空的,老头儿一颗牙都没了,可人家他妈的有火腿!老头儿无意的扫了我一眼,根本就不认识我,我想,这也许是他们都工作作风,就算你昨天刚给他一百块钱,今天你在他眼里依旧陌生。善有善报的因果关系今天在我身上并没有灵验,老头儿一口没给我留,我心里骂着:老骗子!老混蛋!老王八蛋!老畜生!老、、、老、、、老头儿!
我决定睡觉,小时候听奶奶说,他年轻的时候闹过自然灾害,家家断粮挨饿,野菜、草根、树皮都啃没了,看见谁都像脖子上顶个窝头。家里养的猪瘦的像抓兔子那种跑的奇快的细狗,那样也舍不得杀,最后家里人饿的眼睛发绿光忍痛要杀它时,那猪“嗖”的一下跳过两米多高的墙头扬长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奶奶说那猪能抓细狗。
那种日子里,大多数人除了上极少次数的茅房,都不会轻易动弹,基本上就是睡觉,像动物冬眠一样。奶奶说睡着了不会饿,就和爷爷轮班睡,一个看着另一个睡,说怕睡着的那个人把自己舌头吃了。历史今天却偶然重现在我身上,我重演历史的梦想实现了,我要以历史留给我们的经验对待历史,我把嘴张得大大的,昏然睡去。
也许是我睡眠不好或是对生活幻想太多,在这种困境下竟然奇迹般苦中作乐,做了个如仙境一样美好的“饿”梦。
梦中我从站台走出来,旁边站满了威严整齐的武警官兵和公安警察,手里端着和机关枪一样长的火腿,齐刷刷向我敬礼,副市长和卫生局局长两人打着一条十几米长的的条幅,上面红底白字写着“欢迎康凯医生学成归来”,我肃穆地昂首阔步走在红地毯上,□□和市长低头哈腰地围着我握手。“康医生您可算回来了,全市人民都翘首期盼着这一天呐”,市长那出一本聘用证书接着说:“这是聘请您当市委常委、市卫生局副局长兼任市医院院长等职务的证书,对了,还有两个集装箱的纯肉火腿作为我们的见面礼,请您笑纳。”
我含蓄的说道:“这不好吧,以我的能力暂时当个市医院的副院长还可以的,院长吗我还年轻,恐怕还难以胜任。”
市长面带焦急,说:“这恐怕不行呀,这是全是人名的心愿,众望所归,我们也没办法。”
我心中暗喜,点头默许。
□□握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那五根手指如同五根小火腿,弹性极好,并且热情死活地拥抱这我,很国际的像抱外国娘们儿一样把张油脸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我送您个惊喜,”然后递给我一包东西,接着说:“这是您爷爷康仁老先生被追认为‘抗日英雄’的勋章和证书。”
我听到这话比听说我爷爷又活了都高兴,激动万分地长叹道:“苍天有眼呀,我也也终于伸冤昭雪了!”
听奶奶说,爷爷年轻时对做生意情有独钟,学人家实业救国,虽屡做屡赔,却还乐此不疲的坚持着,几乎倾家荡产。爷爷的爸爸爸爸的爷爷就是我太爷爷因为爷爷的名字“康仁”和“坑人”谐音,不吉利,死活不同意他做生意,可爷爷一意孤行像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干。抗日战争时期还开始做“对外贸易”的生意,在驻华北战区日本军营里开了个现在叫“超市”的商店,解放后一直冦着汉奸卖国贼的高帽,好几次差点被枪毙。爷爷说卖给日本人的全是假冒伪劣产品和过期的食品,尤其是白酒,甲醛含量超高,好多日本兵喝了他的酒就瞎了,日本投降回国时直接走海里淹死好几个,但那个赤红的年代只有性质问题,其他没人查证。后来听人说爷爷康仁的的确确是坑了日本人。爷爷为这事儿到临死也没合眼,现在孙子给您平冤了还“抗日英雄”了,您也该含笑九泉了。我真的看到天上爷爷的脸冲我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在梦中笑醒,做起来还想笑,突然想起来,赶紧吐出舌头一看,还在。旁边一位妇女怀中抱着的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也冲着我吐了吐舌头,我很惊异,难道他也饿的只能睡觉?也刚睡醒?他奶奶也给他讲过自然灾害的事儿?
我正纳闷,听到女列车员报站,声音嘹亮像我第二个女朋友,B市到了。我一看表自己已经睡了6个多小时,都睡迷糊了。昏昏沉沉走出站台时还四处寻看,果真有几个警察,可他们正凑一堆儿聊天呢。我心里暗骂道:他妈的,没看见我回来了!
整理了一下着装,抖擞起精神。虽功无成名没就衣不锦还了乡,但不管怎样,我也是拿了毕业证的人,也算学业小有所成。我康凯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