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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龙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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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坏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东想西,一边精准地躲闪着迎面劈来的棍子,反身利落地踢中那人左腰将人逼退。他顺势格挡住从右侧偷袭的人,看着劲瘦的身躯爆发力惊人,将那人往自己面前一拉,屈膝往上狠狠地撞了上去。那人痛得拿不稳钢棍,夏坏一把夺过棍子,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总算是比赤手空拳要好得多。
张艺见他有两下子,一交手已经放到两个人了,恶狠狠地冲其他人吼道:“你们他妈的一起上啊!是傻逼吗,非得一个一个来!”听到这话的混混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上去,刚找到些手感的夏坏来者不惧,众人在这狭窄昏暗的巷子混战在一起。
今晚的月光很浅很淡,小巷子外面的路灯坏了七八天,还没修好,仅凭着两边酒店和小区住房隐隐从窗户上投下来的灯光,很难把人看清楚。这也是方才夏坏把那长发男错认成女孩子的原因。
他左腿挨了一下,尚未达到打架中痛感阈限,能忍。
夏坏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咯咯”的脆响,反手狠狠两下,给刚刚打他的那人放了点血,有仇必须当场报。
双方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夏坏当了两三年好孩子,都快不会打架了,感谢高考,感谢体测,感谢学校每天逼着跑的两千米。
他摸了摸手臂,肯定肿了,不过身上也就这一处伤得比较重,对方更不好过。
张艺算是看出这人不好惹了,一群人对一个,还没给人放点血,这要传出去,他和小弟们在长安县也就不用混了。
“王凡,你妈知道你出来抢钱嘛?”趁着双方停战喘息的时间,夏坏突兀地问了一句。
被点名地那个人“啊”了一声,正是老鸦村里王婶的儿子王凡,他与夏坏一起长大,但高一就退学了,很久没有见过夏坏,是以方才打了好一阵也没认出来。王凡不知想到了什么,站在张艺身后,扯了扯他衣服,小声说:“艺哥,要不今天算了吧?”
张艺是个狠辣脾气,同时又死要面子,最受不了别人忤逆他。今晚被这两个人接连下了面子,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正没处撒,一听王凡的话,顿时给了他一巴掌。张艺说:“你认识的人?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用你教我做事?”
张艺这一巴掌是一点没留情面,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王凡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夏坏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在村里欺负这个、欺负那个,走到外面来还不是给人当孙子,啧,社会人社会人。
当着这么多人,王凡被下了脸面,依着他的个性是绝对不敢再说什么的了,但是夏坏的一些事情他却不能不说,他凑到张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艺脸色变了。
夏坏喘着气站在一边,也不催他们,能缓一会儿是一会儿,能不打就更好,反正打也打了还负了伤,老板不能赖账啊。这样想时,他下意识地去找那名长发男的身影,人可别跑了,看见那人拿着他的手机,抱着他的包,乖乖巧巧站在那里看他们打架,还真就不下场,夏坏心里又啧了一声,真是白长这么高了。
在听了王凡的话之后,张艺脸色变了,走到夏坏面前问了两句话:“你以前是青龙帮的?认识龙哥?”猛地被这个名字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夏坏想起自己傻逼的中二期,尴尬得脚趾疯狂抓地,“不是!不认识!”
张艺顿时又怒了,他转身给了王凡一脚,“你他妈的耍我?”这一脚刚好踢在王凡膝盖上,在家里被爸妈捧在掌心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痛,他顿时都带上哭腔吼了出来:“我没有!夏坏你他妈的骗人!你初中就是跟着龙哥混的!你敢说你不是青龙帮的!”
啊,青龙帮,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立刻失忆原地投胎的存在......真是让人一言难尽的黑历史!骤然被人说出来,还被当做一件很牛的事,对夏坏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面前这些人全弄死,真的太羞耻了!
“行,对!我以前是跟着龙哥玩儿过,怎么了?”夏坏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不承认,还不知道王凡还会抖出些什么呢......操!怎么还有人记得这些事!
张艺冷哼一声,面色却是和缓不少:“龙哥对我大哥有恩,你跟着龙哥混的也算是我们兄弟,今天就当不打不相识,你给我鞠个躬道个歉,然后滚,咱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街头混混有混混的活法,划进同一个片区的,认了同一个老大的,就得遵守同一个规矩。他们自认为是江湖人,就要讲道义,比起打不过人,抄不到钱,更丢面儿的是不讲信义。因此,张艺做出了他自以为的让步。
被熟悉的人名勾起了略微久远的记忆,夏坏想起来略有些混的从前,听到张艺的话,他冷笑一声,全然不复平日伪装的乖巧,“你能不能搞清楚情况。这样吧,你给我磕个头道个歉,这事儿我不管了,咱们就这么算了。”
张艺让他鞠躬,凭的是人多势众。夏坏让张艺磕头道歉,仗着自己以一敌众,两人谁也不服谁。即时有王凡在其间试图调和,短暂的停战局面还是被夏坏这番狂言打破了。
“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张艺骂了一声,火药罐彻底被夏坏点爆,众人正要一拥而上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巷子□□进来,在这几人脸上晃了晃:“在干啥在干啥!停下来!都给我出来!”
来的是警察
作壁上观的大傻子怂归怂,倒也不傻,一看众人忙着混斗没注意到自己,火速报警了。
来的是这一片儿的民警何进,他也认识这群混混。张艺等人三天两头犯事儿,去公安局的路都走熟了。这些混混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但到底还未成年,在警察面前各个低着头,还算安分。
何进把他们押进车里,带回警局。
到局里以后,他再三确定了一下是长发男报的警,瞧着这一米九的大高个儿一身酒气,揉着脑袋说那群未成年抢劫他,何进不由得看向了夏坏,这才像是会被抢劫的吧?!
夏坏确实是在场唯一一个像会被抢劫的人。
面对警察,夏坏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乖巧本分,安静斯文的模样。他的外表实在是很有欺骗性,白色T恤配上洗得发白的黑色牛仔裤,背着一个滚了半边灰的黑色书包,到了警局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任凭张艺等人如何暗地挑衅也不接招。
他还找值班的姐姐要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喝着,斯文俊秀,直惹得值班的警花心中怜爱感爆棚。这小孩儿长得有乖,人又有礼貌,身上还有伤,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同样未成年是小孩,同样身上有伤——甚至比夏坏伤得更重的混混们,因长得凶神恶煞,又前科累累,被迫双手抱头蹲成一排,听着警花姐姐温声细语安慰夏坏。
夏坏心里小小欢呼着,空调!舒服!内心里难灭的暴躁也减缓了几分。
两位非犯罪人士做完记录,就被警花姐姐送了出来,两人站在马路牙子上默默对视了几秒。路灯恰巧在此时亮起,夏坏抬头,上下打量着这位人傻钱多个子高的怂狗。
头发虽然留的长,但并不显得女气,适才被人揪乱的丸子头,此时被他的主人拆掉重新梳顺,扎了个小揪揪,披下来的碎发刚好没过他脖子。仔细一看,这人长得还是挺帅的,眉目深邃俊朗,睫毛长得不像话,有点像混血儿,一双眼睛尤为吸引人。
别云疏双手插在兜里,脑子还是有点发昏,喝了那么多酒,又被人抓着闹了这么一场,感觉耳边一直嗡嗡作响。
他站得笔挺,微微垂眸看着帮他解围的少年,晃了晃脑袋,呼出一口气,说:“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夏坏朝他伸手,别云疏不解其意。
夏坏咧开嘴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又白又尖,莫名让别云疏想到了电影里俊美又危险的吸血鬼。
月光打在他脸上,汗湿的黑发熨帖着白净的脸,夏坏开口道:“老板,给钱,别想赖账啊。”
他朝别云疏晃了晃自己碎了屏的旧手机,上面显示了两个未接电话,继续道:“因为你,我晚上的兼职都迟到了,肯定会被老板扣钱。被扣的这二十块你也要补给我。”
别云疏被这小孩逗笑了,在巷子里打架时那么凶悍,刚刚在警局里又是一副乖学生的模样,现在找他要钱,精明计算像只狐狸,怎么这么会演。他伸手就要掏钱包,“补补补,给你加两百行吗?”
摸到一半,别云疏僵住了,夏坏瞧他这样子,好心问他:“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忘带钱包了,或者钱包丢了?”
别云疏诚恳地点头:“刚刚装逼把钱包扔地上,忘记捡了。”其实是看他们打得好凶,不敢上去捡,不过也没什么值得捡的。
夏坏道:“我去,你不是吧?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找啊!”
别云疏:“没事,也没多少钱,而且可能都被那群混混摸走了,懒得回去了。”
钱包里有两千多呢,这还不多??
夏坏笑了,一双杏眼弯弯,经此一事,他倒是突然活过来了。比起前几天啥都不想,只知道木着做事有劲儿多了。果然,人生需要意外和闹剧的调剂。
“没关系,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他又说道,清越的少年音让人很有好感,“老师从小就教我要乐于助人,做好事怎么能要报酬呢。”
别云疏一听他这话,对着小孩的好感噌噌噌往上涨,怎么会有长得可爱,人也这么好的弟弟!他把手机拿出来,嘴上回答道:“啊这怎么好意思......”答应给你的报酬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