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你不掉》十心央

68、桃子熟了（三）

　　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门外脚步突然停住，停了两秒才朝小便池那边走去。没有放水声，那人溜达了一圈又折了回来。

　　“咚！”
　　路过门外，那人在门上拍了一下，然后出去了。

　　杨煦炎：“……”
　　杨煦炎用口型说：“刘栋梁？”

　　寇睿点头，然后又摇头。

　　刘栋梁又高又壮，偶尔课间时会巡视教学楼二三四层，进男教师的卫生间巡视却很少。而且听那人的脚步声不像个重量级选手。

　　“出去。”杨煦炎从马桶盖上起来，手从寇睿胳膊旁边伸过去要开门。

　　寇睿擒住他手腕拉了回来，小声说：“等一会儿。”

　　杨煦炎抽回手揣进了兜里，压低声说：“来人就来人，你直接出去最多被训两句，躲进来再出去，明显来搞事的，回头扣你个抽烟的帽子。”

　　寇睿问：“不生气了？”

　　杨煦炎横他一眼转头看一边。

　　“他不会再来了……”
　　“他是谁？”杨煦炎歪头问。

　　寇睿磕巴了一下，有些委屈地说：“忘了。反正他不会来了。”

　　杨煦炎：“……”你还委屈上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看寇睿又移开眼，再看看又移开眼，嘿，别说，委屈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算了，以后这些事也不会少，懒得管你。”他手指戳在寇睿胸口钻机似的钻着，“不省心。”

　　寇睿抓住戳着自己的手指，递到嘴边亲了一下，向前迈了半步。

　　杨煦炎往后退了小半步，小腿已经抵在了马桶上。

　　“警告你……”

　　“他说想做我男朋友，我说不需要，我有。”寇睿看着他认真地复述他跟那个男生的对话，“我有吗？”

　　杨煦炎紧紧抿着嘴，盯着那张等夸奖的脸看了两秒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没有你没点数吗？”他语调上扬。

　　寇睿的手穿过他肩头落在他后脑勺上抓了抓，“所以不省心这个结论不成立。反而……”

　　温热的指腹按在头皮上，有一瞬间杨煦炎产生了“困死了，要睡着了”的念头，甚至舒服地眯起眼，听他话锋一转又赶忙睁开了。

　　“反而有人因为爆了内裤被我亲眼目睹，整整一天半没搭理我这点，才叫不省心。”寇睿单手扣住要逃跑的人。

　　杨煦炎眼睛瞪得老大，咬牙切齿地红了脸，操！在这儿等他呢！

　　眼见他要爆炸，寇睿赶紧说：“说起来，要尴尬也是我先尴尬，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总是早起洗澡、洗……”

　　杨煦炎眼里顿时冒出两束精光，一副“我他妈懂了！”的鸡血样子。

　　“你！寇睿！”
　　“小点声。”

　　“你，”杨煦炎难以置信地压低声音，“一连，那么多天？”

　　“你睡觉，总抱我。”寇睿脸也红了，红到耳根，“还蹭我。”

　　杨煦炎要吐血了，羞愤欲死地瞪着寇睿，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自己睡觉是什么德行。

　　“……你可以推开我。”他嘟哝道。

　　寇睿看着他不说话。

　　“床，分开吧。”杨煦炎又补了一句，“对身体好。”

　　“不想。”寇睿垂下眼。

　　“我想！”杨煦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不想再……”

　　他不想周日早上的社死现场再发生一次。

　　目光落到寇睿大腿上，想起昨天早晨寇睿睡裤洇湿后贴在腿上的样子，他就想一头撞死在马桶上。其实如果只是爆了一条内裤还不算那么尴尬，青春期男生，试问谁没爆过。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不但爆了自己内裤，还间接弄脏了寇睿的睡裤。虽然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隔着一层布料，那东西的渗透力还那么强。

　　简直要他狗命了！

　　寇睿顺着他目光落在自己腿上，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裤子上，说：“怕什么？脸上也不是没……”

　　“闭嘴！”杨煦炎狠狠地踩在寇睿脚上。

　　寇睿又疼又想笑，双手向前抱住他靠在了门上，“我不想推开你，也不想把床分开，弄我身上没关系，我喜欢，是你的我都喜欢，要不，公平起见，我也弄你身上。”

　　杨煦炎一脑袋扎进他颈窝，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嗯——”寇睿咬牙拧眉强忍着才没叫出声。

　　杨煦炎的羞愤简直要将男卫炸成平地，又气又恼地在寇睿腰上狠狠抓了两把才作罢。

　　让他尴尬了一天半的事就这么掀了过去。

　　寇睿回手打开门闩，侧身让杨煦炎出去。结果杨煦炎刚迈出去半步，又猛地退了回来，接着嘭地关上了门，一脸惊魂未定地回头看着寇睿。

　　寇睿：“……谁？”

　　“还能有谁？”外面的人说话吊儿郎当的，而且声音非常熟悉，“还他妈能有谁给你们这对狗男男放风！滚出来受死吧！”

　　杨煦炎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开门再次迈了出去。

　　寇睿紧随其后。刘飒格靠在卫生间门框上，抱臂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不怀好意地笑，用舌头打了个响，接着拍了两下巴掌。

　　“请问，我俩哥们在一起了，我该注意点什么？”

　　杨煦炎：“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了？”

　　刘飒格走到他面前，分别在他左右肩上戳了一下，“再他妈装！”

　　寇睿伸手挡开他要扇杨煦炎胳膊的手。

　　刘飒格浑身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看看寇睿又看杨煦炎，忽然指着寇睿：“凭什么是他！我他妈认识你六年了！他才几个月？！”

　　杨煦炎：“……”
　　寇睿：“……”

　　刘飒格：“他他妈才来几个月，你就叛变！杨煦炎今天你不说明白谁他妈都别想走！凭什么！？”

　　杨煦炎一歪头：“哈？你有病？”

　　刘飒格：“你才有病！你俩，都有！”

　　杨煦炎被他胡乱骂了一通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他妈没病，你矫情啥，不就是没告诉你吗？好，介绍一下，寇睿，我男朋友……”

　　“不同意！”刘飒格大手一挥，“我他妈不同意！”

　　“你他妈爱同意不同意！”杨煦炎急了上去踹他一脚。

　　刘飒格已经发完火了，只躲不上手。“咱俩好六年了，凭什么他一来地位就比我高。不同意！寇睿，决斗吧！”

　　“个傻缺！”杨煦炎气笑了，往他身上噼里啪啦甩了几巴掌，“闭嘴吧，再喊老师来了。”

　　“你还知道这是教师卫生间，被发现你俩一起玩完去吧。狗男男！”

　　杨煦炎打开水龙头洗手，刘飒格站在一边很不爽地看着他，皱眉问：“高珩知道吗？”

　　杨煦炎关了水龙头，偏头看他。

　　“你不会没发现他……”刘飒格瞥了一眼站在后面寇睿，忽然拍了一下洗手台，“卧槽，合着我是四个人里唯一的直男！”

　　杨煦炎转身踢他：“你他妈小点声。”

　　“哎，警告你，保护好唯一的直男。”刘飒格说，“高珩知不知道？”

　　杨煦炎：“可能知道。”

　　“猜也是，他……”刘飒格想说，他那么关注你。但碍于寇睿没说出口。

　　“怎么办？”刘飒格又问。

　　“找个时间我去说。”杨煦炎说，“他快过生日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刘飒格皱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瞪了半晌骂骂咧咧地去放水了。为了给狗男男放风，他一直憋着。

　　杨煦炎抬头看寇睿，勉强笑笑，问：“很容易看出来吗？”

　　寇睿不知道他指的是他们，还是高珩。其实不论是哪一边，只要细心观察，总能发现。

　　他点头，“我去说？”

　　“不不不，我去，”杨煦炎说，“以前没往那方面想，偶尔几次，也觉得是我想多了。”

　　寇睿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等他说完。

　　“算了，总要说。”杨煦炎伸手在他胳膊上抓了一下。

　　手滑下去时，寇睿抓住了他的手，拇指摩挲着湿润的掌心。

　　“嘿！干嘛呢！注意点，这还有个单身汪！请注意保护我方唯一单身直汪。”刘飒格边提裤子边哔哔。

　　三个人出了卫生间，一路上刘飒格都斜眼瞅着身边俩人，试图看明白他们俩是怎么弯成蚊香的。

　　中午放学，刘飒格倔强地走在两个人前面，时不时回头瞪一眼杨煦炎，过斑马线的时候突然回头，“我去！你俩周六那晚死活逛街不回家看小电影，是不是……”

　　“是。”杨煦炎打断他，在他后背推了一把，“这事非得站马路中间说？”

　　“沃日！太阴险了你俩！”刘飒格怀疑人生，拒绝跟背叛他的基佬吃饭回家喝粥去了。

　　吃完饭，杨煦炎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发呆。

　　寇睿洗了手回来靠在书桌上看着他，看了很久发现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杨煦炎。”
　　“……嗯？”杨煦炎慢一拍地抬头找人，“我不困。”

　　他眼里有失落，嘴角挂着笑，抻了个懒腰躺到了床上。

　　寇睿大概能猜到他在纠结什么，刘飒格今天的反应不算太大，但毕竟是超出寻常事的事，算得上是件大事了。刘飒格不能消化的表情肯定让杨煦炎不太好受。

　　寇睿坐到床尾，杨煦炎抬脚搭在他腿上。

　　寇睿低头看他的脚，他今天奇迹般地穿了袜子，是一双漂亮的橘黄色足球袜，袜筒不算长。他提着袜筒边往上提了提，手向下扣住了外踝。

　　“嗯？”杨煦炎抬头看他，勾了下脚趾，显摆自己的袜子，“傻缺送的，他的是绿的，高珩的是蓝的……你没有。”他看着天花板嘻嘻笑。

　　寇睿勾起袜筒边向上一拉。

　　“啪！”
　　皮筋抽在小腿上，杨煦炎吸了口凉气，垂眸看他，“好玩吗？”

　　“送我一双。”寇睿说。

　　“你腿长，这种穿上跟平常袜子没区别，得那种正经的足球袜。”他坐起来脱掉一只袜子，又去抓寇睿裤子，“腿，拿上来。”

　　寇睿穿了船袜，蹬掉袜子把脚搭在床尾。

　　杨煦炎把他的裤子卷到膝盖上面，又给他套上袜子，果真他穿能到小腿肚的袜子，穿到寇睿脚上只到脚踝以上，不过，挺性感。

　　寇睿腿上的皮肤很白，腿毛稀疏正好，踝骨凸出，袜子套住后露出小腿到膝盖的部位。杨煦炎忍不住地摸了一把笔直小腿。

　　寇睿立刻扣住他的手，拿开后扣到自己膝盖上，“睡不睡觉？”

　　“不想睡。”杨煦炎弯腰，下巴压在自己手背上，眼睛始终盯着他的腿，“好看，多买几双吧。晚上，穿给我看……啊！”

　　寇睿忍无可忍，直接把人掀翻在床上，附上去捏着下巴咬牙问：“还有心情耍流氓。”

　　“耍流氓的心情我什么时候都有，”杨煦炎笑着说，“别忘了我睡着了也能耍，耍的某人大早起还得……唔——”

　　寇睿有个好习惯不论什么时候吃完东西都会用漱口水漱口，杨煦炎心满意足地吃了满嘴“海洋薄荷”味儿。

　　他趁寇睿搂着他的手臂放松，趁机翻身压住了寇睿，一只手霸道地按住寇睿的手，另一只手就要去扒寇睿裤子。寇睿屈膝顶住他侧腰，被按住的手同时用力顺利将他掀了下去。

　　“阿姨在外面。”寇睿喘着粗气说。

　　“走了，”杨煦炎抓着他的衣领，抬头亲在他锁骨上，“她收拾完厨房就走，从来不过一点。”

　　寇睿低头压了上去，手托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抬头迎合。

　　杨煦炎逮住机会又翻上去一回，结果还没摸两把又被掀了下来。

　　就这样，翻来压去，不知道第几回合后，杨煦炎仿佛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奄奄一息的羊，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浑身汗水淋漓，头发稍都挂着汗。

　　寇睿一直是负责清理战场的那个。今天的战况空前地复杂，床单、枕头和校服都弄脏了，他冲完澡出来，把杨煦炎横着推到床头，将床单、枕套换下来，跟两套校服一起塞进了洗衣机里。

　　回来时杨煦炎已经睡了。寇睿给他盖了毯子，换好床单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他没有午睡的习惯，是住进这里后才渐渐习惯了在杨煦炎身边睡一会儿，再跟着杨煦炎的作息醒来。

　　慢慢的，他有很多习惯都承自杨煦炎，从而有着跟他的生活同样的步调。

　　他喜欢这样的步调，身边有人陪，吵吵闹闹也好，这种感觉让他很踏实。

　　踏实的他上下眼皮碰倒就跌进了梦里。

　　或许是贺静上次来带给他的信息，让他放松了神经，但没解决的事依旧没解决，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奶奶又一次出现在门外……

　　“咚咚咚！”
　　“开门！”

　　寇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他动静太猛，惊醒了杨煦炎。

　　“……”杨煦炎看他满脸大汗，惊慌气短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爬起来跪在床上从侧面抱住他拍了拍，“摸摸毛。”

　　寇睿无力地歪头靠在他胸前，闭眼埋进了他脖子里。

　　“咚咚咚！”
　　“开门！”

　　两人一愣。真有人敲门？

　　杨煦炎跳下床，从衣柜里抓了一件运动裤和一件T恤，边往外走边穿。

　　寇睿也下床找了件T恤穿上。

　　“操！聋了吧，门都要碎了。”刘飒格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寇睿抓着T恤的手一顿 ，接着颓然坐到床尾低头吁出一口气。

　　“你他妈不去学校来凿门！有病吃药！”杨煦炎骂道。

　　“几点了！几点了！大中午睡这么死，是不是没干好事？”刘飒格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没干好事的俩人莫名心虚。

　　“滚你大爷！”杨煦炎骂了一句进厨房找吃的。消耗太大，他饿了。

　　他拎着吐司酸奶出来，寇睿也从卧室走了出来。

　　“日哦~不是吧，”刘飒格捏着嗓子嗲里嗲气地喊，“睡个午觉睡的双双换了衣服，纯情处男完全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纯情你妹！”杨煦炎一脚踹在刘飒格屁股上。

　　刘飒格矫情地扑倒在沙发上，撅着屁股揉屁股，回头瞅着杨煦炎，“说吧，是不是觊觎我屁股很久了，天天踹，不是上脚就是手，你太黄了。”

　　杨煦炎懒得搭理他，拿出一片吐司给寇睿。寇睿伸手去接吐司，刚碰到吐司手突然顿住。

　　“嗯？”杨煦炎看着他，吐司改道直接递到他嘴边。

　　寇睿收回手从兜里拿出了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杨煦炎敏锐地发现他神色很紧张，伸头去看他手机屏幕。

　　来电人是贺静。

　　“接吧。”杨煦炎说。

　　寇睿点了接听，眼睛始终看着杨煦炎。

　　“妈。”寇睿开口的嗓音是哑的。

　　杨煦炎眉头没由来的跳了一下，他能听见贺静的语速很快，断断续续的声音显得很急。

　　“……好，我马上回去。”寇睿挂断了电话。

　　杨煦炎看着他煞白的脸，伸手抓过他握着手机的手，问：“出什么事了？”

　　“我奶奶，”寇睿的话梗了一下，“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

　　杨煦炎感觉抓着的手在抖，他忍不住地也跟着抖。他爷爷是突发心脏病走的，他对“突发”这两个字有着最深的恐惧。

　　“什么！”刘飒格从沙发上蹦起来，惊诧地看着他俩，“那……”

　　寇睿打开手机开始订票，他的手抖得太厉害，点了几次都没点开app.

　　手机被杨煦炎拿了过去，催道：“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去机场。”

　　寇睿转身回了卧室。

　　“叫辆车。”杨煦炎对刘飒格说。

　　“哦哦。”刘飒格掏出手机打网约车。

　　杨煦炎定了最近一班秦城飞海城的飞机票，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给自己定一张票，想陪寇睿回去，或者说送寇睿回去，不想寇睿一个人一路上陷在胡思乱想和害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