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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知交挚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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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瑚压根就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
虽然之前他确实隐约觉得这小道士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委实是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地抛出这个问题。
整间屋子顿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随着时间的推移,玄徵开始后悔自己居然情不自禁地问了如此一个问题。
他究竟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你……”彧瑚将单字音节拉长,片刻后才继续说下去,“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话又多,管得还泛,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确实挺招人嫌的。”
听他这么说玄徵委屈地抬头看向彧瑚。
“这么看着我做甚,我又没说我厌恶你。”彧瑚颇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短短片刻,玄徵的心情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
他顿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是厌恶,那是……”
犹豫了许久,玄徵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
“算了,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玄徵摇头道。
暗自松了一口气,彧瑚很庆幸玄徵没有把话说完整。
就连他自己也不大明白,“苏玄徵”于他,究竟算什么。
是来报恩的小道士、救命恩人、还是同伴、挚友,亦或是别的什么。
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彧瑚瞥了一眼还在懊恼的玄徵,“这事至此应该算是完了。”
玄徵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我们……一会儿收拾收拾便回华清峰。”
“先不回去。”彧瑚打断道。
玄徵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随我去个地方。”彧瑚故弄玄虚地说道。
考虑到彧瑚常年被关在华清峰的那一方小院子里,玄徵点头答应下来。
只不过届时实际行动的是玄徵,他得先弄清目的地才行,“我们要去哪?”
“有熊。”
他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两个字,倒是显得玄徵颇为大惊小怪了。
“有、有熊?”
“现在好像不叫这么个名字了,是叫新郑来着。”彧瑚一副若有所思地说道。
玄徵思索片刻,“为何要去新郑?”
似是打定主意不告诉他般,彧瑚敷衍道:“找个人,问点事。”
约莫是当日的未初,丽娘那边才将将处理完笑霜的事,听闻二位仙长准备离开,她又匆忙地赶过来。
脸上的泪痕显然已被丽娘擦拭去,只是那双有些浮肿的杏眼和沙哑的嗓音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二位仙长这便要离开了?”她小声问道。
玄徵起身向她拱手,“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罪魁祸首也已找出,在下便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丽娘垂着头,有些犹豫绞着手里的手帕,“仙长,这些事……真的只是笑霜一人所为吗?”
沉默片刻,玄徵记起之前彧瑚说得话,“她本就心有邪念,又受了魔气侵蚀,才会有如此之举。”
见丽娘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玄徵轻声说道:“笑霜姑娘她……本性不坏。倘若没有魔气的侵蚀,恐怕也不至于此。”
闻言彧瑚不禁挑眉。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许久之后丽娘才缓缓开口。
“妾身想了很久,若是妾身当初没有将笑霜留下,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这档是非了?”
似是被这个问题戳中,玄徵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事情既已发生,又何必再去探讨那些没有意义地假设。”彧瑚淡淡地开口道。
丽娘轻轻摇头,叹气道:“仙长说的是。”说罢,丽娘向他们二人微微欠身,“此番多谢二位仙长相助,华清峰之恩,妾身定会牢记在心。”
告别了丽娘和她的凝香馆,玄徵二人来到城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等待彧瑚缩小化为龙形,却见彧瑚抱手歪着头看着自己。
见玄徵满脸的不明所以,彧瑚无奈地说道:“又不是回华清峰。”
“那……”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次他们二人要以双人御剑的形式去往新郑?
玄徵没有问出口,只是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兴奋。
此番前往新郑,彧瑚一路上都维持着人形站在他身后。
只是剑身并没有长到可以让两个成年男性之间维持间隙的程度,故而彧瑚站得距离他异常得近。
二人站得太过贴近,虽隔着数层衣物,但玄徵根本做不到忽略身后人传来的温度。
彧瑚丝毫没有察觉小道士的异常,他歪着脑袋向前探去,为的是确保玄徵不会走错路线。
颈侧略显湿热的鼻息有一下没一下地刺激着玄徵的神经,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随着玄徵不自觉地动作,剑身略微波动了一下。
彧瑚下意识地抓玄徵的腰以稳住身形,“想什么呢,你这是准备把我甩下去吗?”
“我……”玄徵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话语间彧瑚的手依旧搭在他腰上,扑面而来的奇异之感竟是比剑试那日来得还要再惹人心痒难耐些。
“看着点。”彧瑚朝前轻抬下颌,“快到了。”
闻言,玄徵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向下看去。
只见脚下是连成片的绿色,看样子应该是在距离新郑县城不远的城郊。
“瞧见那棵降香了吗,在那下去。”
玄徵不解,“可这还没到新郑。”
“都说了是去有熊,有熊又不在新郑县城。”彧瑚瞥了他一眼。
说不过他,玄徵只得放慢速度朝着那颗异常高大,约莫三人才能抱住的降香飞去。
落了地,彧瑚率先朝着那颗降香走过去,伸手覆上降香,闭目凝神。
不出片刻,他掌心贴着降香的位置发出一阵金色光芒。
随着金光一同出现的,还有降香木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通道。
然而自外看来,通道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与彧瑚所说的“有熊”似乎全然不沾边的样子。
收回手,彧瑚看着一脸茫然的玄徵说道:“愣着做甚,进去啊。”
“这是?”
“入口。”见玄徵半天没有动作,彧瑚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往树干上出现的那处漆黑不透光的通道走进去,“再不走等通道关闭,你可就进不来了。”
不得已,玄徵随着彧瑚快步走了进去。
不同于自外看到的一片漆黑,当玄徵真正进入通道后才发现这里头像是某处山洞。
抬头向上望去,石窟顶部还有些许裂缝。
午后的阳光透过间隙,映入石窟内部。
玄徵跟在彧瑚后面,试图通过自身的灵力和听力仔细辨识着周围的一切。
这就是有熊?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正想着,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强光晃得玄徵睁不开眼睛。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勉强睁开眼后意识到他已经随着彧瑚走出了石窟。
眼前是一片又一片金黄的稻田,不远处坐落着好些样式极其古老的民房。
视线上移,依山而建的,是一座丝毫不亚于当朝皇宫宫殿的宏伟建筑。
“这便是……有熊?”
玄徵望着那座可以称之为宫殿的建筑满脸不可置信道。
“确切的说,是伏稷记忆中的有熊。”彧瑚走在前方平静地说道;“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个铸剑师。”
“什么叫作‘记忆中的有熊’?我们此刻难道在那位伏稷前辈的记忆中?”
伏稷前辈的记忆中为何会有上古之城的样貌。
玄徵越想越是一头雾水。
“等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彧瑚头也不回地穿梭于稻田中,月白色的衣服在稻浪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的出尘不染。
随着彧瑚在稻田中穿行了约莫两刻,两人终于来到了先前瞧见的那些上古样式的民房前。
直到此时玄徵才发现,这处虽然有数目众多的民房,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让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玄徵此刻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彧瑚,又怕一开口招他厌烦,索性闭着嘴强忍着满心的好奇和疑惑跟在对方身后。
彧瑚绕过那些了无人烟的民房,来到靠近宫殿一处院落。
走在前面的彧瑚甚至连院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看得玄徵有些懵。
与先前的那些上古模样的建筑相比,这间院落显得与它们格格不入。
样式更为接近现如今的风格,庭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角落的屋子里传来叮当作响的金属碰撞声则显示院落中确有住人。
只见彧瑚刚进院子便朝着角落那处传出声响的一层小屋走去,啪的一声推开屋门。
屋里沉默了片刻,而后玄徵听到另外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咆哮道:“你是不是这辈子都学不会敲门!”
“这院里就你一个,反正也就只有我会来找你,有必要次次都敲门吗?”彧瑚毫不在意地回道。
屋里的声音依旧带有些许气愤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吓得我差点锤到自己?”
“你这不是还没锤到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我看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给气死。”
说着,那人向外走了出来,对方一抬头,这才发现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突如其来和这位彧瑚口中的铸剑师打了个照面,玄徵霎时间手忙脚乱地低下头拱手道:“恕晚辈多有冒犯。彧瑚他想要来见见前辈您,所以才让晚辈帮忙送他至此。”
对方一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挚友一同前来的后生。
他提高音量故意说道:“不错不错,你比屋里那条龙懂礼多了,后生可畏啊。”
被点名批评的某个人丝毫不在意地慢悠悠走过来。
“不必如此拘谨,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犯不着同我行大礼。”对方看着玄徵笑眯眯地说道。
虽说对方已经这般说道,玄徵依旧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刚走过来的彧瑚不适时宜地问道:“伏稷,你今年酿了多少酒?”
“一坛都没酿!”伏稷换上一副还在气头上的语气答道。
“想喝酒了你才来找我,早干什么去了?”
懒洋洋地靠在院内的树干上,彧瑚悠悠说道:“我这不受了伤没法来嘛。”
“受伤?”伏稷转头看向他。
玄徵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恕晚辈多嘴,此事的确不怪彧瑚。早先他被魔所伤,伤势极重,是晚辈执意不让他下山的。”
听到“魔”,伏稷微微皱眉。
彧瑚瘪了瘪嘴,没接这二人的话,自顾自朝着院子的西北角去了。
伏稷叹了口气顺带白了彧瑚一眼,转头看向这边异常懂礼的后生,心中顿生一阵欣慰。
“也别光站着,他去找酒,咱们就去那边坐着聊会儿。”伏稷伸手将玄徵扶起,带着他前往院中一处做工精巧的木桌旁落座。
这二人间的相处模式让玄徵感到新奇,却又莫名地让他有些吃味。
被唤作“伏稷”的青年样貌清秀,一身黑色长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点铸剑师的样子,反倒是像个翩翩公子。
“你可知自己是第一个进到此地的人族?”见他依旧一副拘谨的模样,伏稷思索片刻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徵依旧低着头答道:“晚辈俗姓苏,道号玄徵。”
“道号?”伏稷一愣,“原来你是个小道士啊。”
“不过你这打扮……”伏稷看着玄徵身着直裾,并无半点道士的模样。
玄徵连忙解释道:“是委托所需,幸得彧瑚同行,晚辈今日早些时候才将将完成一桩委托。”
“原来如此。”伏稷点头,“你是哪座山上的小道士?”
“晚辈在太华山华清峰修道。”
听到“华清峰”三个字,伏稷倏地微微皱起眉头。
玄徵不明所以地稍稍抬头看向对方,等着伏稷开口。
片刻后,伏稷恢复到先前的语气,“也不知道那条龙同你讲了多少,姑且给你做个自我介绍好了。”
“吾乃有熊稷氏,擅锻剑。后幸得天皇伏羲垂青,赐予丹药得永生。又赠与‘伏’以作吾姓,故唤作‘伏稷’。”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玄徵听得有些茫然。
“……这么说来。”玄徵犹豫片刻,“伏稷前辈已是活了上千年,且见过天皇伏羲?”
伏稷笑眯眯地点头,“正是。”
看着伏稷那张样貌清秀的脸,他突然记起之前彧瑚说的,不禁好奇地问道:“难道前辈是先世人?”
“非也。”伏稷摇头,“有熊城建立之初,已是距离地皇补天许多年后之事,彼时先世人大多都已消亡了。”
难怪伏稷前辈看起来并不像彧瑚所说的先世人那般……不好看。
玄徵心中默默想道。
“他是不是同你说先世人长得都不好看?”见苏玄徵这副表情,伏稷笑着问道。
瞬间被戳穿心思的玄徵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尴尬地轻轻点头。
伏稷笑了起来,“若是与后世人相比,先世人的确大多都算不得好看,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他师父,烈山部最后一位幸存者。”
他这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玄徵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斟酌片刻,强烈的好奇心催使玄徵开口问道:“彧瑚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伏稷有些意外,“他没同你说过吗?”
“彧瑚只是……稍微提起过,并未同晚辈细讲。”玄徵垂下头去,小声道。
伏稷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他师父鹘氏。乃人皇神农氏烈山部部族的大祭司。”
“后来烈山部遭遇灭顶之灾,鹘氏对自己没能保护好族人感到愧疚万分。又婉拒了地皇的邀请,自己心灰意冷地去到不周山,也是在不周山捡到了那条龙。”
“晚辈……从未听彧瑚提起过这些。”见伏稷对彧瑚师父之事十分清楚的样子,玄徵难免有些吃味。
“他不愿说也正常,毕竟他俩早就闹掰了。”伏稷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