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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恨之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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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霜。”丽娘轻唤了一声,试图将突然间变得近乎癫狂的笑霜唤醒,“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谁知她这一出声倒是提醒了笑霜。
“你!”
笑霜指着丽娘,咬牙切齿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想把姐姐从我这抢走!”
丽娘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一跳,连忙起身后退至二人身后。
像是个脱了线的人偶般,笑霜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我明明那么爱她,可她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别人。”
她瞪着那双杏眼,眼神毫无焦距的盯着远处。
“她执意要走,那我就得想办法将她留下来。”笑霜顿了顿,“让她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说着,笑霜起身去推床榻,而后一气呵成的将那块有异常的地板掀了起来。
在看到冰棺里那张脸的瞬间,丽娘倒吸了一口气,而后低声抽泣起来。
丝毫不在意丽娘的反应,笑霜抬眼看向玄徵,指着冰棺咯咯地笑着问道:“她是不是美极了。”
“只要她待在这里,她就永远都属于我。”笑霜停顿片刻,恶狠狠地盯着玄徵,“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我对姐姐可好了,有什么新布料新簪子我都第一时间给她换上。这样姐姐就是世间最美的人,只属于我的世间最美的人。”
说着,笑霜近乎朝拜似的在冰棺前跪下。
她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冰棺上,望向棺中人的眼神近乎痴迷。
整间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人出声。
彧瑚皱着眉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是你杀的听雪?”玄徵轻声问道。
对于玄徵的说法,笑霜很是不满道:“我没有杀她,我怎么舍得杀她。我只是让姐姐睡过去了,永远的睡去了。”
她侧躺在冰棺上,笑盈盈地转动着手中的金芙蓉簪,“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她会离开我了。”
闻言玄徵一愣,同样的话从笑霜口中说出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竟是为了一己只私。”玄徵不可置信地小声说道。
谁知笑霜听见他的小声感叹之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也是有心悦之人的人,这很难理解吗!?”
玄徵不住地摇头道:“不可理喻。”
“这有何不可理喻的?”笑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后移,瞥见了后方的彧瑚。
“你会希望你心悦之人离开自己吗?”笑霜目不转睛地盯着彧瑚,“你会想听到那些贱人满口嘲弄地议论你的意中人吗?”
出乎意料的是当对方提及“心悦之人”时,玄徵脑海中浮现出的竟是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彧瑚的模样。
他不由得身子一僵,竟是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状彧瑚微微挑眉,他将身子向前探去,小声道:“别被她影响了。”
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玄徵感到心安,他深吸一口气,“后来失踪的那些姑娘是否也与你有关?”
“她们……”
笑霜愣住片刻,她用手绞着衣服,语气一变忿忿道:“那群贱人居然敢污蔑姐姐是狐媚子。她们该死!”
“正好,我把这群贱人当作养分供给姐姐。”说着她百般爱怜地轻抚过冰棺表面,“姐姐现在可是比以前更加倾国倾城呢。”
她转动着手中那只金芙蓉,语气中充满了厌恶,“那群贱人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为供养姐姐而死,是她们生于这个世上唯一的用途了。”
“我敬她,我爱她,所以我更不能把她交给别人,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到她。”
笑霜着迷地看着棺里人,“把那些贱人杀了,就不会再有人伤害到姐姐了。”
垂在身侧的手掌逐渐攥紧,玄徵浑身都有些不住的颤抖。
更可悲的是玄徵觉得自己甚至能够理解对方的某些想法。
他明白笑霜的行为是错的,是自私的,可他却在对方的一次次反问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得已,玄徵闭上双眼,口中默念起清心决。
“近来半年间的那三人呢?”彧瑚突然出声,冷冷地问道。
像是没有料到彧瑚会开口般,笑霜愣住片刻,而后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她们想做头牌,想要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说完她轻蔑地说道:“她们配吗?”
“凝香馆的头牌只能有两个。”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般,笑霜垂下头去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听雪笑霜。”
躲在两人身后的丽娘顿时间有些崩溃的哭出声,“笑霜,你那么喜欢听雪,为什么还要杀她?”
“我没有杀她。”笑霜委屈地再次重复一遍,“我只是让她永远的沉睡下去。”
她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倒是让玄徵不禁有些恼,“你若是真的爱她,为何非要将她置之死地?为何不愿放手?”
“放手?”笑霜笑着反问,“你舍得吗?”
她问得玄徵一愣。
笑盈盈地扫了一眼旁边皱着眉面色如霜的彧瑚,笑霜看着玄徵道:“你一定不舍得。”
“我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不想让她离开,何错之有?”
说完她转头回去盯着冰棺里的人,语气渐凉,“若不是姐姐当日选了那个男人而不是我,她现在也不会躺在这了。”
皱着眉的彧瑚不住摇头,小声道:“她本就心有邪念,现在还被魔气侵蚀,难怪如此癫狂。”
话音落地,玄徵向着笑霜的方向走去。
不似往日那般顾及礼节,玄徵一把捉住笑霜紧紧捏着芙蓉簪的右手。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他向着对方的手腕处施力。
霎时间笑霜被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刺激得眼泪直流,而下一刻,她的右手瞬间变了样。
回头看了一眼丽娘所在,玄徵侧身挡住丽娘看向这边的视线。
此刻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是一只猛禽般的钩爪。
正是昨日抓伤彧瑚的那只手。
不知怎么的,玄徵突然间有种想要剁下这只爪子的冲动。
她扭动着手臂企图将手腕从玄徵手中挣脱,却未料到换来的是玄徵手上加重的力道。
“你们也想带走她。”笑霜面带泪痕却恶狠狠地看着玄徵,“我告诉你们,休想!”
玄徵一言不发地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笑霜打算趁机用其利爪攻向玄徵。
不曾想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般,玄徵比她的出手还要快。
眨眼的一瞬间,玄徵的剑刃已经紧贴她的喉咙,只要稍稍施力,她就必死无疑。
皱着眉紧盯着笑霜,玄徵的情绪却有些莫名的低落,“笑霜姑娘已经交代完全,阁下想要如何处置她?”
虽然被另外一位仙长挡住了视线,但丽娘知道这位是在问自己。
犹豫了好一会儿,丽娘才慢慢地问道。
“这……”丽娘停顿片刻,“笑霜可是受邪气感染才至此?可还有救?”
“她本就心有邪念。”彧瑚毫不犹豫地答道。
而后彧瑚转向丽娘,身高使得他不得不略微低头看着对方。
瞧着对方手里绞着一块近乎被泪水完全浸湿的手帕,彧瑚沉默片刻后淡淡地开口道:“没救。”
玄徵盯着笑霜,压低声音说道:“若是让你去官府自首,你会去吗?”
“自首?”笑霜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我做了什么需要去官府自首?”
“倒是你们!”笑霜脸色一变,丝毫不在意抵在自己颈部的利刃向前探去,“你们想要把姐姐从我这抢走,你们才该去官府自首!”
话音落地,她向后一翻,躲开了玄徵的剑刃,两人在屋中打了起来。
玄徵不想杀她,或者说他并不想杀任何人。纵使对方是个半妖,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人。
攻击尽量避开了笑霜的致命点,玄徵只是想借此制服她,至于裁决定夺,那都不是他该管的事。
虽说笑霜已是腿部受伤,行动极为不便,但此刻的她竟是拼尽全力想要与玄徵打个你死我活。
中途她灵机一动,像是突然间记起对方的软肋般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极为诡异刺耳。
笑声让玄徵感到异常不适。
下一刻,笑霜的利爪朝着不远的彧瑚而去,玄徵下意识出剑,寒光剑霎时间刺穿对方的胸腔。
握剑的手一抖,玄徵连忙停下动作,可惜对方的生命已然开始加速流逝。
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的笑霜上气不接下气地轻笑了一声,左手握着的芙蓉簪应声落地。
“姐姐,我终于要来找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说着,她仿佛一个虔诚的信者,异常吃力地缓缓爬向玄冰棺,那只鹰爪般的手也逐渐变回人手的模样。
一旁的丽娘再也绷不住地哭出声来,她瘫坐在地上,望着笑霜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微微颤抖的右手握着那柄带血的剑,看着地上的笑霜,玄徵陷入一阵不知所措。
直到彧瑚走上前来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握剑的右手,玄徵这才逐渐止住颤抖,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彧瑚,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来。
只可惜彧瑚全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并无异常。
丽娘坐在地上哭了将近两刻,一双杏眼哭到浮肿,嗓子也哭哑了。
她不停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笑霜的事妾身自会处理,还望二位仙长莫要声张。”
莫要声张什么?
玄徵有些不大明白地抬眼看着丽娘。
“大可放心,我们并非长舌之人。”彧瑚看着丽娘淡淡地说道。
丽娘似是记起些什么,转头看着二人问道:“妾身还想请教二位仙长,馆里其他那些个失踪的姑娘们在……?”
“城外北郊的乱葬岗。”彧瑚不带感情地说道。
丽娘迟疑片刻,转头望向朝着冰棺奋力伸出右手,却最终停在距离冰棺不到一尺处,了无生气的笑霜。
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见玄徵望着地上的二人发愣,彧瑚思索片刻,拉着玄徵的手腕将其带出笑霜的屋子。
直到走进二人住的那间屋内,玄徵才缓缓开口。
“我不想杀她的……”
抬眼瞥了玄徵一眼,彧瑚淡淡地说道:“死得其所罢了,正好送她去见她心心念念的听雪。”
玄徵不解地抬头看着彧瑚。
“犯不着那么愧疚,她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你可曾见她有过悔改?”
“可”玄徵停顿片刻,“她是被魔气侵蚀才……”
“魔气不过是催化她的邪念罢了。”彧瑚打断他的话,“若非她自己心怀不轨,又怎么会受魔气侵蚀至此。”
不知为何,玄徵的重点全放在了彧瑚所说的“心怀不轨”四个字上。
他咽了口唾沫,平复下心情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心怀不轨……是指她喜欢上听雪一事吗?”
“与情无关,感情之事不分对错。”彧瑚瞥了他一眼,“她只是错在以为自己对听雪的情既是‘爱’,那不过是她自私的占有欲罢了。”
“彧瑚你……”玄徵欲言又止,堵在心里的疑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见他半晌不说下文,彧瑚莫名其妙地挑眉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玄徵目不转睛地看着彧瑚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小声问道:“你可曾有过心悦之人?”
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彧瑚一愣,随即果断地摇头,“不曾,也不懂。”
玄徵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执剑长老他……”
“我说过了,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彧瑚语气有些不悦道。
“那我呢?”玄徵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