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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月黑风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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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下,左手蓄势待发,已经准备好若真是落在禄安王手中,不知挟持这唯一的世子能否脱身。
谁知“真没想到乐师先生竟然是北牧王子的朋友,不如该早请先生前来。”
“?”
难道说阿兰图……
我脑中如风车般转的飞快,原来竟然不曾露馅?且被带入王府,看这架势还被当作客卿招待,我看看身上盖的丝棉锦被。心说如果我这远房舅舅要是知道这被救过来的其实是要自己名的暗探,不知会不会恨不得把我再丢回那个林子冻死一百遍啊一百遍。
“世子殿下。”
我勉力撑起身子,虚弱的喘了两声。
“先生不必多礼,既然是独孤殿下的朋友,自然也就是王府的贵客。”
大约看我精神萎靡,脸色苍白。
那小孩只好收起探询的眼神,一摆手,让跟在后面的医官进来给我检查。
那老医官捏着我的腕子,一脸惊疑不定,半天不撒手。良久,直到我忍不住咳嗽一声,他才惊醒一样猛的收回手。
“回世子殿下,这位客人主要是失血过多,因此身体极其虚弱,其他并无大碍。”
“哦?”
“昨天不是还说伤及肺腑,恐有性命之忧?”
“是……是小老医术不精……怕是看错了……”
我没耐心去管他们再说什么,既然危机暂时被缓解,我就任着自己倒了下去,迅速的半昏迷。
虽然,我很想问,“阿兰图现在如何了,”
但是心里有什么拉住了我,让我问不出口。就像涨潮时候的堤坝,若是开了一点点的小口子。我怕那滔天的洪水就瞬间把我淹没,卷入深渊。
再醒来,是一片昏暗。唯有床前一灯如豆。我微微动了下身子。感觉到来自四肢百骸,乃至腹中肠胃的抗议,知道这一觉只怕有了两三日。
好在虽然浑身酸痛,但是身体趁着睡眠好不放松的自我复原。啧,会武么,就这点最萌了。
我单手撑住枕头,准备坐起来。
“你醒了。”
这句话吓得我一个激灵。猛抬头。床帷外暗处黑糊糊站了个人。
见我坐起来,他走近来,灯光照在两张一样苍白的跟鬼一样的脸上。我看着他胸口袒露出来的白色绷带,“你都能下床啦?”
“咳咳咳,”其实这句话一出口我差点就想抽死自己,这不是提醒人家,老子捅出来的伤口……
“没有伤到内腑。所以并不要紧……”
“哈哈,是么?”我干笑着,“貌似我也是这样呀……”
OMZ,谁来打个原场啊啊啊,我内心疯狂的吐槽着,是立刻倒下去继续装死,还是假装啥也没有发生过,还是……算了,就我这份惨样,现在要干掉这位北牧王子真是太勉强了。
这边我还没纠结出个结果,他已经自发自觉的坐在了老子的床沿上,一只手越过被子撑在床里侧。
“为什么?”
“啊?”
“为什么”
这次他更靠近了一点,声音更清楚了不少。
“哈~哈~”
我颇为心虚的往后挪了挪……
这个,“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看吧,随便背后捅刀子是不好的行为,我有点郁闷被这样逼问,气势上感觉被压了,令老子十分不自在。
“为什么要救我……”
“哈?”
我正满头大汗想找个合适点的理由以证明我捅他一刀送他上西天乃是人间正道,不二的选择,必须如此的责任以及命运的安排等等。就差厄里斯的金苹果也要出场了。
但是他这句问话把我精心准备的理由全部打碎了。
洋洋洒洒数千字在我心中化为石碑并迅速风化。
我转头看着他。
咽了口唾沫。
他还是那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我。
好像我是一张四级试卷。
我僵硬的笑了一下,我看见他眼睛眯起来。
好吧。
“我脚滑了……”
“…………”
“我脚滑了……”我诚挚的看着他,“雪地什么的最讨厌了……”
阿兰图现在的表情大概和踩了狗屎一样。
我就知道他肯定后悔叫人把我拖回来又救活了,应该是盘算把我再丢回原地,并原伤疤上插一刀以恢复原样了。
总之我维持着百分百的诚意盯着他。
说真的,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近的看着他了。他总是喜欢刨根问底,自寻烦恼。
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又怎么样,伤口现在就在我们彼此的胸口。撕开那些纱布,翻卷着血肉的,狰狞的。存在在那里。
多说一个词,都会牵扯肌肉引发剧烈的疼痛。
所以我闭嘴了。我很希望阿兰图同学也能领悟这点,并早点回到他的病床上,做一个配合的好伤病员。而不是半夜来叫我坦白从宽。
好吧,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想随时扑上来掐死我。
但是悲惨的是我现在又痛又饿,内息也灰常混乱。看样子反抗的结果应该是死的更惨。于是我干脆重新倒下去,也不管他如何。两眼朝上看着帐顶。
“你要想宰了我就快点,要不就快点滚回去睡觉。”
“你!”
阿兰图被我气笑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无赖。”
“知道我无赖你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懒懒的翻了个身,准备就着忽然涌上来的困倦劲儿昏睡过去。才合上眼,我就感觉自己被一下子翻了过来。
“唔!”
顿时伤口一阵剧痛,我怒目看向压在我身上的人。
“你大半夜的折腾个什么劲儿?伤还没好,是不想活了?”
阿兰图双手铁钳般扣着我的肩膀,咬牙道:“难道不是你折腾我?你捅我一刀出气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自己也不爱惜?”
“哈?”
我眨巴眨巴眼睛,感情他以为老子捅他一刀只是为出气?
这家伙还真是自信过了头,“我确实……真心实意……想杀了你比较合适,……那个……你在做什么?”
这家伙居然在剥我的衣服!
“喂!”我反手想推开他,这家伙一格一挡间,已经把我的中衣给解开了。
“你……”
脖子一凉他已经单手抚在我颈侧,白色的绷带斜斜的自这里绕过臂膀。反正也看见了,我干脆也就不再挣扎。他的手在绷带上游移,几乎感觉不到碰触。
现在还是冬季,屋内却温暖如春,应该是地下有火笼的关系。只是,这样袒着胸口,总是有点凉。
“你好了没?”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可以走了吧……”
这么说实在是无奈,老子现在打也打不过,骂又怕把其他人招来,伤口又痛,腹中又空空。现在只想着扑在床上睡死过去,可这位精力过剩的家伙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实话:“独孤彦,你我现在都身上有伤,就别折腾了。要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也等伤好再说吧。”
他默默的将我被子盖好,凑过来吻了吻我。“你现在在这安心养伤,我们来日方长。”
昏暗中,他的眼睛如深邃的宝石一样,让我不敢逼视。想想干脆闭了眼装睡,听见他微微的叹气,然后是门微弱的响了一声。
我躺着一动不动,感觉他确实走远了。才翻身坐起。
“憋死我了。”
我捂着伤口在屋内找了一圈,才找到个小角门发现了五谷轮回之所。
放水之后浑身松快,看外屋原本伺候的下人大约是被阿兰图放倒在门边。低咒一声,这昏迷若干日醒来,腹中饥渴,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心中把该死的某人骂了一番。
摸摸捂子里茶壶还有一两分暖,奋力喝了个半饱,对着窗外的月亮,悲催的叹了口气。可怜我风流倜傥的小侯爷,却落得喝凉水充饥的地步。
夜里风凉的紧,我拢了拢身上的外衣。
风把散发吹起,落在面颊上丝丝的凉。院子里花木的影子微微动弹,却无甚声响,我看着池子里那风吹碎了的残月,才觉出,心底有丝丝缕缕的疼痛浮了上来。
这种疼痛远比不上伤口的深刻,却一点一滴攫取心脏的温度。
我并不在乎……呵,原来只是我以为而已。
莫说阿兰图要问,就是我自己,我也无法回答自己。
是的,我并不恨他,当年的一伤一救,我以为都还清了。如今再次见面,杀了他,才是绝了北牧和禄安王勾结最好的选择。一石二鸟,再好不过……
那一刀,为什么会偏了,从第一次提剑杀人开始,就没有犯过的错误。我现在已经不能欺骗自己。
在不知道的时候,不经意的时候……我,原来……
无力的坐倒在桌边,捂住双眼。我低低的笑出声来。
突然背后冷风拂过,尚不待我回身,已经落入一具温热的怀中了。
TMD玩我是吧!今晚老子不睡了,和你们这群蝙蝠侠死磕到底!我手里正拿着才喝水的越窑青瓷茶碗,反手就冲来人脑门上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