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森林居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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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光阴似箭，一转眼，几年过去，巴黎这座城市不知又经受了多少风霜。差不多半年前，瘟疫席卷过此处，给这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留下的是惨痛的阴影。
它带走了克洛德的双亲，带走了这个城市大部分的人口，留给了克洛德那个金色卷发的小混蛋——若望·孚罗洛，虽然，他现今只会吱吱呀呀，咬着手指。
黑发棕眸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年人了，他指骨分明，脸色苍白，常年不见阳光，居于室内，使得他的身躯瘦弱。
但他那棕色的眸子未免太过暗淡，他那黑色的头发未免太过没有光泽，连同他那本应樱红色的嘴唇也泛着苍白之色。
恐怕此刻的他对命运又有了更深的解读。
他站在巴黎圣母院之外，低垂着头，沉默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好似那地面上有着什么新奇的事物，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走进了巴黎圣母院。
几位太太注意到了这位黑发的年轻人，她们交头接耳了一会，都断定这个年轻人便是那新上任的神甫了。不过她们话题的重点却不在那个年轻的神甫身上。
这位严谨的青年神甫太过无趣，一点都不能引起这些热爱绯闻的女人们的兴趣，他们更多谈论的，是传闻中这位年轻的神甫身边带着的两个金发孩子——比埃尔·甘果瓦和若望·孚罗洛。
其中一个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得到了她们的肯定。
“那位甘果瓦小先生，我曾经在街头见到他从我身边跑过，天哪！他长得可真可爱！”
“啊，是吗？我希望我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这样的小天使呢！”
“可这位神甫，他为什么不带着那两个孩子呢？”
“他为什么独自一个人？”
这座与他曾经相伴了多年的教堂，克洛德再次踏入了这里，重复着上辈子的轨迹，成为了最年轻的神甫。那熟悉的谩骂声，熟悉的流言再次充斥在克洛德的耳边，仿若幻象。他快步走入其中，蹲在一个阴影里，捂着脑袋。
他恐惧着这里。
走进这所教堂后，克洛德发现，他曾经深爱着这所教堂，而现在他却是恐惧着这里。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他几乎是在踏入的那一刻，感受到了那存在于这个教堂之中的怪物，它在侵吞着人的情感，人的生命，人的热情。
我踏入了这里，也会被吞噬吗？
他下意识地想要捏紧衣摆，但想到洗衣服的妇女会因此传出的谣言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衣摆不自然地破碎显然会引来许多流言，那些疯狂的贵妇人会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以为那是源自于某位女性的热情。
但很快，他便鼓起了勇气，将目光放在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巴黎圣母院，回忆起一个可怖的事实来了。
在曾经那一段命运里，克洛德收养过一个红发的孩子，名为伽西莫多，而伽西莫多的含义便是复活节后第一个星期日，也是克洛德遇到伽西莫多的时间。
而复活节，快到了。这一年，是他收养伽西莫多的那一年。
时隔几年，但，一想到那伽西莫多，克洛德还是会感受到全身骨骼在隐隐作痛，他明白，他对爱斯梅拉达的做法不对，伽西莫多为了心爱的女人复仇，决心杀死自己作恶多端的“养父”是完全正义的。
在这种恩情与罪恶完全抵消的情况下，他和伽西莫多已经没了父子情分，可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了。那么，出于他个人的情感，克洛德也没有必要，去收养那个小生物，他实在没有圣母或者教皇那可以放得下一艘船的胸襟。反正克洛德收养伽西莫多，本来就是个错误。
带着这样的心情，克洛德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不想呆在巴黎。无论这个红发的孩子是被烧死也好，是被收养也好，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他的人生已经规划完毕了，大致也就是学习知识这一项工作了。
至于那出生没多久的若望·孚罗洛——他的小兄弟。
也许是因为听多了克洛德对自己弟弟命运的担忧，比埃尔·甘果瓦在若望·孚罗洛出生的那一刹那，比起克洛德更像是若望的哥哥，他信誓旦旦地对着克洛德说道：“如果这家伙有走上歪路的心思，放心，他整个人都会在萌芽里面摇晃的。”
这段话似乎很有深意。
可能是出于婴儿的求生欲，在甘果瓦的看护下，小若望口中的第一句话，是对着甘果瓦喊出了哥哥。
而关于爱情……
克洛德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当时不应该头脑一热地对着美神说出“期待爱情”的话语呢？他竟然还是循着旧路，一步一步踏进，成了一名神甫。作为巴黎主教的家臣，在父母双亡后，如果不成为圣职人员，又怎么保得住他家族的资产以及领地呢。
而神甫，是不能结婚的。
总之，带着这样的人生规划，而且规划里面并没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红发孩子，克洛德决定暂时离开巴黎，避开那令人纠结的命运抉择。
于是，在担任神甫没几天，这个年轻人向主教申请到兰斯拜访友人。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巴黎。
兰斯城，苦难过多街。
声名远扬的“女巫”——巴格特小姐和她的丈夫居住在这里。
这多亏了当年风靡全城的“铃兰花杀人事件”，这桩奇异的事件改变了巴格特小姐的命运，也让兰斯人多了一件津津乐道的传闻。
不过作为当事人巴格特，她并不太愿意谈论那些事情，就算是她的丈夫也不能触犯这个禁忌。她的家中总是放着一大束铃兰花，用清水养着。
兰斯城外的山冈处新来了一群流浪人，很多人被他们神乎其神的预言吸引了，偷偷地出城去。巴格特也对预言有着一些好奇，她出门前和丈夫打了一声招呼，便抱着她的女儿小阿涅丝出了城。
因为那群流浪人的缘故，城外人很多。巴格特挤了很久都没有轮到她。每个人都极其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个好的预言。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等候着。那群有着黑皮肤黑嘴唇的埃及女人们，看见巴格特小姐怀中的孩子，不住地称赞着这个孩子的美貌，可巴格特小姐怀中的孩子却是大声地哭泣了起来。
这毫无疑问，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有着玫瑰色的皮肤，胖乎乎的身躯，可爱的像个天使。
在一群为自己的孩子求得预言的女人中，巴格特小姐的孩子无疑得到了最好的预言：她有着成为一个皇后的命运。
巴格特还没有来得及替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人群之中便传来了嘈杂声。
人群中，一位娇小的少女，她有着栗色的头发，一双明亮的眼睛，左侧的脸颊上有着翠绿色的藤蔓纹路直入左眼，因而左眼中也隐隐带着墨绿色，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竹筐，竹筐中却是空空如也，可这位少女气喘吁吁，却是背得十分吃力的样子，她扶着膝盖，像是跑了很远的路程。
这位少女，上身穿着天鹅绒的衬衫，下身则是穿着宽松的用着不知名布料制作的裤子，裤腿被布条束紧，可她的脚上却是又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底上更是沾满了泥污。她竟穿了一身男人应穿的衣服呢！尤其是衬衫，只有下等人或是罪人才会把衬衫外穿！可那天鹅绒的料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副奇妙的穿搭，格格不入，而且丑陋，不存在一丁点让人值得称道的地方，那些围着的女人皱紧了眉头，带着嫌弃的目光，看向了那名少女。
她艰难地扒开人群，当然，多亏了她那占比比较大的竹筐，几乎有她身体的一半大，靠着这个竹筐，她成功地闯入了人群的中心，并且站在了最高的地方，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后，才嗤笑了一声说道：“那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少个皇后啊！正如，一只鹦鹉对着其他所有鸟儿都说着，你们都将成为凤凰呢！”
显然她是听到了那些埃及女人说出的预言，并且一点儿都不相信。
巴格特小姐望向那位少女，却觉得那句话像是对着她说的一样，她有些气恼，凤凰是什么生物，她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但并不能阻止她猜想到其中的含义。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多预言中，也只有她的女儿得到了成为皇后的命运呢！
但少女选的落脚点显然不太好，那是一块摇摇晃晃的大石头，随着这个少女的动作开始逐渐倾斜，一句话刚落下，擦咔一声响，她脸朝地，正好稳稳地跪拜于地，引来了那群埃及女人的嬉笑声。
巴格特恰好站在这位少女的身侧，目视了这一幕，那双异瞳几乎是立刻泛出泪来，但瞬间，消失在主人的眼眸之中，少女咬了咬嘴唇，羞赧地皱了皱眉头，口中还小声倾吐着巴格特听不懂的语言。
但少女很快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也不看众人，飘忽着视线，带着一脸的血，很是镇定地继续发言道：“这种人群密集的场所，要看好孩子。”她的法语说的磕磕绊绊，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变。这种话语不就是变相的诅咒吗？
少女的这句话，更是引起了人群的愤怒。一个女人几乎是立刻想要喊出“女巫”的字眼来了！可话未说出口，她忐忑地扫视了巴格特小姐一眼，收了声。毕竟这里，可是存在着一位货真价实，拥有着女巫之名的巴格特小姐呢。
谁不知道巴格特小姐的叔叔马蒂厄先生是国王陛下手底敛财的能手，而巴格特小姐更是曾经获得皇室豁免的女巫呢？要是惹怒了巴格特小姐，那个女人收了声，那群愤怒的民众也小心翼翼地望着巴格特小姐，竟然没有多少人注意那位少女的行踪了。
巴格特小姐享受着众人的注视，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些许的悲伤在历经了几年的时光，早就沉淀在巴格特小姐的心底，那悲惨死去的白衣小姑娘、那段时间熬过的酷刑，都成了她人生经历的加冕。
“巴格特小姐！我一定会救你的！”火焰过后，化为灰烬的铃兰，那白色的眸子艰难地迎向她的那一刻，巴格特在想什么呢？
这一切只有当时的巴格特知道了。
巴格特抱着孩子，眼见着那个少女神色淡然地穿过人群。可就在人群尽头之处，少女停下了脚步，她望着巴格特，张开嘴，似乎说了些什么。
不过巴格特没有注意听，她凝视着女儿粉嫩的脸蛋，不禁幻想起自己女儿以后成为一位皇后的风光日子，她几乎是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家，告知所有人这一喜讯。
毕竟，巴格特·拉·尚特孚勒里，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位女巫。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森林居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