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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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城的苦难过多街，虽然还拥有着这样不详的名字，但变化很大，基本上看不到衣衫褴褛的人们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兰斯城人民的生活水准提高了，只不过不符合城市面貌的人们都被驱逐了而已。
异瞳的少女披着羊毛制成的斗篷，值得一提的是，那一身斗篷巧妙地遮掩了她那不合时宜的衣服，左脸也抹了一层厚厚的面粉，她艰难地背着大只的竹筐，一路左看右看，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她扶着胸口，小声地喘了几口气，嘀咕道：“啊，缪戈特小姐是在哪一家呢？”这样心不在焉地赶路，显然会遇到一些意外之喜。她的嘀咕声中断在了一声撞击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小石头更是碍事，这使得她站不住身形，一把将面前之人抱了个满怀。
来不及感受指尖的触感，她怀中的身躯僵硬了几分，对方那一声怒吼来不及出口便化为了一声尾音。
啊，是个男人。少女这样想着，声音还挺好听。少女的身高所限，即使很费力地抬头，她也只能看见男人那微微颤动着的胸膛。
屋漏恰逢连夜雨……这本该是一副浪漫的景观，可在少女奇异的装扮下差点酿造出惨祸来，那便是，她背着一个大大的有她半人高的竹筐。
那笨重的竹筐顺着少女倾斜的角度添加了压力，突如其来的重量使得两个人翻滚着掉入了河中。寒冷彻骨的河水侵入少女的四肢骨髓，那羊毛制的斗篷更是因此吸足了河水，变得更加沉重，她昏昏沉沉地抬眼，望进了一双带着怒火，棕色的眸子之中……
那一抹棕色如同蜜糖一样……少女这样想着，真好看啊。
可在下层的青年人没有一丝绮丽的心思，他身上不仅仅压着一个人的重量，或许还要加上吸足水的羊毛斗篷，以及超大只的竹筐，他差点背过气去，只能瞪圆了那双棕色的眼眸，不断地往下沉，像是一只落水炸毛了的猫咪。
他极力地想要离少女远一些，但这种倾向的动作只会让他下沉得更快，而且眼前的这位姑娘，似乎被吓傻了，那抱住他腰间的双手怎么也甩不开，可以说，那双手的劲道可以媲美固定船的锚了。
更值得同情的是，这个男人，他不会游泳，也不懂得憋气的方法，那挣扎间，他喝进了很多河水，每一口水都让这个男人感觉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色令智昏……
少女足足欣赏了几秒的美景才想起来眼前的状况。那苍白色面容的年轻人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如同蜜糖般的眸子已经接近涣散了。他徒劳地想要在水中拽住些什么，但，很可惜，除了水，还是水。
她几乎是瞬间醒了神，憋着气，顺手换了个姿势，毫不费劲地将面前的青年人抱在了怀中，上了岸。
当然介于这位少女的身高问题……公主抱！毫无疑问是公主抱！至于被抱方没有抱住她的脖子，真正的情况应该叫做死尸抱这种事情，晕倒的这位青年显然不会在意，而这位少女更不会在意。
值得庆幸的是，“困难过多”街旁的河水经过了一系列的治理，它没有几年前那般“奇特”，这才使得全身湿透的青年还有着一副落水美人的模样，而不是满身的脏污，或者带有着水草风情。
克洛德挣扎着坐起身，偏偏此时正是烈日当头，他抬眼想要看清对方，却在阳光的逼慑下，用手半遮着双眼，才能稍微看清少女的面容。
那裹着一身羊毛斗篷的少女，羊毛斗篷吸足了水，淅淅沥沥的水珠落在地面上，她的左侧脸颊上贴着白色的面饼，时而有着几滴混合了面粉的水珠落下，将要掉入那一片狼藉的斗篷中了。
克洛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因这一幕受到了冲击，他捂着胸口，几声咳嗽，艰难地将腹中的些许河水吐出来之后，仍然觉得撑得慌。他腿有点麻了，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只能在等待腿部舒缓的间隙中，低着头，避开那张堪称巴黎奇闻的景象，等待对方的离开。
白色的面粉，用来涂脸，真是恶趣味且有钱，克洛德内心这样想着，面色却不改，他内心有着许多想法，但一点儿都不想表露出来。可那恼人的脚步声还是渐渐靠近了克洛德，带着些许白色的水珠，在克洛德的视线中，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您还好吗？先生？”那如黄莺一般清脆的声音落入克洛德的耳中，带着善意以及关切，克洛德一向不太会应付这类人，马蒂厄先生是这样，这位……这位小姐也是这样。他内心吸了一口气，深深觉得自己这样带着怒气很不合理，若是有选择，谁会想要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中落入水中呢？
“我……我很好。”克洛德低着头，不敢看向那近在咫尺的少女，连忙道，“这位小姐，我是一位神甫，能请您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吗？”
那声音的主人听了克洛德的话语，用着未知的语言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这才挪着步子，往后退了退。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然后一件厚重的羊毛斗篷就盖在了克洛德的身上。
柔软的羊毛，带着阳光散发出的温热，克洛德抬起头，街道空荡荡的，只是残留的水迹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境。
克洛德心底泛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酥酥麻麻，像是从两千多尺深渊往下掉落的那一刻，心脏发出的扑通扑通的声响，他看向那羊毛制作的斗篷，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一点儿也望不见那个姑娘的影子。
他带着恍惚的心情，沿着街道，来到了他的目的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男人一见到克洛德，那原本应该沉默的面容就开始变得兴奋起来，他还没有开口，克洛德就冷冷地说道：“马蒂厄先生承认你了吗？”
这一句话完全扑灭了男人想要和克洛德探讨任何话题的兴趣。他愁眉苦脸地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啊，克洛德少爷，我也只是虚长了巴格丽特一点儿年岁，其实我完全能担任骑士的职责。”
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个虚幻无比的梦想，深受着从西班牙传来的骑士文学的侵害。不过在遇到了巴格特小姐后，他终于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梦想，成功地抱得美人归。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面临这种状况的马蒂厄先生搬到了兰斯，宣称要好好看着这个男人。他在写信给克洛德时，常常感慨，为什么年轻的姑娘总是会爱上岁数大的男人呢？
……
不，是脸，克洛德盯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得说，那是一副符合骑士文学的好样貌。
四年前，这个男人冲向火堆，那堪称骑士般的举动也的确能够获得一位女性的爱情。巴格特小姐被捆绑在处刑架上，那燃烧着的火焰被大批大批从城中各处飘来的铃兰花熄灭，白衣小姑娘也随着那火焰渐渐消失，可那一刻，巴格特小姐的眸间也终于映出了那一位默默注视她的小姑娘的身影，尽管，只有一瞬。
在火焰中，小姑娘挣扎着站起身，带着一丝殷切，扑入了巴格特小姐的怀中，虽然这一举动，只是让灰烬覆盖了巴格特小姐的头发、衣服、以及那一片漆黑的土地。
濒临崩溃的棕发姑娘怔楞的瞬间，克洛德身旁的那一位随从，像是得到了勇气一般，冲上了处刑架，救下了巴格特小姐。
几年过去了，听说孩子都出生了。
虽然马蒂厄先生总是气势汹汹地瞪着巴格特小姐的丈夫——阿尔贝·杜兰德，但他也很看中这个年轻人，只不过心里过不去那个槛，总是想到巴格特小姐的父亲，“那个糟老头，他居然丢下我的妹妹和侄女先走了呢！”
他时常这样念叨，甚至带着一点担忧，总是用着“你可不能比我侄女先死”的目光看着阿尔贝。
“所以，我每天都要绕着城区跑一圈！”阿尔贝这样说道，“克洛德少爷，既然你来拜访了，不如明天……”
“不，我是带着繁重的任务来的。”克洛德微笑道，“虽然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我也很想加入，但很可惜，这次你还是依旧一个人这样下去吧。”
他飘忽着视线，却是不看向阿尔贝的目光。而阿尔贝立刻就相信了克洛德的说辞，他带着担忧的目光望着克洛德瘦弱的身板，这才惊异地发现克洛德披着一个羊毛制的斗篷，而克洛德所站的地面，还湿润着，水珠顺着衣摆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阿尔贝·杜兰德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状况：“克洛德少爷，你居然掉河里了！”
“你不介意的话，换上我的衣服吧！”他极为熟练地操作起一切，几乎是迅速地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在看到克洛德了悟的目光后，阿尔贝叹了口气，小声道，“巴格丽特前几年经常掉进河里，我……”
他说得委婉，但克洛德从絮絮叨叨，担心自己侄女状况的马蒂厄先生口中听说过，那冲天的火焰曾经成为了巴格特小姐的阴影，她经常走着走着，出了门，再回来时，便是带着一身水汽。
两人还来不及寒暄什么。街道突然乱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呼喊声回荡在街道中。阿尔贝冲出门，便看见棕发的姑娘——他的巴格丽特望着空荡荡的怀抱，瘫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