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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师门的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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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带着玄宿在遥山弟子的追杀下绕山狂奔了数圈,终于把他们甩了个干净,才回到遥山下的客栈。
“咱们少主,你听过的。”陆枕对着副使介绍道,又对玄宿说:“副使轩,魔族不太有名的美男子。”
三魔头聚首,魔气冲天。
陆枕说:“藏书阁里贺心那傻子把奸细名单全供给百川乱步了,副使,我给你报一下,记得回去把他们抓起来调查。”
轩去拿来了纸和笔,陆枕双手环胸,思考了一会儿,才将名字一个个报上。
晾干了墨迹,陆枕从袖子里取出几颗乳白色的珠子,放在桌上,“这个带给玄晚,我从藏书阁里顺的,好像能发光。”
玄宿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和百川乱步交手时,你就在做这种事?”
陆枕说:“等等,还有。”
还有???
他从怀里掏出两柄精巧的匕首,“顺的,你带一把给玄晚。”
玄宿:默桑真不要脸啊。
所以遥山弟子才会这么凶追杀他们吧。
“这把给你。”陆枕递了一柄花式较简的匕首给玄宿。
玄宿接过匕首,出鞘挥了两下。
“啊,原来是这样。”陆枕猛然间想起百川乱步的剑招,“竟是从这里演化的吗?”
玄宿说:“你自言自语什么?”
“百川乱步的剑招,似曾相识,很像我见过的,霍铎的招式。”
玄宿点头,“的确是很像。”
陆枕惊了,“你连霍铎都知道。”
“知道,你父亲的管家。”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家的管家啊,还这么淡定地说出来,难道觉得这很正常吗?不应该啊。
“你果然觊觎我,连我家里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
“呵。”玄宿已经懒得辩驳了。
“霍铎擅使的是反手刀,与剑不同,他手上的刀锋芒无匹,远比百川乱步使得厉害。”陆枕道。
玄宿颔首道:“右手是刀,左手的刀鞘亦是刀,左右交替,攻防兼备。若换成剑则后路艰难,略有疲态。”
陆枕就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其实是看上了霍铎,连个老头子都不放过?”
玄宿道:“你父亲领着霍铎征战四方时,他的威名早已远播,只是你听得少罢了。”
“好吧。副使,你此行目的已经差不多了,该回魔域了。”陆枕对副使道。
轩抬起头,看着陆枕,“是。大人您不回去吗?”
陆枕说:“我和少主还有事情。副使,回去帮玄晚吧,不要总想着待在我的身边。”
“大人……属下没有。”
“没有便好。”陆枕看着轩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精致的容颜仿佛蒙上一层灰霾,失落要从眼角眉梢里溢出来了。
玄宿立在一边,也是自顾自地沉默。
正如教主不会需要一个事事都处理不好的左护法,陆枕也不需要一个既渴望超越他,却又依恋他的副使。
这该是如何矛盾又纠结的情感,激荡在轩的胸膛中,终日酝酿,成瘾成疾呢?
陆枕立在轩身边,抬手摸了摸他脸颊边那道已经开始变淡的疤痕,又拍拍他的肩膀,“副使,一切小心。”
轩感到怀里一沉,陆枕手中的灵镜已经在他身上了,“有事可用现灵术。”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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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鸿和霏微回到了凌峰派,他们前脚刚上澜沧峰复命,百川乱步在遥山派受伤的消息便传来了。
他们在澜沧峰上等了两天,才看见脸色苍白的百川乱步归来,不过他仍是从容的,对于自己受伤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愤怒。
百川乱步拜见完掌门后,便叫孤鸿与霏微出来,与他去外面谈谈。
“你们似乎并没有把那个小魔族带回来。”百川乱步微笑着看向孤鸿,令这位凌峰派的首席在瞬息间全身汗毛直立。
孤鸿低头,作了个长揖,“师尊恕罪,我们与他有些旧交,不能……”
百川乱步道:“不能背叛朋友,便要背弃师门么?”
“孤鸿,你莫非是不知道,他是高阶的魔族?可是本尊记得,已经叮嘱过你们了。”
霏微开口道:“百川师叔,陆枕他绝非作歹之徒,那些昆山宫脚下的魔族都是魔教的叛徒,并不受命于他。”
“陆枕,他叫陆枕。”百川乱步眯起眼睛,笑道,“你们难道同昆山宫的人一样,已经站在魔教这一边了?”
孤鸿将霏微挡到身后,不让她再开口,自己又长长一揖,“师尊,弟子们、知错了。霏微涉世不深,请不要责怪她口无遮拦。魔教残虐嗜杀,又兼阴险狡猾,我们是被那陆枕迷惑了,才会将他误放。师尊,请降罪于弟子,都是弟子的错。”
百川乱步道:“你将此事全揽,是不想让我怪罪霏微?放了小魔族,可见你是一片真诚待他,不过他却完全不念旧情啊。孤鸿,可知是谁伤了本尊?”
“正是你放走的陆枕,他追上遥山派,潜伏在藏书阁里,趁本尊不备行刺杀之事。孤鸿,若本尊死了,这仇你报是不报?”
孤鸿顿时慌了神,跪在地上道:“师尊,弟子真的没想到陆枕他竟敢这样做。”
“不,你应该想到。魔族、魔教皆是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之人,就算他允诺过你,也会在反身之间将其毁去。更何况,他真的允诺过你吗?”
孤鸿愣住了,陆枕的确没有说过,不会找百川乱步报仇。可是他下意识地便认为,只要他们放了陆枕,陆枕便一定会因为他们的缘故对百川乱步手下留情的。
竟是……差点要了师尊的命吗?
孤鸿捏紧了拳头,恨自己愚蠢,不肯多想一步,陆枕又岂是那种任人欺凌之辈呢?
霏微多说一句,跪到孤鸿身后,向百川乱步磕了个头。
孤鸿说:“累师尊受伤,徒弟罪该万死。”
“孤鸿师兄!”霏微惶然地叫了孤鸿一声。
百川乱步整理袖角,眼神流转间邪气四溢,“不必以死相挟,现在你便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本尊已与遥山派作了约定,会一道派弟子前去昆山宫清剿魔族,你要把握好时机,再将他抓回来。
这次,可别叫本尊失望了。”
孤鸿说:“弟子这便下山。”
霏微的手拽上孤鸿的衣角,她刚抓了抓嘴,想说点什么,百川乱步的目光便落到她身上了,“霏微。”
“百川师叔。”
百川乱步道:“你师父早年间便以身证道,让你如今只能跟着几个师兄师弟四处游历,也没人教你该如何正经修炼。这不是个办法。你这几个月便回落霞峰面壁思过吧,空有下山游历的经验,心却不在正道上,又如何能修得正果?”
霏微在百川乱步提及自己师父时眸光一暗,低下头去,前额细碎的黑发遮住眼睛,她轻声道:“遵师叔命。”
两人跪在澜沧峰的重重回廊之前,直到百川乱步的身影消失在尽头,都没有一人出声。
霏微捏紧了拳头,慢慢地扶着膝盖站起,召出自己的佩剑准备离开。
“霏微,我……”孤鸿欲言又止,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
说什么?说他会遵照师尊的命令,对陆枕不留半分情面,将他抓回凌峰派,受师尊的严刑……哪怕他真的没有做过一点危害四方天的事,哪怕他只是想为自己报仇。
孤鸿不愿意这样做,但他绝不会违背师尊。
霏微惨然一笑,脸上几分苦涩,“师兄,不必说了。是我自作主张要放走陆枕的,你又何必替我顶罪。呵,四方天与魔域势不两立多久了,百川师叔又怎么会,怎么会相信有魔族是良善之辈呢。”
“我回落霞峰了,师兄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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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鸿有些落寞地回到自己的居所,甫一推门,便见一着月白衣裳的青年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后,扶着腰际的剑回转过身,朝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唇红齿白中带了点少年气。
他衣角错落有致地绣了几朵金瓣梅,仿佛还有隐隐暗香。
“遥山派弟子云扬,这厢有礼。”他抬手虚抱了一拳作见面礼,随即道,“百川长老与昆山宫有约,追捕魔教凶徒,门派里命我下来,与凌峰派的弟子一道前往昆山宫。”
孤鸿对这看似有礼,实则眼角眉梢写满少年轻狂的遥山弟子生不出几分好感,便道:“我们要抓的人修为颇高,你的剑术如何,法术如何?可堪一战?”
遥山弟子扬眉一笑,亮亮的眼睛坚定又自信,“云扬的修为剑法在门派中确非数一数二,但抓人,自有一套妙法。”
四方天内的生灵与魔域内的大不相同。或许是因为四方天内静和宁定,这里的修士并不如魔族般强悍,甚至连对天地的感知也不如魔族。
不过亦有一小部分人,天生便异于常人,能够知晓外物异动,五感较平常修士更为强大。
四方天内将他们称作异士。
不过并不是五感强大便可以的,许多幼童在灵智初开时亦是五感灵敏,只是在成长过程中渐渐消退,变得如常人一般。
只有那些成年后依然拥有这种能力,并能进入修仙一途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异士,否则便只能叫做异人。
云扬笑道:“我便是个异士、”
“异者成人之路多舛,能踏上修仙一途的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往往更能出现傲立云端的呛着,孤鸿师兄,我可有资格与你同路了?”
异人小的时候会因为过度感知周围的环境,却无法很好地把控这种能力而变得敏感脆弱,更容易被旁人当作异类,受到冷落排挤。早夭者十之八|九,或有长成的,心智也多不全,像云扬这样的,亦算是万里挑一了。
孤鸿嗯了一声,却见云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云扬道:“孤鸿师兄,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太狂了?派里的长老说我涉世未深,教了我这套话,他们说这样会让别派的人不敢小瞧怠慢。呃,你不会讨厌我吧?”
孤鸿沉默了,他扬手一指周围的椅子,才道:“坐下说话。”
云扬原本正要坐下,见孤鸿还站着,自己也立马站起来,摆手道:“长老教过我主客之道,你是主我是客,你没坐下我也不坐。”
孤鸿只好先坐到椅子上,给云扬沏了杯茶。
云扬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道:“山上的泉水固然甘洌,但若是新雨后的便会有些浑浊了,茶香也掩不住。听说新雪煎茶能品的至净之味,孤鸿师兄试过吗?”
孤鸿说:“不懂茶。你说些我听得懂的。”
云扬说:“可是孤鸿师兄也是修士,难道平常都不留意这些的吗?天地之间大道循环,一滴雨自云间落下,潮湿的地面转瞬间又干燥,那么雨又去哪里了,是否还在天地间往复?”
孤鸿说:“哦。”
“好吧,那我讲别的。孤鸿师兄一定是想知道有关魔族的事情了。”云扬有些失落。
孤鸿说:“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或许会与昆山宫的祁然长老更有共同话题一些,以后若有机会,你们两个可以见一面。”
“太好了,这次我们也正是要前往昆山宫,看来我下山果然是对的。”云扬用力地点了点头,束起的长发有些活泼地甩在一边。